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強一聽大有道理,且建議道:“那我們的磚頭必須拋到水裏去,否則山裏有磚頭同樣會引人起疑。”


    二人急急到山裏打了一轉,出來時仍未發現那三女乞,更令沙士密放心不少,他向牛強笑道:“她們可能仍在暗中”


    牛強輕笑道:“隔得遠,連空袋都看不出更好。”


    二人急急尾隨著藥材車,一連三天都沒脫離視線。他們一直跟到邢台城外時,詎料沙士密猛地大叫一聲,縱馬衝到藥材車前麵,硬將七輛大車攔住。牛強不明其故,同時追到問道:“什麽事?”


    沙士密道:“我上當了!”


    牛強道:“上誰的當?”


    沙士密道:“現在還不知道。”


    牛強見車輛全部阻住了,輕聲道:“你是不是懷疑東西丟了?”


    沙士密道:“是的,第一,那三個女乞一直未再露麵,這是不可能的,除非我們的東西沒有了;第二,達七輛車的載重大有問題,論理應有三輛車的車痕比另外四輛深!”


    牛強道:“你剛才留心了這問題?”


    沙士密道:“是的,這是我大意之過!”


    這時藥材商老板走下車子,他顯然有點恐懼,及至到了沙士密跟前才顫聲問道:“這位……”


    他發現沙士密身上掛有長劍,竟嚇得問不下去了。沙士密看他不似江湖人,問道:“老板,你的藥材車我要檢查一下,但你不要伯,我們不是攔途打劫的強盜。”


    藥材商連聲道!“俠士,你盡管查!”


    沙士密揮手向牛強道:“你到每輛車上看看!”


    牛強拔出長劍,在每輛車,每捆藥材上插了一下,立即大聲道:“沒有!”


    沙士密忙叫老板問道:“你去看看你們的藥材是否有遺失?”


    老板急忙向每輛車上的工人大聲道:“你們快點貨,看看有沒有遺失?”


    每輛車上都有押運工人,那些人經過一番清點,突有三輛車上發出驚叫。


    沙士密忽向牛強道:“完了,我們遇到對手了,他們的藥材一定失去了三捆!”老板也急了,牛強更頹然,接口道:“這是如何被劫的?”


    沙士密沉吟一會,忽然道:“是昨夜,昨夜我們少起來一次,敵人就乘著這個空隙下了手。”


    牛強道:“向什麽方向追?”


    沙士密道:“向前追!”


    牛強聞言一愕,簡直不敢相信,駭然道:“有這等怪事,他劫得了東西還不火速離開這條路作甚?”


    沙士密正色道:“上等智慧之人向前麵走,中等智慧往後退,隻有笨蛋才由左右側離開,你想想看,一般來說,我們發現失手必定懷疑敵人離開這條路,否則就是向相反的方向追查,絕對不會向前追。”


    牛強點頭道:“這是常情呀。”


    沙士密道:“但我們遇到的卻非常人,你如用常情去找,那剛好中了敵人的圈套,現在我和他比智慧,雖說第一著棋我輸於,但第二著棋我要勝,同時還要防止他第三著,換句話說,第二著我非勝不可。”


    牛強仍不敢相信,但又自知不如他機智,隻得跟著追。沙士密毫不猶豫,領先向前急追!


    牛強問道:“他們用什麽東西裝運呢?”


    沙士密道:“當然不會拿著三捆藥材走,但也不容易找到我們這種良馬。”


    牛強點頭道:“這是自然,但他們用什麽東西運呀,三幹多斤重呢2”


    沙士密道:“我倒是想到了,你猜猜看?”


    牛強道:“租車運?”


    沙士密點頭笑道:“但路上的車輛形式繁多,我們不能像瘋人一樣逢著車輛就攔!”


    這又把牛強難倒了,他想了一會後道:“雇鏢車?”


    沙士密道:“鏢車起鏢需要時間,不能說走就走!”


    牛強道:“他叫大車?”


    沙士密笑道:“大車是敞車,頂多蓋成油布,同時行動慢,而且易被查出,我猜對方必用馬車,通常馬車是坐人用的,且多官宦、豪富和仕女之流,別人不敢隨便攔截,動轍難逃搶劫之罪!”


    牛強聽他說得員不能算對,但卻很有道理,於是一路專留心馬車。沙士密大約還有什麽竅門沒有告訴他,不時向牛強日出神秘微笑。不到二十裏,他們追及一輛馬車,牛強一見大喜,急急道:“真有馬車在我們前麵!”


    沙士密毫不在乎,喝聲道:“超過去,這輛不是!”


    牛強道:“你怎麽知道?”


    沙士密道:“你留心車輪痕跡沒有?”


    牛強不是笨貨,經他一提醒,啊聲道:“載重不夠,痕跡很淺!”


    沙士密道:“同時這輛馬車太講究,不是出租馬車!”


    牛強哈哈笑道:“對,我怎麽沒想到這點?”


    二人超過馬車時,忽聞車裏發出一聲銀鈴似的讚歎聲道:“啊呀,這人有匹‘黑龍鱗’寶馬呢!爺爺,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車裏又有個蒼老的聲音嗬嗬大笑道:“若丫頭,爺爺。本事又被你學到一樣了!”


    牛強猛的靠近沙士密正色道:“公於,一位江湖中最顯赫的人物出山了!”


    沙士密道:“你怎麽知道?”


    牛強道:“在中下層武林中,識馬數我牛強最行,但在上流武林中卻隻有‘四海蒼龍’尚北鬥有今日伯樂之稱!剛才的話你難道沒有聽到?”


    沙士密道:“你對此很清楚?”


    牛強道:“不,我是聽到那女孩子喊他爺爺才猜到的!”


    沙士密笑道:“其實你比我了解的還少,此老在二十年前即已宣布歸隱,當他在退隱之前,武林中沒有人敢騎一匹千裏馬,撞上他必定會被奪去,此人好馬成癖,武功又高,別人莫奈其何。”


    牛強啊聲道:“那你可要當心!”


    沙士密道:“他歸隱後不會再似從前了!”


    牛強道:“那是為了什麽?”


    沙士密道:“這是武林名宿的個性,歸隱以後對什麽事都看淡了,除了有人找他麻煩,否則他決不過問外間的一切。”


    正說著,耳聽背後馬車馳來甚疾,他不禁回頭一看,忽覺眼前一花,隻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競已立在自己的馬臀上。沙上密突然勒馬停住!心知有麻煩來了。


    那少女一見馬停,格格笑著跳落地上!沙士密心中暗忖道:“我出道以來,今天算是看到第三個美女了!”少女見他麵目冷傲,而且左麵臉上那道刀疤更覺難看但很怪,她一點也不討厭,又格格笑道:“你姓什麽?”


    沙士密不必裝,那種易容本來就夠瞧的,隻要稍微聲音放沉一點兒,就顯得十足地驕傲了,他一翻眼,冷道:“我姓冷!”


    小少女嬌笑道:“啊呀,姓如其麵嘛!喂,你這匹馬不賣?”


    沙士密搖頭道:“不賣!”


    小少女嬌喧道:“你不賣我就要搶啦!”


    沙士密道:“搶得到就是你的!”


    小少女噫聲道:“想不到你競這樣幹脆啊:唉,可惜是大道上,要是荒僻之處我可真要動手啦!喂,你給我一會兒如何,我不會走掉的!”不知什麽原因,沙士密對於宇文素、卓文蒂雖有好感但卻毫無遷就之心,然而對於這個少女卻一見就傲不出了,也許是見她年紀小,天真無邪之故!聞言連想都不想翻身跳下道:“我相信你不會逃掉!你來吧。”


    小少女格格笑道:“你長得這樣難看,想不到競這樣放!”馬車也停下來了,但車裏卻沒有半點聲音,無疑角冷眼旁觀。沙士密看到少女向黑龍鱗走近,急忙道:“小姑娘,點!”


    少女忽然立住,怔怔的道:“你反悔啦!”


    沙士密搖頭道:“我從來不作反悔的事情!”


    少女道:“那你為什麽不準我接近?”


    沙士密道:“我的馬兒性烈如火,讓我吩咐它一聲你再騎!”


    少女又樂啦,樂得格格嬌笑道:“醜大哥,你真好,其實我才不怕呢?”


    沙士密不管她怕不怕,伸手一拍馬背道:“阿黑,你不要摔下她,否則我打爛你的屁股,水不帶你出來!”黑龍鱗競已通了人性、聞言居然輕嘶一聲,這可把少女看呆了!她又道:“這樣說,我想逃走也不行啦!”


    沙士密仍舊冷聲道:“不要阻礙行人,你快騎!”


    少女道:“你怎麽不問我的姓名?”


    沙士密道:“你不告訴我又何必問?”


    少女又格格笑道:“你真是個怪人,你不問我如何告訴你?”


    沙士密道:“我從來不問別人姓名,除非他自己願告訴我。”


    少女噘嘴道:“你叫我若兒就是啦!”


    沙士密點點頭,同時替她帶馬。


    少女飛身而上,側顧沙士密道:“你看我這種上馬姿勢如何?”


    沙士密道:“好是好,不過女子騎馬應該側身,正麵躍上太粗了,今後你要記住!”


    少女一麵紅,但仍高興道:“好哇,你競約束起我的很動來啦!不過我依你就是,要是別人我可要揍他。”說完猛抖韁繩,一溜煙似的去啦。沙士密看也不看,也不向馬車招呼,立即向牛強道“走罷!”


    牛強已看傻了,聞聲驚醒,輕聲道:“你也太大意啦我看她的性子可能像她祖父!”


    沙士密不理,和他共乘一騎,策馬照常前進。大約走了二十幾裏,前途現出一座山鎮,該是吃飯的時候了,當即吩咐牛強人鎮2牛強看到那輛車並不停止,不禁著急道:“公子,你看見馬車了嗎?”


    沙士密道:“人家大概吃過飯了。”答非所問,簡直像是會不到牛強的意思似的,牛強時歎道:“現在我也覺出他有點古怪的性子了。”吃過飯出鎮時,馬車早已去了,連影子都看不到,同時那少女也不回來啦,這可把牛強憋壞了,他既不敢出聲埋怨,又舍不得馬兒白白丟掉,隻在心裏嘀咕。再走一程到了河南地界,牛強沒好氣的道:“前麵是安陽城了。”


    沙士密道:“天色不早,我們進城落店。”


    牛強氣道:“進城先替你買馬匹!”


    沙士密道:“這倒是真的,不管多少銀子,你去挑選匹好的來。”


    牛強道:“天下沒有再比黑龍鱗好的了!”


    沙士密道:“隻要能像你這匹就行了。”


    牛強真拿他毫無辦法,問道:“你身上有多少錢?”


    “七百兩金子你這麽快就忘了?”


    牛強噫聲道:“你把它都換了銀票?”


    沙士密笑道:“不換銀票如何藏在身上,不過你現在要用時可向我要,但要用得正當。”


    牛強道:“我除了賭,其他用得了幾個錢?”


    沙士密笑道:“要賭未嚐不可,然而要有賭錢的道行,你的賭法不高明,以後我帶你去!”


    在安陽城裏過了一夜,第二天沙士密又帶牛強向南奔,他座下卻騎了一匹白馬,腳力不壞,證明牛強確是一個識馬老手。出安陽約有五十裏,突見前麵道上停著一輛馬車,原來那兒還有幾家路旁小店,牛強忽然叫道:“尚北鬥的馬。”


    沙士密笑道:“但沒有看到我的馬兒!”


    牛強道:“我們可找她祖父要!”


    沙士密道:“沒有理由,也許會找來大麻煩”


    牛強道:“你丟掉一匹寶馬難道毫不在乎?”


    沙士密道:“誰說的?”


    牛強道:“那我怎麽看你一點也不著急?”


    沙士密笑道:“我不著無謂之急,不過我相信那姑娘今天會送來的。”


    牛強氣得冷笑道:“滿清皇帝永遠不會把天下交還大明天子了。”


    說話之間已接近馬車,詎料那兒競有一家大茶館,在北方是少有的。沙士密向裏麵掃了-眼,但未發現一個老年人,心裏暗忖道:“那尚北鬥難道永遠在車裏不出來,我倒不知他個什麽樣子的人物。”天氣熱,喝茶乘涼的商旅真不少,茶館裏坐了幾十個。”


    沙士密招呼牛強道:“我們也休息一會再走罷。”牛強看出茶客中似乎沒有江湖武林人物,唯一可疑就是那個中年馬車夫,於是先下馬,同時接過沙士密的繩,將馬拴在路旁樹上。二人茶還沒喝,忽聽大道南端蹄聲得得,未幾,牛強啊聲道:“她來了!”


    沙士密抬頭一看,隻見昨天那個少女已到眼前。那少女一眼看到沙士密,立即跳下馬來,笑著向沙密招手道:“醜大哥,你是在等馬嗎?來呀,我沒有逃走啊!”


    沙士密點頭道:“我想你還要多騎兩天,姑娘,你把子搭在鞍上,阿黑不要栓的!”


    少女依言把韁繩一甩,笑著向他走近道:‘我真舍不下來,阿黑又快又穩,我每次隻走一百裏就回頭!”


    沙士密道:“你渴不渴?”


    少女道:“我真渴,可惜沒有涼茶!”


    沙士密指著自己麵前道:“這杯不燙了,你如不嫌髒先喝這杯吧。”


    少女輕聲笑道:“你真沒禮貌,你喝過的怎麽叫我喝?”


    沙士密看她一眼端起杯子就待自己喝,冷聲道:“別人想喝我還不肯哩!”


    說著喝了一口!……


    第二口還沒有動,少女急忙搶過去道:“喲,你真想喝光呀!……”說完一飲而盡!又格格笑道:“你到外麵來,我有話對你說。”


    沙士密起身跟到僻靜處,問道,“什麽事?”


    少女輕笑道:“我要去宜昌!”


    沙士密一證,愕然道:“就是這句話?”


    少女道:“還有,你-定會武功吧?”


    沙士密點頭道:“出外的人多少懂得一點!”


    少女道:“我爺爺說你武功很高啊!”


    沙士密搖頭道:“武功沒有止境,我今天打贏張三,我算是武功高,說不定明天我敗給李四,我的武功就算低了。”


    少女嬌笑道:“我從來沒有聽人這樣說過。”


    沙士密道:“你爺爺還在車上?”


    少女搖頭道:“他走遠了,這輛車是朋友家的,爺爺隻叫他送到這就回轉。”


    沙士密啊聲道:“那你不是要徒步回去了麽?”


    少女道:“是啊,我怕你不相信我,因此急急趕來還你呀!”


    沙士密道:“你爺爺走了多遠了?”


    少女想了一下道:“大概幾十裏了。”


    沙士密望望她道:“你真喜歡我的阿黑?”


    少女歎聲道:“爺爺對我說,這匹馬是世間罕有比得的寶馬,可惜你不賣!”


    沙士密道:“現在我賣了!”


    少女搖頭道:“爺爺說,物各有主,這匹馬的主人就你。”


    沙士密道:“我如賣給你,今後你不就是它的主人嗎?”


    少女又搖頭道:“爺爺說,物不得主兩不利!”


    沙士密搖頭道:“那是迷信!”


    少女道:“你要賣多少銀子……”問到這裏一頓,又搖頭道:“算了,無價之寶,我買起。”


    沙士密見她忽然麵顯幽鬱之情,不禁憐惜地道:“你上現有多少銀子?”


    少女摸了一摸,忽然臉上一紅,接著呐呐說不出口,又扮個鬼臉道:“我不習慣帶銀子在身上!”


    沙士密正色道:“你一點都沒有嗎?”


    少女道:“隻有一點點碎銀子!”


    沙士密道:“拿來!”


    少女奇道:“你怎麽了?”


    沙士密道:“有一點就行了!”


    少女有點糊塗,真個遞給他一小塊銀子。沙士密接過後道:“現在馬是你的了,不過我有一句話向你說,日後這匹馬如果到了別人手裏,我不唯要將馬奪回來,也許我會要那個人的性命!你千萬記住!”


    少女大驚道:“你瘋了,這點銀子賣掉一匹寶馬?”


    沙士密道:“我沒有瘋,因為你喜歡它,我如送給你,恐怕遭別人物議,還說我對你有什麽企圖,現在我是賣給你,既可杜人閑言,又可免你報答,好了,你騎著走罷。”少女忽然目蘊淚光,不知是感激還是另有原因,突然抓住沙士密的手,深深的親了一下,不再說話,轉身騎著黑龍鱗走了。沙士密怔怔地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後才回到茶館。


    牛強一見,急問道:“她又借去了?”


    沙士密點頭道:“這次我借得久……”


    牛強莫名其妙,但又不敢問,二人喝了幾杯茶又動身這次他們追了不少日子,但始終沒有追到劫走金佛之人,牛強有點灰心了,他忍不住向沙士密道:“我們沒有希望了,前麵已到湖北地境啦!”


    沙士密道:“你不要管,前麵是什麽城?”


    牛強道:“前麵是棗陽,再一天過漢水就到襄陽。”


    沙士密道:“好,是時候了!”


    牛強道:“是什麽時候了?”


    沙士密道:“是你易容的時候了,敵人認得你。”


    牛強道:“我不懂呀?”


    沙士密交給他一包藥道:“你在前麵那溝裏弄些水調種一下,隨便擦在臉上就行了。”


    牛強道:“你呢?”


    沙士密道:“我不要藥!”


    牛強接藥去後,沙士密立即將四隻皮袋拋掉,於是自己又變了一個樣子。不到半晌,牛強回來了,發現沙士密競變成一個似猴子一般的人物,左麵臉上那塊刀疤也沒有了。


    沙士密看看天色近晚,急催道:“我們快趕到棗陽商店。”


    牛強問道:“你已發現敵人形跡了。”


    沙士密道:“一直就沒有脫離!”


    牛強驚訝道:“那為何不下手呢?”


    沙士密道:“對方並不知道我們在迫,同時又是我們的順路,叫他們多替我運十幾天,何樂不為,有便宜就撿,現在離宜昌不遠了,我不能讓他發覺我們的落足之地,因此說是時候到了。”


    牛強大喜道:“你真害死人,這一路競不對我說,害得我空著急。”


    沙士密笑道:“那隻怪你自己不留心,這一路車輛雖多但始終隻有一輛車的痕跡最深,而且又是馬車輪印。”


    牛強豁然道:“還是老毛病!”


    進入棗陽城已是黃昏後,可是沙士密並不急著先落店,繼續又騎出南門,再轉西門進城。這可又將牛強搞糊塗丁,輕聲問道:“你在搞什麽名堂?”


    沙士密道:“你真笨,我在查看那輛車是否出城去了!”


    牛強啊聲道:“原來如此!”


    沙士密道:“他們今晚也在城裏落店!”


    牛強道:“我們如何下手?”


    沙士密道:“看情形而動,也許我不在城裏下手。”


    二人落店後,吃了飯,隨即上街查探,終於知道對方是落於一家名叫高賓客棧的店內。沙士密叫牛強立在外麵等著,他獨自追去查看一圈,未幾出來向牛強一招手,輕聲道:“我們再查看南門那座橋。”


    牛強問道:“看到沒有?”


    沙士密道:“看到了,原來仍是那三個乞女幹的。”


    牛強道:“看南門橋作啥?”


    沙士密道:“她們如由南門出城,我準備在橋上下手,她們如走西門,我就在路上下手。”


    牛強道:“硬奪?”


    沙士密道:“金佛太重,我們隻有兩人,硬奪不得,最上策還是計取。”查過南門外的那座橋後,他們就回到客店休息。


    高賓客棧內確實住著卓文蒂主婢三人,她們的穿著已不再作乞女打扮,雖不華貴,但也不太窮酸!但容貌仍然易過,這時住在該店上房正麵第三間,而且正在吃飯,但不知沙士密如何肯定她們就是三乞女?因為她們與作乞女時完全不像了。飯後不久,忽有一個中年車夫模樣的男子立在門口的卓女道:“姑娘,明天什麽時候動身,小的要休息了?”


    卓文蒂擺手道:“你休息罷,我們四更起床,開城時就動身!後天你就可以回去了。”車夫應聲去後,一個穿藍布衣服的少女向卓女笑:“現在更放心了,牛強和那個冷麵少年不知追到什麽地方去?”


    卓女搖頭道:“牛強倒不要緊,均兒,你莫看輕那疤9少年,他才是我真正的對手!”


    均兒笑道:“對手?二十來天都過去了,他還未尋來哩!”


    另外一個青衣少女接口道:“明天我們向哪條路走?”


    卓女道:“走南門雖近,但這條路上人多,我們走西門。她忽然又向青衣少女道:“笙兒,剛才進來那個少年因子是不是住在店裏?”


    藥兒搶答道:“沒有住店,他在替別人定房間!”


    卓女沉吟一會,顯然不太懷疑,笑道:“你休息罷,今晚全由我來監視馬車!”


    一夜易過,第二天她們出了西門,三女在車裏,外麵隻能看到那位中年車夫。當出城三十餘裏時,路上漸漸沒有多少行人了,在過時,卓女不斷掀起車簾向外麵查看。當馬車疾馳之際,羅聞車夫大喝一聲,立即將馬勒住。均兒在車裏急問道:“老張,什麽事?”


    車夫大聲道:“前麵有道石板橋斷了!”


    三女聞言,急急由車裏跳出,查看一會,卓女噫聲道:“新斷的?”


    車夫道:“橋倒是不寬,但就是不能過車!”


    均兒忽然道:“莫非有人搗鬼!”


    車夫道:“姑娘,你看看,在我們前麵一定有人打過架!地麵上都翻動了,附近的草和小樹都被弄得七零八落啦!”


    卓女點頭道:“看不出張老板競是個老江湖呢,這地方確曾經過一場高手的激鬥,而且隻有兩人硬拚,橋是遭重物擊斷的。”


    均兒道:“這怎麽辦,看看上下有路繞過去嗎?”


    車夫道:“不行,不惟沒有能通馬車的路,而且是起伏不平的山區*”


    卓女看了一會接口道:“我有辦法通車了!”


    空兒道:“你可是要找塊同樣的大石來?”


    卓女道:“一塊怎行,必須要兩塊千斤巨石,這要到什麽地方去找,簽兒,你和均兒隨我來,右麵那座樹林有巨木,我們砍兩段巨木用劍削一麵不就成了。”


    車夫這段時間已知道這三個女子竟是非常人,聞言不以為怪,點頭道:“架兩段木頭隻要頂住車輛確可通過。”


    均兒擔心道:“那座樹林離此不近,我們要當心!”


    卓女道:“該不會這樣巧吧,我們很快就回來了,現在前後都無人影!同時我們不能退回去啊,管他,快點爭取時間。”


    車夫看到她們去後,立即將車停好,悶悶地立在旁邊出神。當三女的背影剛剛消失在半裏外的樹林中時,車夫忽覺背後有物輕擊一下,接著就不省人事了。這時在車旁出現兩個人,他們竟是沙士密和牛強:沙士密低聲喝道:“牛強,你到前麵彎路上去,我送隻皮箱給你,你在這裏拿走不行,一定會留下腳印。”


    牛強道:“照原計劃?”


    沙士密道:“是的,快,那林中有大樹倒下了。她們馬上會來。”


    他們走了不到一杯茶久,卓女第一個先回來了,一眼看見車夫倒在地下,就知出了事,急忙進車裏一看,發現三隻皮箱早已不翼而飛,不禁氣得直跺腳,鑽出車,嬌聲召喚兩個丫頭道:“你們快來,我們失手了。”兩個丫頭正在向這邊走,她們都抱著一段巨木頭,聞喚大急,慌忙將木頭拋掉,火速趕到問道:“三隻箱子都沒有啦?”


    卓女氣道:“對方還會替我們留下嗎?”


    她將車夫的穴道解了,順手遞給他一張銀票,喝道:“你回去罷!”


    不再和車夫說話,揮手對兩個丫頭道:“你們快查腳印!”


    她們這一查腳印不要緊,恰好中了沙士密的緩兵之計這時他們已狂奔去遠了。在二十裏外的一處林裏,他們又將皮箱改為皮袋,早已搭好在馬上,但這次是兩馬分馱,各占一半,三尊金佛早已被卓女分割啦,這又替沙士密幫了不少忙,免得他自己費手腳。這天他們急馳到樊城,但並未落店,乘天黑過漢水入襄陽,又在襄陽趕夜路,第二天晚上他們不入市鎮,竟在荊山山脈的一處穀中過夜。到了日月鏢探局,牛強算是放下了心,他們已在進城時恢複了本來麵目,牟老,宇文老人,鄭宏軒、易天飛,駱獄,宇文蒂,宇文素等一見沙士密,莫不大喜,接著都圍了上去問長問短。沙士密和牛強不知把金子藏在那裏,他們隻是騎著空馬人店,回答的也不過是幾句敷衍的話。他們卻到局後上房中坐下,沙士密談了一會他已編好的經過後,立即向牟老人道:“牟叔,牛強你老留下聽用罷,這次他幫了我不少忙。”


    宇文素向他問道:“你那匹黑馬呢?”


    沙士密信口道:“跟人家換了,換匹白馬真不錯!”


    他忽又向鄭宏軒道:“你們是哪天到家的?”


    鄭宏軒笑道:“昨天中午,想不到你今天就會趕到家。”


    沙士密道:“信物拿給客人了?”


    牟老人接口歎道:“信物是交脫手了,但這次我們真危險,今天早上聽到武林傳說,貨物竟在我們交脫不到半天就出事了。”


    沙士密驚訝道:“消息這樣快?”


    牟老人道:“江湖上的消息傳遞如風,也許整個江湖都知道了。”


    宇文老人向沙士密道:“土兒,牛強就在你隔壁房間伍吧,你們去休息,吃午飯的時候伯伯來叫你。”


    沙士密道:“我們不疲倦,但要回房換衣,洗澡。”


    宇文老人笑道:“你們去罷,那就洗完澡出來吃飯。”


    沙士密牛強去了不久,忽見一個夥計進來道:“外麵來了客人!”


    牟老人噫聲道:“將近一個月沒有客人了,土密回來就有事!”


    鄭宏軒笑道:“沙賢弟是福將,我去看看。”


    局前麵客廳裏坐著一個少年人,長得英俊非凡,文生巾,藍綢衫,配上黃絲腰帶,下穿一雙粉底官鞋,手搖一把白色紙扇,純作一派書生打扮。


    鄭宏軒一見拱手道:“公子等久了,請問有何指教?”


    少年書生微微起身點頭,朗聲道:“貴局名聞退還,罰下特來拜訪。”


    鄭宏軒連忙拱手道:“不敢,請問尊姓,有事隻管指教。


    少年道:“區區姓文,請問貴局是不是有位牛強師傅?


    鄭宏軒聞言一愕,知道來人不是為作生意,忖道:“這人為何隻問牛強。”


    立知不對,笑答道:“敝局確是有位牛師傅。”


    少年笑道:“區區想請他出來一談如何?”


    鄭宏軒連聲道:“好的,好的,你坐下,在下去叫他出來。”鄭宏軒走到裏麵,立將所遇少年的話向宇文老人和牟老人說了,接著道:“牛強是剛才收用的,外麵怎會知道呢?”


    牟老人道:“你叫沙賢侄出來。”


    鄭宏軒立即去找沙士密,恰逢他要去洗澡,急叫道:“士弟,我們來了位客人j”


    沙士密道:“是什麽樣的人?”鄭宏軒忙將前事向他說了。”


    沙士密笑道,“好,我出去。”他立即換了衣服,澡也不洗了,就向前麵走。


    那少年一見沙士密,麵上忽然浮現一抹微笑,淡如掠影,別人很難看出,連沙士密也未看到。“閣下是文公子?”沙士密開門見山,一見麵就叫出她的姓。


    姓文的少年點頭道:“少師傅貴姓?”


    沙士密道:“在下姓沙,聽說閣下要找敝局的牛師傅?”


    少年又點頭道:“區區有幾句話要問他。”


    沙士密道:“他在洗澡,等會就來,請問閣下找牛師傅有何指教?”


    少年道:“貴局牛師傅可是名‘強’?”


    沙士密道:“是的,他在三日前才被本局錄用的。”


    少年聞言一怔,噫聲道:“原來是三日前才錄用的?”


    沙士密道:“閣下找他有事嗎?”


    少年道:“沒有,那是我誤會了,對不起,區區告辭了。”他一刻不停,立即拱手而去。沙士密送到門外,望著他的背影發出一聲冷笑!回到後院,見到鄭宏軒笑道:“那書呆子找錯人了,我打發他走了。”


    鄭宏軒籲口氣道:“我還當牛強在外麵出了什麽事情。”


    沙士密回到洗澡間,隻見牛強正在那兒提水往頭上倒,立即走近道:“老牛,那話兒競找上門來了!”


    “咚”的一聲,牛強猛將木桶放下,嚇聲道:“真的!”


    沙士密道:“她易裝為書生,麵貌又是一種易容!但另外兩個女子未來。”


    牛強緊張道:“還在前麵客廳裏?”


    沙士密道:“她一直沒有看出我的真麵貌,所以我出去她毫不在意,但她此來是找你,因為第一次你是本來麵目之故!”


    牛強急問道:“我問她還在嗎?”


    沙士密笑道:“我打發她走了!”


    牛強籲聲道:“她如何肯定的?”


    沙士密道:“第一次是她掄我們,但在第二次我們搶時,我們不但易了容,而且她連看都沒有看到,這一來,你如認出她,你不惟不怕她,而且可以找麻煩,因此她不敢再停了。”


    牛強道:“你是怎樣逼她走的?”


    沙士密輕笑道:“我說你是三日前才被本局錄用的,你想想看,三日前正是她失手的時間。”


    牛強聞言大樂道:“是啊,我不會,我又沒有分身法!”


    沙士密道:“你莫高興,她還是要找你的!”


    牛強大急道:“再找我幹嗎?”


    沙士密道:“她如何不問呢,你那位冷麵少年丟掉了三尊佛像不假,現在你又作了鏢師,如果她問你以前的事情,你怎樣回答?”


    牛強道:“她敢正麵問,我就要她打官司。”


    沙士密道:“要是她繞個彎兒來問你呢?”


    牛強蠻有把握地道:“我是被冷麵少年強迫的!我因那少年失了東西才得逃出。”


    沙士密點頭道:“你學乖了,就是這樣去對付她才可解脫麻煩。”


    牛強得意道:“你想她現在是不是失望了?”


    沙士密道:“她現在要查一個關鍵,那就是劫她的是不是另外有批人,如果她發覺仍是我們劫回來的話,那我們就有麻煩了。”


    牛強道:“那她也隻有找冷麵少年!”


    沙士密道:“但她看到你已當了鏢師,這中間不能不懷疑到局裏的人員,同時她也是易容的能手,她焉能想不到冷麵少年是假的。”


    牛強鄭重道:“她除了另想辦法來找麻煩,世間沒有賊找主人的事,她先搶我們!我們隻算找回失物,我們的理由正當。”沙士密笑道:“我們和她都是強盜:誰都不敢作主人,真正的主人是魯貝勒,老牛,你不要理直氣壯,我們和她隻看誰的手段高才是真的。”


    牛強道:“過幾天,我們的金子都變成了銀票,她找個屁!”


    沙士密道:“她找不到金子要找人,結果勢必拚命!”牛強又嚇住了!


    沙士密接道:“不過你在外麵不提這件事,也許她永遠找不出頭緒來。”洗完澡,二人同到前麵吃過飯,於是沙士密就和牛強到街上玩去了。


    在江邊,這時正是最熱鬧的時候,所有的船隻都靠在碼頭上吃飯,牛強和沙士密出來不是沒有事情,他們正確暗暗查看兩批人,一批是牛強知道的,另外一批卻在黑處十二人此時也到江邊來了。


    船太多了,岸上的遊人更多,他們邊玩邊留心船上,因為他們在城裏訂聽每個客棧都沒有影子,所以遂把最後的希望放在江邊。走了不少路,看過很多地區,他們依然一無所得,這時牛強輕聲道:“她們可能住在老百姓家裏?”


    沙士密笑道:“我們查過的地方哪裏不是百姓?”


    牛強幹咳一聲,他知道自己說的不對勁,呐呐道:“我……我是說農家呀?”


    沙士密道:“她們難道不進城來?”


    牛強道:“那我們也不應查江邊啊!”


    沙士密道:“船上正是最好的隱身之處,女子住船上比住客店要方便。”


    牛強道:“我們總不能到每條船上去查呀。”


    沙士密忽然道:“別多嘴,你認得前麵人群中那個老者嗎?”


    牛強聞言急看,問道:“哪一個?”


    沙士密道:“身穿灰布大褂,手中拿把蒲扇,約有六十多歲的那個突目老人。”


    牛強啊聲道:“他是皇家劍客,號‘火葫蘆’,名師道玄,是老年班的首腦人物。”


    沙士密聞言一怔,一頓鄭重道:“那要當心,他也許是為了查探金佛來的。”


    牛強道:“關外出事,難道要查到南方來?”


    沙士密道:“這才是老江湖,舍近求遠,才合要訣。”


    牛強忽然又道:“你看,那不是借你馬的姑娘嗎。”


    沙士密道:“不要管我的事,你隻當心師道玄!奇怪,他又不是道人,怎的取這樣的名字?”


    牛強道:“他本來是道人,但不正派,後來因清庭信佛不信道,他幹脆脫了道袍不認賬出家啦!”


    忽然側麵響起聲嬌喚,隻見借馬的姑娘向身邊一個少年道:“表哥,你看對岸,那兒有人打架。”她身邊少年不到二十歲,長得品貌非凡,除了眉宇間顯得有幾分陰沉之外,那確是一個美男子,隻見他向對岸望了一眼道:“那隻是江湖末流爭強鬥氣!”


    沙士密不知為了什麽,他忽然向那少年行過去,問道:“閣下何以見得那麵的打鬥是江湖末流呢?”


    那少年看了沙士密一眼,冷笑道:“你懂什麽?”船過江。不到一頓飯久,對岸竟是船如蟻集,人潮洶湧。那地方恰好是在鬼屋下麵半裏處,岸上有塊小小的平原,這時平原幾乎沒有了空隙,僅僅在中心區留下幾丈方圓的鬥場。沙士密暗暗一拉牛強,輕聲道:“我們向樹林中去!”


    牛強會意,未幾他們又從林中出來,但卻變了相,沙士密變得既黃又瘦,但已不是個猴子麵。他們擠進了人牆,接近鬥場,靜靜地旁觀,正巧與馬的少女表兄妹很近,同時在數丈外還有那個“火葫蘆”道玄。鬥場上這時劍氣呼呼,勢如狂風暴雨,打鬥得激烈無倫,人影劍勢難分,普通人隻覺一片射眼白芒,唯有高手才能看出他們的招式。


    在皇甫鵠對麵的是個二十幾歲的青年,長相狡詐,雙目射出詭秘精芒,他的劍盡走奇鋒,無一招不是險到極點,功力竟不下於皇甫鵠!


    沙士密輕聲向牛強道:“你可認得此人?”


    牛強搖頭道::從未見過!”


    沙士密道:“他的功力雖和皇甫鴿不相上下,但他的劍法太詭,全靠走險,取巧得勝,結果難免要敗在皇甫鵲的光明正大劍術下。”


    牛強忽然向他道:“在對麵觀眾裏那個臉上長顆痣的姑娘你注意到沒有?她對這場打鬥似乎很注意哩!”


    沙士密道:“早看到了,她就是奪我東西之人!”


    牛強悚然一震,連忙將目光移開,生伯對方發現。


    恰在這時,突聞場中發出一聲大喝,皇甫鵠的長劍如電挑出!那青年一招險式未得手,這下措手不及,空門大露,胸口立現紅影,竟被皇甫鵠挑開一道數寸長的傷口!血流如皇甫鵠收劍後退,朗聲道:“閣下可以說實話了!”


    那青年顯然隻受了皮膚上的傷害,隻見其取出一瓶藥粉敷了傷,然後向皇甫鵠冷笑一聲道:“皇甫鵠,你記著,我遲早要報這一劍之恥!京中劫案與我無關,關外金佛我不在場,你是瞎了眼,競查到我的頭上來了。”


    皇甫鵠點頭道:“不管你說的是假是真,要報仇我等著你,我不怕你後台有人!”他說完待走,但突然閃進一條人影喝道:“不要走,我要討教皇家劍客幾手劍術!”


    皇甫鵠聞聲一看,隻見後麵立著一個傲氣淩人的美少年,不禁一怔,拱手道:“閣下貴姓?”


    少年就是向沙士密買馬姑娘的表兄,見問冷聲道:“我名尹世傑!”皇甫鵠笑道:“在下是辦案人員,沒有時間和閣下印證武功i”


    尹世傑猛地拔劍喝道:“你瞧我不起?”


    皇甫鵠大笑道:“閣下向辦案人員挑鬥,這不是自我嫌疑麽?”


    尹世傑大怒道:“你敢把我比作劫匪,我就取你狗命!”


    皇甫鵠扭身喝道:“混賬!你敢出口傷人!”


    他還未拔劍,沙士密閃身而出,冷聲道:“皇甫鵠,你要知己知被,剛才一場你能不消耗內力麽?”


    人群一見是個毫不起眼的家夥出來打岔,莫不感到掃興,頓時有不少喝聲傳出道:“退開,別在這兒礙事!”沙士密不理,仍舊望著皇甫鴿。裏甫鵲被他提醒,內心倒對這個其貌不揚的家夥暗暗感激,但騎虎難下,仍向尹世傑喝道:“你上罷:讓你占點便宜!”尹世傑道:“我讓你恢複力氣再動手,否則勝了你也不光彩!”


    皇甫鵠經這一會耽擱已平下氣來,體力漸漸恢複,因為上一場他是取勝者,比打敗的心境不同,他舉步上前笑道:“你不動我就先動,閣下接招!”他的劍勢一起,功力仍舊十足,如閃電點向尹世傑眉心!


    尹世傑微微一閃,身法奇速,冷笑道:“讓你三招!”


    皇甫鵠劍勢未盡,順手一招捕風捉影!大笑道:“好大的口氣!”


    尹世傑真有莫測之能,他競一晃又到了原地,冷聲道:“第二招!”


    皇甫鴿大出意外,一見大驚,知道遇上硬的了,劍指南天,足踏北鬥,一式魯陽揮戈,大喝道:“再接!”


    尹世傑大感意外,想不到他功力如此高強,竟在萬無可能之下逆轉劍招,依然一驚,咬牙施展“鐵板橋”!全身向後一倒!


    皇甫鴿一見大喜,認為有機可乘,手向上提,劍尖斜插,順勢想施流星泄地!……


    沙士密一見要糟,大喝道:“使不得,速變‘截江斷流’!”但喊聲未住,尹世傑的長劍已如靈蛇般點到皇甫鵲的心窩!高於到底不同,皇甫鵠幸得沙士密這一聲警告,他雖無法變式,但也把施到三分之二的流星落地硬結懸住,腳尖一用力,陡變“黃龍翻身”!奮力橫滾!岌岌乎幸脫一難!真是千鈞一發。


    雙方拉開距離,隻有重新交手,這次他們彼此有數,都小心謹慎,攻守兼顧了,但卻愈鬥愈緊。百招之後皇甫鵠已知不敢,他掠於這個初遇的少年,竟是個從未遭逢的強敵,名聲要緊,頓將攻勢減去,全力固尹世傑的劍勢如江河宜下,他靠占上風就全采攻勢,這樣一來,皇甫鵠已全被他的劍氣罩住!沙士密看出尹世傑競有硬取皇甫鵠生命之心,不禁冷笑一聲,立從腰間放出那柄普通青鋼劍,一步踏近,大喝道:“姓尹的,你的攻勢已超過印證之道,可以停手了。”


    尹世傑估計再有數十招就可取到皇甫鵠的性命,心中正在暗喜,聞言冷聲道:“你叫他棄劍認敗我才放手!”


    沙士密大怒道:“你已占了上風,這證明你比較高明,印證至此已經足夠了,哪有叫人棄劍認敗的道理,除非你過去也這樣敗過,否則你就欺人太甚。”


    尹世傑陰笑道:“他剛才不是傷了人家麽?”


    沙士密厲皂道:“那是對方犯有搶劫嫌疑!”


    尹世傑大笑道:“現在我也疑心他有搶劫嫌疑!”


    沙士密又向鬥場踏進一步,大喝道:“你竟敢強詞奪理,那我就警告你,限你三招之內停手,否則我叫你當眾出醜!”


    尹世傑大吼道:“讓你兩人聯手!”


    沙士密見他越攻越有勁,存心給他難看,突然大喝一聲:“撒手!”


    鬥場突然發出鏘的一聲震鳴,尹世傑的寶劍競被挑上半空,人也蹬蹬蹬急速向後倒退,半臂發麻,麵色慘白,終於跌坐在地。


    沙士密騰身而起,他競又如風撈住尹世傑的寶劍擲還在他麵前道:“姓尹的,我勸你今後少侍技淩人!”


    借馬姑娘看到大驚,急忙走出,伸手扶起尹世傑道:“表哥,你受傷了!”


    尹世傑一挺立起,根本不理表妹,取回寶劍,厲聲向沙士密道:“我不久會再找你!”


    沙士密哈哈笑道:“你好好再練幾年,等到我認為可以的時候,我會送上門來給你報仇。”


    這時皇甫鵠也怔在當地了,他怎麽也不相信這個不起眼的家夥居然能在一招之下挑走自己強敵的寶劍!


    沙士密正待轉身,他並不要皇甫鵠什麽感激之言,因為他對官家劍客從無好感,剛一舉步,忽見人群裏響起一聲嬌比道:“瘦子,不要動,我來會你!”


    一條人影自後麵飛落,牛強一見大驚,他看出正是沙士密所說的那女子,暗忖道:“糟!”


    沙士密劍未歸鞘,回頭一看,心中有數,笑問道:“姑娘有何指教?”


    那女子冷笑道:“好瘦子,你還裝蒜,當然要和你印證幾招!”


    沙士密朗笑道:“姑娘說幾招罷,天色不早,多了沒有火把!”


    那女子道:“大概三招就夠了!”


    她的意思是在三招之下叫沙士密落敗!


    沙士密當然聽得懂,仍笑道:“姑娘的意思是說,三招過後,不論勝敗都停手!”


    那女子冷笑道:“當然,三招之後,不停也許會出命案!”


    沙士密哈哈笑道:“姑娘心地太好,那就請賜教!”


    那女子反手拔下一把古劍,又冷笑道:“我這一招是‘倒置乾坤’!”


    沙士密聞言一震,火速一劍!朗聲道:“日月西升!”


    那女子陡然一愕!良久才道:“你敢硬接?”


    沙士密正色道:“不接就隻有受傷!”


    原來那女子竟在向沙士密較量最高劍術,看來尋常,實屬武林無上名人之鬥,一旦應接不及,比真動手還要敗得慘,真動手招架不及時頂多一死了之,這種論劍之鬥一旦落敗就永遠抬不起頭來,江湖人物寧肯頭斷,不甘受辱!何況在眾目腰腔之下,那更無地自容啦!論劍之人,攻者占優,她可熟思而後動,守者則不然,他要應聲接招,稍遲則傷,這與研究論劍不同!那女子在第一招之下就覺出沙士密武功高深莫測,第二招她竟遲疑不敢發招。這一會兒四周的人群中有兩種完全不同的反應,一百個中就有九十九個莫明其妙然而卻有一部分競身不由主地向鬥場緩緩接近,那種舉動似乎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火葫蘆”師道玄,“行雲手”皇甫鵠,還有打敗的和邵力,以及更多不知名的老少人物都圍上來了!


    那女子麵雖嚴肅,忽又沉沉地喝聲道:“麵壁九年!”


    沙士密猛地一震,大喝道:“絕食三幹!”他答完競籲了一口氣,沉聲又道:“姑娘,你準備與在下同歸於盡?”


    那女子冷笑道:“想不到你競精通佛道兩家最高武學!”


    沙士密也冷笑道:“你這種招式不予人家有閃避之餘地,未免太毒了,我要問你,你的內功如何,否則在我這兩招擠命硬接之下,相信你心中有數!”


    那女子冷笑道:“別嚕蘇,再接我‘群星持落’。”


    沙士密大怒,厲喝道:“聞人天堂!”


    那女子忽然收劍歸鞘,冷聲道:“我已受傷將來再會!”


    沙士密見她要走,忽又平下氣來道:“姑娘,你莫忘了我難逃北鬥之禍!”


    那姑娘忽然向他點頭道:“你不失硬漢之風,我不把你看作不光明之人!再見。”


    沙士密誰也不看,插劍回鞘,大步走出人群j當他從“火葫蘆”師道玄身邊走過時,隻見他沉聲問道:“年輕人,你貴姓!”


    沙士密看都不看他,冷聲道:“沒有時間告訴你2”


    師道玄碰了一個釘子,要是未見沙士密的武功時,他可能立即出手了,但這時竟氣得發抖也不敢稍動。


    皇甫鵠雖和師道玄同為皇家劍客,然而毫無交情,他不理師道玄,居然緊緊追在沙士密後麵。一到僻處,皇甫鵠立即叫道:“兄台,我有話要跟你說。”


    沙士密回身道:“閣下人不錯,我有好感,但對閣下的地位不敢恭維,有話將來再說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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