或許一打眼望過去是相似的,但隻要多看兩眼,就會發現,完全不一樣,和自己認識的那個望月慎完全不一樣。“你是誰?把他還給我。”黑澤陣捏緊了拳頭,指節骨骼發出響聲,表情異常冰冷。“自我介紹下,我叫望月慎,mochizuki makoto,不是你認識的那個mochizuki shin,很抱歉,我現在不能把他還給你。”望月慎往後退了一步,手撐著胸口,表情平淡又疏離。讀音不一樣,雖說寫成漢字相同,但是讀音不同,黑澤陣第一次聽見有人會把“慎”讀成“makoto”的發音,隔壁中學也有一個和望月慎同名同姓的男生,他的讀音也不是這樣,這種讀法很少見。“以這樣的方式和你見麵,實在是有些匆忙,在我的計劃裏,我是不會和你見麵的,黑澤陣,你的望月慎我現在需要讓他來幫我穩定人性,對抗瘋狂的本能,所以,抱歉。”“嗬,道歉?我要你的道歉有什麽用?我讓你把人還給我。”他難得發怒起來,臉上充斥著類似殺意一樣的情緒。身形極快,好像能看到殘影,但還是不夠看,畢竟是真的不夠看。望月慎突然猛地一發力,他有很多辦法去化解這次攻擊,但是還是用最原始的手段好了,畢竟自己搶了他的人,總得讓對方發泄下吧。閃躲,側身,一拳重重擊在黑澤陣側腹,迫使對方因疼痛停滯一秒,而後又補上一腿,動作毫不猶豫,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的痕跡,更重要的是,他太平靜了。哪怕是反手被黑澤陣一腳踢中,臉色也毫無變化,兩個人都擦了下滲出的血跡,望月慎吐出點血,“嘖,好吧,小看你了,不過你的確沒他夠看。”“嗬,他?哦,一直在我心底裏徘徊著陰魂不散的家夥,總是有事沒事在那發瘋囈語,你們倆是一對啊,哈哈,怨偶天成。”黑澤陣嘲諷著,他這些天來一直被莫名其妙的直覺和腦子裏奇怪的思緒影響著,提醒他這裏不對,那裏不對,他一直在想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原來如此,他現在明白了。自己身體裏寄生著那麽個東西,望月慎身體裏則是寄生了這麽個東西。真是令人作嘔,他都快吐了。望月慎皺了皺眉,他抬抬手,黑澤陣腳底下忠誠的影子背叛了他的主人,直接將人牢牢固定在地麵上動彈不得。他厭惡地按了下額角,好吧,那些話真是太刺耳了,讓他下意識出手,原本是不準備動用這些力量的,而且,這家夥果然和琴酒相差太多了。“沒什麽想問的?你應該能看出實力差距吧,畢竟我是這裏的造物主。”他淡漠地吐出高高在上的發言。黑澤陣冷笑著,“他會怎麽樣,你知道我問的是誰。”“不會死,隻是睡一覺而已。”“你確定不會有什麽其他影響?”他認真起來。望月慎遲疑著,“會有,不過影響不大,如果我死了,這個世界也不會崩塌,因為他的存在已經是支柱一樣了,擁有自主意識,自行運轉,不然我不會放任這一切,影響的唯一可能性,是你,你這個本不該在這裏出現,因為我一己私欲出現的家夥,可能會不複存在。”“你就這麽厭惡你自己的投影身份?”黑澤陣能聽出來他淡漠語氣裏對於自己的不在乎。“嗯,是啊,我本來就不該出現在任何地方,如果不是這個世界需要我的投影才能維持,他甚至不會存在,更不會脫離掌控,成為一個獨立意識,而你,黑澤陣你更是這裏最特別,一個全部是死人的國度裏,隻有你還是活人。”“什麽?”他有些發怔。望月慎雙手一撐,直接坐在了爛尾樓的天台邊沿,雙腳懸空,看著遠處起伏的燈火潮水,語氣幹澀:“我曾經……殺過很多人,我的出現製造了很多死亡,所以,我一直在想,究竟要怎麽做才能挽回這種事,那些人的靈魂一直在被我穩定著,沒有轉生,然後我想出了一個辦法,就是創造出一個地方,把這些在原來世界無法挽回的靈魂塞進去,也就是這裏,維持需要一個錨,所以望月慎出現了,我遇見一個對我來說很特別的人,所以黑澤陣你出現了,在這裏,我想要下雨,就會下起鋪天蓋地的雨,我想要雨水倒流,天地就會旋轉,晴天,雨天,下雪,太陽西升東落,我想要什麽都可以。”他每說一句話,天地就跟著巨變,言出法隨,仿若神明。黑澤陣感覺涼意從指尖蔓延到心髒,“所以,我是假的,感情也是假的……”“不,不是,也許這裏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是情感絕對做不了假,因為,從一開始我給望月慎的設定就是孤家寡人,他不配得到任何情感,我沒有的,他一樣沒有,常年工作永遠不會回來的父母,沒有任何朋友的轉校生,擁有無法控製的劇烈潔癖,他不配擁有那些,他隻是個錨,隻有你是特別的,你是我給他設定的朋友,隻是朋友而已。”他語氣很淡,揭開所有的秘密,用的卻是這麽漫不經心的語調,好像在說明天要吃什麽一樣。“望月慎是我的投影,我沒有的,他一樣沒有。”黑澤陣神色微動,最後挑起點嘲諷的笑意,“所以,你和我的原型,真不愧是一對怨偶啊,令人諷刺的對比,愚蠢的大人。”“令人討厭的家夥,這點上你和琴酒一模一樣。”望月慎固執地重複了一句話。然後打了個響指,直接將黑澤陣朝下墜落,無窮無盡的墜落。做完這一切,他有些煩躁地咂了下嘴。當時的琴酒踏進洞窟,找到了自己當初切割下來的邪神本體,那是被他封印了一遍又一遍的意識體,但是就是那麽不湊巧地在自己和意識體爭奪的時候,踏了進去。為了救他,隻能把琴酒的意識塞進了這個為了贖罪製造的空間。沒想到,完全沒想到會落進黑澤陣的意識裏,為了不讓琴酒醒來發現自己居然捏了投影讓他和自己的投影當朋友這種事,隻能一直拖延時間。沒想到一直任由發展,不加控製的空間真的發生了些不應該的走向。設定成朋友的兩個人居然能脫軌搞成這種關係。完全脫離預期的走向。而後麵,被這種不應該出現的情感展開影響,自己和琴酒也變得奇怪起來。嗬,果然隻有這種泡夢幻影裏,才會出現這種不可能發生的事吧。倘若大夢初醒,誰又會在乎誰呢,大概他唯一在乎的,隻有自己究竟什麽時候會死吧,怨偶天成,這個詞,還真沒有錯。他撐著臉,身形影影綽綽,龐大如怪物的影子跟著隨風飄蕩,隨後一顆子彈衝著怪物般的影子頭部射來,子彈撞擊地麵的同時發出劇烈聲響,也帶起一陣火光,火光照亮的地方,那裏並沒有暗影的存在。望月慎知道,自己等的人到了。這個空間裏唯二能動的人,琴酒現在就在附近,子彈被射出的方向,他在那裏。“因為被同化很久,所以知道這個身體並不是實體,暗影一樣的意識體才是真的,第一發子彈就瞄準致命處狙擊?原來準備這麽長時間,是去找順手的槍械了啊。”望月慎自言自語著,他撿起那枚子彈,放在手心拋了拋,真是不錯的見麵禮。隻差一點,就能殺死他了。果然投影永遠隻是投影呢,真正的琴酒怎麽可能會對自己生出那種近乎可笑的感情呢。他麵無表情地捏住子彈,朝著彈道軌跡的方向原樣拋了回去,或者說是重現了子彈飛來時的速度與軌跡。禮尚往來,自己也該送他點見麵禮才對。作者有話說:是的,沒錯,真相是這樣,所以我說,請相信琴酒,這可是琴酒啊,他怎麽會那麽順從地接受一切呢。還有就是,簡單的設定,少年黑澤陣和琴酒長的也有區別,沒那麽凶,也沒那麽狠厲,更加隨性一點。同時,黑澤陣作為琴酒的投影,真的隻是阿慎的一點私欲,因為他能看到自己眼裏的世界,所以希望對方和自己做朋友,但是自行發展運轉的空間(阿慎沒有控製)讓這兩個人兩情相悅了。也就是說,不管怎麽樣他們都會相互喜歡上,這點他沒想通,但是黑澤陣想通了,所以說是一對怨偶,對比自己進展順利的走向,原型太蠢了,明明都借著他們的身體談了戀愛,還是怨偶,真是愚蠢的大人!!(少年黑澤的想法)但是,本文是he!!!把窗戶紙捅破以後,雙方都明白自己對那個人有感情,一切就會順利起來了!(大概)第38章 無光之海【一】這不是在開玩笑, 對於望月慎來說,如果不認真,真的會死,對於這裏的其他人來說, 他是造物主, 是神,但在琴酒麵前, 並不是這樣, 不是心理感情等因素的影響, 而是更為簡單的原因。琴酒和他共享生命的時間太久了,久到同源的力量會分不清是誰是主人, 平等地分配在兩個人手上。望月慎需要時間來拿回本屬於自己的力量,這個過程不亞於抽絲剝繭。死亡是一件很輕鬆的事,他曾無數次認為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無數次想要用死來終結自己, 可是卻又那麽掙紮著想要活著。他想死, 但是是以人的身份死去。現在死去,恐怕就是真的世界末日了。“哈……”, 他歎著氣搖搖頭, 表情帶著點苦澀,“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你會等到什麽時候出手,沒想到這麽慢。”聲音很輕, 像雲朵, 像煙霧, 卻不折不扣地響在琴酒的耳邊。琴酒咬著一根煙, 紅光明明滅滅, 照亮了額發下的碧色眼瞳,冷漠而殘忍,但是他卻笑著說:“如果我說,我是因為你才慢的呢,你信不信?”“絕對不可能。”比什麽都快的反駁。甚至比陰影覆蓋襲來的潮水更加讓人措手不及,就連琴酒也有些沒想到,神色有些恍惚。緊隨黑色潮水而來的是下一句話。“正如我不可能會因為你而慢一步。”這句話貼在身邊,很近,不像之前那樣隻是聲音傳來,而是他本人就在身邊。琴酒下意識拔出刀刃,直接從背後插了過去,對準的是按照望月慎身高來算的致命處,那一瞬間,他這麽想到,望月慎說的沒錯。刀刃刺破軟膠一樣的質感,不是真的。琴酒往後猛撤步,將狙擊.槍直接砸向即將到來的黑色潮水,掏出新的槍械對準了一片機箱,這裏是廠房頂樓,視野開闊,唯一能製造陰影的地方隻有機箱,如果他在,能躲的地方隻有那裏。槍林彈雨,組成一片難以躲避的彈幕。隻是普通的子彈傷害不到望月慎,但是由自己射出的子彈可以,在這裏他擁有和望月慎幾乎等同的權限。而現在,這場混亂的生死之爭,目的也是為了爭奪權限。“狠心,無情,理智,冷靜,欺瞞,你的所作所為,越來越不錯了,如果可以吸納進組織,我覺得你可能會是一個合格的成員。”他扣動扳機,聲音裏藏著笑意。“多謝誇獎,可惜我隻對當個普通人有興趣,其餘都沒有。”“哦,包括黑澤陣?”琴酒問著,語氣隱含一種古怪的意味,一開始察覺到望月慎居然以自己為原型捏了個人出來,他的第一反應是暴怒,而後是覺得可笑,現在卻是很微妙。難以言說的微妙。該怎麽說,一個替身而已,隻是一個替身。望月慎用來進攻的陰影有短暫的停滯,這是一個破綻,琴酒絕對不會錯過這種破綻。必須要近身,否則會被消耗死。在近身方麵,他有絕對的優勢,而不會像是這樣被放風箏,琴酒的戰鬥本能能夠讓自己摒棄所有雜念,全身心投入到戰鬥中,如同一柄勢如破竹的刀。哪怕前一秒還有些不爽,但是下一秒已經趁著破綻殺了過去,體力達到頂峰,經驗壓榨到極致。漆黑的,粘稠的,藏著怨毒的陰影被全部斬斷,然後發瘋般地繼續翻湧。第一道屏障被輕鬆突破。“果然,你很在乎那個替身啊,我盡然不知道你對我這麽喜歡,連個替身都這麽在乎,嗬,惡心到想吐。”極其惡劣的,諷刺辛辣的話,每一句都像是在用鈍刀割肉,在傷口上猛烈刺下,最終成為血肉模糊的窟窿,能聽到裏麵傳來空蕩蕩的風。望月慎垂下眼眸,神色懨懨,看起來像是一具行屍走肉。“……,嗯,我的確很在乎。”他像是自言自語,呐呐著:“我承認了,你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