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裘千尺那尖銳地聲音又傳來,“該死的,居然敢壞我好事!來人,上漁網陣,給我將這群人給抓起來!”
“是!”
下人領命,將漁網拿了出來,向黃蓉幾人襲來。
黃蓉幾人嚴陣以待,作勢要開打。
就在雙方即將開戰之際,忽聽得一渾厚的聲音響起。
“阿彌陀佛!施主且慢動手!”
眾人聽聞皆是感到驚奇,不約而同看向那出聲之人,都在想著,這絕情穀怎麽會冒出個和尚來了?
待眾人看清來人,黃蓉驚喜地大叫:“一燈大師!你怎麽來了?”
卻見一寸頭,白發白眉,身形高瘦,慈眉善目的大和尚站在他們不遠處,身後還跟著武三通和一個黑衣沙彌。
一燈緩緩走來,和現在這劍拔虜張之勢毫不搭調。
一燈慈笑道:“蓉兒,好久不見了,這些年你和靖兒可還好?”
黃蓉笑答:“我和靖哥哥一切安好,多謝大師掛心!對了,大師,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裏?武兄!是你帶大師來這兒的嗎?”黃蓉看了眼後頭的武三通,便問他緣由。
武三通回道:“哦,不是,是我正巧中途遇到了師父,聽他說是因為看到黃島主的書信,知道裘千尺還尚在人間,便決定帶他徒弟一起來絕情穀一趟,我就和他一起來了。”
黃蓉了然一笑,“哦,原來是這樣。”
黃蓉又看向一燈,疑惑道:“大師,你這次來絕情穀所為何事?好像你和絕情穀從未有過來往吧?”
黃蓉想著,一燈大師是大理皇室之人,怎麽可能會和這遠在千裏之外避世的絕情穀有什麽聯係,這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啊!
其餘幾人也是一臉迷茫的看著一燈。
一燈徐徐說道:“我是帶我徒兒來了斷他在塵世間的牽絆的。”
黃蓉不甚理解的看了看一燈身後的黑衣沙彌,見他身材中等,麵容愁苦,雙手緊攥著身前的佛珠,口中喃喃自語,似是在極度克製著心中不知名的情緒。
黃蓉覺得此人甚是熟悉,但又記不起來是誰。
“大師,你說的徒弟就是你身後這位嗎?”
一燈答道:“不錯,就是慈恩!”
還沒等黃蓉問清楚,就聽到裘千尺又不耐煩地說道:“哼!臭和尚,你是何人?來我絕情穀做甚?”
與此同時,遠處的一棵大樹上,一灰一白兩個人影也在靜靜地看著下麵的一切。
小龍女好奇問道:“過兒,這個和尚是什麽人?看上去和黃幫主十分熟絡,你認識他嗎?”
楊過蹲在樹上,看向下邊,搖頭回道:“不認識,之前從未見過。不過聽郭伯母叫他一燈大師,我記得之前好像聽外公(黃藥師)說過,一燈大師從前是大理皇帝,後來因為周伯通和瑛姑的事出家了,法號為一燈,想必就是他了!”
“哦,是這樣啊!”
“嗯。”
下麵一燈向前幾步,站到裘千尺兩丈外,和氣地伸手行禮道:“阿彌陀佛!施主,貧僧此次貿然前來,雖有些唐突,但貧僧隻是想來化解一場不必要的仇怨!”
裘千尺感到十分詫異,一雙陰冷的眼睛直盯著一燈瞧。
“和尚,你在說什麽鬼話?我一句也沒聽懂。什麽不必要的仇怨?我從未見過你,何來仇怨?”
一燈依舊謙和有禮地回道:“施主,並非是貧僧和你有仇怨,而是貧僧這次帶了一個施主的故人來,想讓你見一見他,好了卻了你與蓉兒之間的恩怨。”
裘千尺越發覺得稀奇,疑惑地環顧了下四周,道:“故人?什麽故人?”
一燈側身讓開,讓身後的慈恩走上前來。
“慈恩,你去了結你的塵緣吧?”
慈恩微微點了下頭,“嗯”了一聲,然後上前幾步,雙手合十,說道:“三妹,別來無恙!”
裘千尺聞言大為震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又用無力的雙手擦了擦雙眼,想確認清楚眼前之人就是自己那失蹤多年的二哥裘千仞。
待她又認認真真地打量了一番裘千仞後,確定了這就是自己的二哥,就是那個音訊全無的鐵掌水上漂裘千仞!
裘千尺盈著無比激動的淚水,嘴唇顫抖著,不敢置信的張口喊道:“二……二哥……,二……哥!”
慈恩也是難掩激動之情,眼中熱淚湧出,急切地點著頭,“是啊,三妹,我是你二哥裘千仞啊!”
其餘眾人看到慈恩就是以前名震江湖的鐵掌水上漂裘千仞時,為是大為震驚,黃蓉尤為震驚。她這才想起來,之前在華山論劍之時,裘千仞被一燈大師感化,帶他離開的情景。
裘千尺已經可以完全肯定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二哥裘千仞,便更加急切地叫道:“二哥!”
慈恩也是激動地幾個大步上前,擁住裘千尺的雙臂,道:“三妹!這些年你受苦了!”
裘千尺抬起被斷了手筋的雙手,因為無力抓不住慈恩的手,憤恨的說:“二哥,你看我這手筋腳筋都人給挑斷了,我都不能抱著你大哭一場。”
慈恩聞言心中頓時怒氣上升,急忙開口問道:“是誰?到底是誰這麽大膽敢挑斷我妹妹的手腳筋?快告訴我,我要替你報仇!”
裘千尺聽到慈恩義憤填膺的說要替自己報仇,心中頓覺寬慰許多。
“二哥,就是那個該死的狗賊公孫止!就是他挑斷了我的手腳,還無情的將我推下了深穀,想讓我自生自滅。可惜老天沒讓他如願,我大難不死,僥幸活了下來,還被人救出,將那惡賊打傷了。”
慈恩心裏滿懷恨意,道:“可惡的公孫止!他竟然如此狠心對你,簡直禽獸不如!你告訴我他在哪裏?我這便去替你殺了他!”
“二哥,那狗賊狡猾得很,不慎被他給逃走了,至今下落步。”
“不管他逃到哪裏,我都要找到他,然後親手解決了他!”
裘千尺欣喜地回道:“多謝二哥!”
這時,一燈卻出言勸道:“慈恩,你怎麽又動了殺念?你不是答應了為師,從此不再殺人了嗎?難道你想毀了自己的誓言?”
慈恩聽到一燈的話,頓時冷靜了下來,低頭細想了片刻,然後對裘千尺說道:“三妹,師父說得不錯,剛剛是我太衝動了。我已決定遁入空門,一心向佛,不能再妄動殺念了,二哥隻能對你說抱歉了!”
裘千尺大驚,急道:“二哥,你在說什麽傻話?你可是堂堂鐵掌幫的掌門,怎麽可以隨隨便便去做和尚?如今我們家就剩你一個男丁,你做了和尚,你就不怕爹娘泉下有知,死不瞑目嗎?還有,我們大哥的仇,難道你也不想報了嗎?”
慈恩心中萬分糾結,臉上表情也是複雜多變,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三妹,可是我已經答應了師父,不會再殺人了,我不能破了自己的誓言。”
裘千尺激烈地拍打著他的身子,帶著哭腔喊道:“二哥,你糊塗啊!這和尚就是想誆你,他就是想讓你遁入空門,聽他的話,那便可以保全害死我們大哥的仇人郭靖和黃蓉了!”
慈恩聽到自己大哥被郭靖黃蓉所害,心中恨意又油然而生,他就快克製不住自己的憤怒大開殺戒了。
慈恩怒目看向黃蓉,雙眼通紅,狠厲的說道:“沒錯,黃蓉,你和郭靖害死了我們大哥,我兄妹二人豈能不報此仇?”
裘千尺聞言興奮地笑道:“這樣才對!這才是我的好二哥,鐵掌水上漂裘千仞啊!哈哈哈哈。”
一燈立即上前阻止道:“慈恩,靜下心來,快點默念心經!”
慈恩尚存一點善念,便聽從了一燈的話,雙手合十,默念起了心經。隻是他神情痛苦,似是殺意再難壓製下去。
裘千尺卻是不肯罷休,她不能手刃仇人,自己二哥武功如此厲害,卻被一燈那個老和尚哄騙了去,做了和尚,她心裏的怨恨讓她無法釋懷。
裘千大聲罵道:“二哥,你這個懦夫!大哥被郭靖黃蓉害死了,你居然都不敢去報仇!你說你有什麽資格做我們裘家子孫?你怎對得起爹娘的在天之靈?你不配做我二哥!我也沒有你這麽懦弱無能的二哥!”
慈恩被裘千尺罵得心中羞愧難當,嘴裏默念著的心經也陡然停了下來,他的善念被裘千尺的話語給徹底擊碎了,仇恨和殺念完全占據了他的腦海。
慈恩猛然抬頭,眼中怒意橫生,凶狠的看向黃蓉。
黃蓉見到慈恩的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心裏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那眼神就是要殺人的眼神。
她忙將郭芙推到了自己身後。
楊過在樹上看著慈恩快抑製不住自己的理智,即將開殺戒時,他心中也是慌亂不已,眸光閃爍不定,腳下已然忍不住要離開樹幹。
小龍女看出他的意圖,出聲提醒,“過兒,你想去阻止他嗎?你不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嗎?你若是又現身,那郭姑娘勢必是會認出你。到那時,你該怎麽做?是與她相認還是狠心離開她?無論你怎麽做,她都會痛苦一生。”
楊過聽到小龍女的勸阻,心中也瞬間清醒過來,正想邁出的腳又收了回來。
楊過心中對自己說:是啊,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現身去救她,隻會暴露自己,這不是我的本意。我隻想讓她忘記我,平安快樂的過完餘生。
我若與她相認,不久便會死去,芙兒肯定又要為我再傷心一次。我若狠心拋下她,那對她又是一次沉重的打擊。她已經經曆過一次生離死別了,我何苦再去讓她再添新愁?
況且,痛苦的又何止是她一人!
楊過思索半天,終是放棄了前去救人的想法。不過,他也不會讓郭芙他們幾人身陷險境。
慈恩眼神之中恨意滿滿,兩眼帶著血絲,恨恨說道:“沒錯,我不能放任我大哥的仇不報!我是堂堂鐵掌幫的掌門,我武功蓋世,為何要做縮頭烏龜?郭靖黃蓉,你們害死我大哥,我要你們償命!”
一燈見情勢不對,慌忙走到慈恩麵前,阻止道:“慈恩,別被心魔控製!你已經跟了為師這麽多年,為何還是無法消除心中魔障?殺人隻是一時的痛快,並不能帶給你真正的快樂和救贖。隻有皈依我佛,才是正道!”
慈恩滿眼恨意,怒目看向一燈,“一燈,你騙了我這麽多年,就是想阻止我成為天下第一,好保全你們五絕的地位,我不會再上你們的當了!黃蓉,拿命來!”
慈恩說罷,出手狠厲地攻向黃蓉。
黃蓉見狀,連忙將郭芙推到了一旁,然後抄起打狗棒與慈恩對戰開來。
黃蓉手持打狗棒,對上慈恩的鐵掌,兩人一時打得難解難分。
一燈想出手阻止,卻被裘千尺的棗核打斷了。
裘千尺冷笑著說道:“嗬嗬嗬嗬,大師,你是出家人,何必管這紅塵俗事呢?這是我們兄妹與黃蓉的私人恩怨,你這出家人怕是不方便插手吧。若是你執意要管這閑事,那我可不會袖手旁觀!”
一燈勸她,“裘施主,冤冤相報何時了,你為何不能將心中仇恨放下?你們兄妹若是殺了黃蓉,那她的女兒又要來殺你們,而且還會連累你的兒女,這樣永無休止的爭鬥,有何意義?”
裘千尺可沒心思想他那些佛理,她此刻隻想報仇,隻想殺盡她的仇人。
“和尚,少廢話!若是不想死,就給我閃一邊去!”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裘施主,貧僧還是那句話,得饒人處且饒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請施主別再執著了!”
“哼!廢話!”
裘千尺不耐煩,又向一燈射出一顆棗核釘,一燈輕鬆抬手,兩指一夾,便將那棗核給接住了。
一燈又看向黃蓉和慈恩二人,見他們戰得激烈,心裏也替他們著急。
郭芙心裏也是替她娘擔憂,見那慈恩招式狠厲,與她娘內力不相上下,她不免擔心黃蓉會敗給慈恩。
郭芙對程英說道:“小師叔,我看我們還是上去幫幫我娘吧?我怕她會輸給慈恩。”
程英點頭答應,“好!”
其餘幾人也想上去幫忙。
裘千尺可不會讓他們有機會幫黃蓉,她立即命令道:“來人,上漁網陣!”
眾人領命,將漁網拉了過來,罩向郭芙幾人,武三通帶著幾個小輩一起對付漁網陣。
打鬥中,大武小武和陸無雙皆被漁網紮到,身體一下就癱軟了下去,無力再起身對抗。
一燈想幫忙,卻被樊一翁給攔住了。
就在一片混亂之時,裘千尺暗中向黃蓉那邊射出一顆棗核釘,想趁她不備殺了她。
楊過發現了裘千尺的不軌意圖,立刻勁力急發,從指間射出一道真氣,打掉了裘千尺的棗核。
裘千尺心頭一頓,看向那真氣來源,卻不見有任何人影。
其實是楊過和小龍女早已飛離了原地。
公孫綠萼也察覺到了,一同看向遠處。雖看不到楊過的身影,但她隱約是知道點的,郭芙有難,楊過自會保其平安。
公孫綠萼感歎,楊過竟能為郭芙做到如此地步。
裘千尺心裏恨急,她今天要所有對不起自己的人都得到應有的報應!
慈恩見黃蓉分神看向方才射出勁力之處,便趁機向她打出一掌,黃蓉來不及抵擋,被他打中右肩,還倒退了幾步。
郭芙見黃蓉受傷,急著喊道:“娘!”
這一喊,郭芙手上動作也停了下來,一心惦記著她娘的安危。
裘千尺趁機向黃蓉吐出棗核釘,黃蓉沒來得及躲閃,眼看就要被打中。
說時遲那時快,一股無形的勁氣從後頭射來,打掉了襲向黃蓉的棗核釘。
眾人皆驚,皆環視了下四周,卻不見任何可疑之人。
看那招式,眾人看是彈指神通,以為是黃藥師來了。
黃蓉興奮地看向樹林,可四下尋望都不見任何人影。她心想,可能是爹不願在這麽多人麵前現身,畢竟他性格向來孤僻自傲。
裘千尺卻趁機出聲提醒慈恩,“二哥,快點殺了黃蓉,替大哥報仇!”
慈恩聞言,立即又襲向黃蓉。
黃蓉順勢用打狗棒抵擋,二人又激戰開來。
武三通和程英使出內力,將那漁網震開了,然後快速打暈了那幾名下人。
而一燈這邊,也使出一陽指擊敗了樊一翁。
而後,眾人一起對付慈恩。
一燈將黃蓉等人一把拉開,正身立在慈恩,結結實實的受了他一掌。
慈恩這一掌力道之重,打得一燈口中滲出血絲,不過他終是穩住了身形,依舊穩穩當當站在原地,慈祥的看著麵目猙獰地慈恩。
“阿彌陀佛!”
慈恩見狀,實感驚訝,不禁疑惑問道:“一燈,你為何不躲?難道你想找死嗎?”
一燈仍是穩穩站在原地回道:“慈恩,你心魔難除,實則是我這個做師父的罪過,是我無能,不能引你向善。如若能以我性命引你向善,我死而無憾!”
慈恩滿臉糾結,眼神明滅不定,道:“就算你死了,依舊是消除不了我心中魔障,我依然會想殺人。這和尚我是做不了了,我不做了!我要做回以前的裘千仞,我要殺人!”
一燈眼神之中帶著憂傷,無奈歎道:“既然這樣,那就殺了貧僧吧?我沒能渡你向善,無顏再做你師傅了!”
慈恩狠厲回道:“好,我就先殺了你這個和尚,以後就沒人可以阻止我殺人了!啊——”
慈恩準備抬手發力,朝一燈打去。
一燈閉上雙眼,靜待慈恩出掌。
黃蓉及時伸出打狗棒,擋住了慈恩的大掌。
“大師,你怎麽這麽傻?就算你死了,他也不會有任何愧疚,他仍然會繼續殺人,那你的死又有何意義?隻不過是白白賠上自己的性命而已!”
一燈聞言睜眼,眉頭微皺,口中依然說道:“阿彌陀佛,我不能渡化他,又有何資格做他的師父?”
慈恩冷哼一聲,“哼,沒錯,我殺了你,還是會繼續殺人,你感化不了我!”
“是!”
下人領命,將漁網拿了出來,向黃蓉幾人襲來。
黃蓉幾人嚴陣以待,作勢要開打。
就在雙方即將開戰之際,忽聽得一渾厚的聲音響起。
“阿彌陀佛!施主且慢動手!”
眾人聽聞皆是感到驚奇,不約而同看向那出聲之人,都在想著,這絕情穀怎麽會冒出個和尚來了?
待眾人看清來人,黃蓉驚喜地大叫:“一燈大師!你怎麽來了?”
卻見一寸頭,白發白眉,身形高瘦,慈眉善目的大和尚站在他們不遠處,身後還跟著武三通和一個黑衣沙彌。
一燈緩緩走來,和現在這劍拔虜張之勢毫不搭調。
一燈慈笑道:“蓉兒,好久不見了,這些年你和靖兒可還好?”
黃蓉笑答:“我和靖哥哥一切安好,多謝大師掛心!對了,大師,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裏?武兄!是你帶大師來這兒的嗎?”黃蓉看了眼後頭的武三通,便問他緣由。
武三通回道:“哦,不是,是我正巧中途遇到了師父,聽他說是因為看到黃島主的書信,知道裘千尺還尚在人間,便決定帶他徒弟一起來絕情穀一趟,我就和他一起來了。”
黃蓉了然一笑,“哦,原來是這樣。”
黃蓉又看向一燈,疑惑道:“大師,你這次來絕情穀所為何事?好像你和絕情穀從未有過來往吧?”
黃蓉想著,一燈大師是大理皇室之人,怎麽可能會和這遠在千裏之外避世的絕情穀有什麽聯係,這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啊!
其餘幾人也是一臉迷茫的看著一燈。
一燈徐徐說道:“我是帶我徒兒來了斷他在塵世間的牽絆的。”
黃蓉不甚理解的看了看一燈身後的黑衣沙彌,見他身材中等,麵容愁苦,雙手緊攥著身前的佛珠,口中喃喃自語,似是在極度克製著心中不知名的情緒。
黃蓉覺得此人甚是熟悉,但又記不起來是誰。
“大師,你說的徒弟就是你身後這位嗎?”
一燈答道:“不錯,就是慈恩!”
還沒等黃蓉問清楚,就聽到裘千尺又不耐煩地說道:“哼!臭和尚,你是何人?來我絕情穀做甚?”
與此同時,遠處的一棵大樹上,一灰一白兩個人影也在靜靜地看著下麵的一切。
小龍女好奇問道:“過兒,這個和尚是什麽人?看上去和黃幫主十分熟絡,你認識他嗎?”
楊過蹲在樹上,看向下邊,搖頭回道:“不認識,之前從未見過。不過聽郭伯母叫他一燈大師,我記得之前好像聽外公(黃藥師)說過,一燈大師從前是大理皇帝,後來因為周伯通和瑛姑的事出家了,法號為一燈,想必就是他了!”
“哦,是這樣啊!”
“嗯。”
下麵一燈向前幾步,站到裘千尺兩丈外,和氣地伸手行禮道:“阿彌陀佛!施主,貧僧此次貿然前來,雖有些唐突,但貧僧隻是想來化解一場不必要的仇怨!”
裘千尺感到十分詫異,一雙陰冷的眼睛直盯著一燈瞧。
“和尚,你在說什麽鬼話?我一句也沒聽懂。什麽不必要的仇怨?我從未見過你,何來仇怨?”
一燈依舊謙和有禮地回道:“施主,並非是貧僧和你有仇怨,而是貧僧這次帶了一個施主的故人來,想讓你見一見他,好了卻了你與蓉兒之間的恩怨。”
裘千尺越發覺得稀奇,疑惑地環顧了下四周,道:“故人?什麽故人?”
一燈側身讓開,讓身後的慈恩走上前來。
“慈恩,你去了結你的塵緣吧?”
慈恩微微點了下頭,“嗯”了一聲,然後上前幾步,雙手合十,說道:“三妹,別來無恙!”
裘千尺聞言大為震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又用無力的雙手擦了擦雙眼,想確認清楚眼前之人就是自己那失蹤多年的二哥裘千仞。
待她又認認真真地打量了一番裘千仞後,確定了這就是自己的二哥,就是那個音訊全無的鐵掌水上漂裘千仞!
裘千尺盈著無比激動的淚水,嘴唇顫抖著,不敢置信的張口喊道:“二……二哥……,二……哥!”
慈恩也是難掩激動之情,眼中熱淚湧出,急切地點著頭,“是啊,三妹,我是你二哥裘千仞啊!”
其餘眾人看到慈恩就是以前名震江湖的鐵掌水上漂裘千仞時,為是大為震驚,黃蓉尤為震驚。她這才想起來,之前在華山論劍之時,裘千仞被一燈大師感化,帶他離開的情景。
裘千尺已經可以完全肯定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二哥裘千仞,便更加急切地叫道:“二哥!”
慈恩也是激動地幾個大步上前,擁住裘千尺的雙臂,道:“三妹!這些年你受苦了!”
裘千尺抬起被斷了手筋的雙手,因為無力抓不住慈恩的手,憤恨的說:“二哥,你看我這手筋腳筋都人給挑斷了,我都不能抱著你大哭一場。”
慈恩聞言心中頓時怒氣上升,急忙開口問道:“是誰?到底是誰這麽大膽敢挑斷我妹妹的手腳筋?快告訴我,我要替你報仇!”
裘千尺聽到慈恩義憤填膺的說要替自己報仇,心中頓覺寬慰許多。
“二哥,就是那個該死的狗賊公孫止!就是他挑斷了我的手腳,還無情的將我推下了深穀,想讓我自生自滅。可惜老天沒讓他如願,我大難不死,僥幸活了下來,還被人救出,將那惡賊打傷了。”
慈恩心裏滿懷恨意,道:“可惡的公孫止!他竟然如此狠心對你,簡直禽獸不如!你告訴我他在哪裏?我這便去替你殺了他!”
“二哥,那狗賊狡猾得很,不慎被他給逃走了,至今下落步。”
“不管他逃到哪裏,我都要找到他,然後親手解決了他!”
裘千尺欣喜地回道:“多謝二哥!”
這時,一燈卻出言勸道:“慈恩,你怎麽又動了殺念?你不是答應了為師,從此不再殺人了嗎?難道你想毀了自己的誓言?”
慈恩聽到一燈的話,頓時冷靜了下來,低頭細想了片刻,然後對裘千尺說道:“三妹,師父說得不錯,剛剛是我太衝動了。我已決定遁入空門,一心向佛,不能再妄動殺念了,二哥隻能對你說抱歉了!”
裘千尺大驚,急道:“二哥,你在說什麽傻話?你可是堂堂鐵掌幫的掌門,怎麽可以隨隨便便去做和尚?如今我們家就剩你一個男丁,你做了和尚,你就不怕爹娘泉下有知,死不瞑目嗎?還有,我們大哥的仇,難道你也不想報了嗎?”
慈恩心中萬分糾結,臉上表情也是複雜多變,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三妹,可是我已經答應了師父,不會再殺人了,我不能破了自己的誓言。”
裘千尺激烈地拍打著他的身子,帶著哭腔喊道:“二哥,你糊塗啊!這和尚就是想誆你,他就是想讓你遁入空門,聽他的話,那便可以保全害死我們大哥的仇人郭靖和黃蓉了!”
慈恩聽到自己大哥被郭靖黃蓉所害,心中恨意又油然而生,他就快克製不住自己的憤怒大開殺戒了。
慈恩怒目看向黃蓉,雙眼通紅,狠厲的說道:“沒錯,黃蓉,你和郭靖害死了我們大哥,我兄妹二人豈能不報此仇?”
裘千尺聞言興奮地笑道:“這樣才對!這才是我的好二哥,鐵掌水上漂裘千仞啊!哈哈哈哈。”
一燈立即上前阻止道:“慈恩,靜下心來,快點默念心經!”
慈恩尚存一點善念,便聽從了一燈的話,雙手合十,默念起了心經。隻是他神情痛苦,似是殺意再難壓製下去。
裘千尺卻是不肯罷休,她不能手刃仇人,自己二哥武功如此厲害,卻被一燈那個老和尚哄騙了去,做了和尚,她心裏的怨恨讓她無法釋懷。
裘千大聲罵道:“二哥,你這個懦夫!大哥被郭靖黃蓉害死了,你居然都不敢去報仇!你說你有什麽資格做我們裘家子孫?你怎對得起爹娘的在天之靈?你不配做我二哥!我也沒有你這麽懦弱無能的二哥!”
慈恩被裘千尺罵得心中羞愧難當,嘴裏默念著的心經也陡然停了下來,他的善念被裘千尺的話語給徹底擊碎了,仇恨和殺念完全占據了他的腦海。
慈恩猛然抬頭,眼中怒意橫生,凶狠的看向黃蓉。
黃蓉見到慈恩的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心裏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那眼神就是要殺人的眼神。
她忙將郭芙推到了自己身後。
楊過在樹上看著慈恩快抑製不住自己的理智,即將開殺戒時,他心中也是慌亂不已,眸光閃爍不定,腳下已然忍不住要離開樹幹。
小龍女看出他的意圖,出聲提醒,“過兒,你想去阻止他嗎?你不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嗎?你若是又現身,那郭姑娘勢必是會認出你。到那時,你該怎麽做?是與她相認還是狠心離開她?無論你怎麽做,她都會痛苦一生。”
楊過聽到小龍女的勸阻,心中也瞬間清醒過來,正想邁出的腳又收了回來。
楊過心中對自己說:是啊,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現身去救她,隻會暴露自己,這不是我的本意。我隻想讓她忘記我,平安快樂的過完餘生。
我若與她相認,不久便會死去,芙兒肯定又要為我再傷心一次。我若狠心拋下她,那對她又是一次沉重的打擊。她已經經曆過一次生離死別了,我何苦再去讓她再添新愁?
況且,痛苦的又何止是她一人!
楊過思索半天,終是放棄了前去救人的想法。不過,他也不會讓郭芙他們幾人身陷險境。
慈恩眼神之中恨意滿滿,兩眼帶著血絲,恨恨說道:“沒錯,我不能放任我大哥的仇不報!我是堂堂鐵掌幫的掌門,我武功蓋世,為何要做縮頭烏龜?郭靖黃蓉,你們害死我大哥,我要你們償命!”
一燈見情勢不對,慌忙走到慈恩麵前,阻止道:“慈恩,別被心魔控製!你已經跟了為師這麽多年,為何還是無法消除心中魔障?殺人隻是一時的痛快,並不能帶給你真正的快樂和救贖。隻有皈依我佛,才是正道!”
慈恩滿眼恨意,怒目看向一燈,“一燈,你騙了我這麽多年,就是想阻止我成為天下第一,好保全你們五絕的地位,我不會再上你們的當了!黃蓉,拿命來!”
慈恩說罷,出手狠厲地攻向黃蓉。
黃蓉見狀,連忙將郭芙推到了一旁,然後抄起打狗棒與慈恩對戰開來。
黃蓉手持打狗棒,對上慈恩的鐵掌,兩人一時打得難解難分。
一燈想出手阻止,卻被裘千尺的棗核打斷了。
裘千尺冷笑著說道:“嗬嗬嗬嗬,大師,你是出家人,何必管這紅塵俗事呢?這是我們兄妹與黃蓉的私人恩怨,你這出家人怕是不方便插手吧。若是你執意要管這閑事,那我可不會袖手旁觀!”
一燈勸她,“裘施主,冤冤相報何時了,你為何不能將心中仇恨放下?你們兄妹若是殺了黃蓉,那她的女兒又要來殺你們,而且還會連累你的兒女,這樣永無休止的爭鬥,有何意義?”
裘千尺可沒心思想他那些佛理,她此刻隻想報仇,隻想殺盡她的仇人。
“和尚,少廢話!若是不想死,就給我閃一邊去!”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裘施主,貧僧還是那句話,得饒人處且饒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請施主別再執著了!”
“哼!廢話!”
裘千尺不耐煩,又向一燈射出一顆棗核釘,一燈輕鬆抬手,兩指一夾,便將那棗核給接住了。
一燈又看向黃蓉和慈恩二人,見他們戰得激烈,心裏也替他們著急。
郭芙心裏也是替她娘擔憂,見那慈恩招式狠厲,與她娘內力不相上下,她不免擔心黃蓉會敗給慈恩。
郭芙對程英說道:“小師叔,我看我們還是上去幫幫我娘吧?我怕她會輸給慈恩。”
程英點頭答應,“好!”
其餘幾人也想上去幫忙。
裘千尺可不會讓他們有機會幫黃蓉,她立即命令道:“來人,上漁網陣!”
眾人領命,將漁網拉了過來,罩向郭芙幾人,武三通帶著幾個小輩一起對付漁網陣。
打鬥中,大武小武和陸無雙皆被漁網紮到,身體一下就癱軟了下去,無力再起身對抗。
一燈想幫忙,卻被樊一翁給攔住了。
就在一片混亂之時,裘千尺暗中向黃蓉那邊射出一顆棗核釘,想趁她不備殺了她。
楊過發現了裘千尺的不軌意圖,立刻勁力急發,從指間射出一道真氣,打掉了裘千尺的棗核。
裘千尺心頭一頓,看向那真氣來源,卻不見有任何人影。
其實是楊過和小龍女早已飛離了原地。
公孫綠萼也察覺到了,一同看向遠處。雖看不到楊過的身影,但她隱約是知道點的,郭芙有難,楊過自會保其平安。
公孫綠萼感歎,楊過竟能為郭芙做到如此地步。
裘千尺心裏恨急,她今天要所有對不起自己的人都得到應有的報應!
慈恩見黃蓉分神看向方才射出勁力之處,便趁機向她打出一掌,黃蓉來不及抵擋,被他打中右肩,還倒退了幾步。
郭芙見黃蓉受傷,急著喊道:“娘!”
這一喊,郭芙手上動作也停了下來,一心惦記著她娘的安危。
裘千尺趁機向黃蓉吐出棗核釘,黃蓉沒來得及躲閃,眼看就要被打中。
說時遲那時快,一股無形的勁氣從後頭射來,打掉了襲向黃蓉的棗核釘。
眾人皆驚,皆環視了下四周,卻不見任何可疑之人。
看那招式,眾人看是彈指神通,以為是黃藥師來了。
黃蓉興奮地看向樹林,可四下尋望都不見任何人影。她心想,可能是爹不願在這麽多人麵前現身,畢竟他性格向來孤僻自傲。
裘千尺卻趁機出聲提醒慈恩,“二哥,快點殺了黃蓉,替大哥報仇!”
慈恩聞言,立即又襲向黃蓉。
黃蓉順勢用打狗棒抵擋,二人又激戰開來。
武三通和程英使出內力,將那漁網震開了,然後快速打暈了那幾名下人。
而一燈這邊,也使出一陽指擊敗了樊一翁。
而後,眾人一起對付慈恩。
一燈將黃蓉等人一把拉開,正身立在慈恩,結結實實的受了他一掌。
慈恩這一掌力道之重,打得一燈口中滲出血絲,不過他終是穩住了身形,依舊穩穩當當站在原地,慈祥的看著麵目猙獰地慈恩。
“阿彌陀佛!”
慈恩見狀,實感驚訝,不禁疑惑問道:“一燈,你為何不躲?難道你想找死嗎?”
一燈仍是穩穩站在原地回道:“慈恩,你心魔難除,實則是我這個做師父的罪過,是我無能,不能引你向善。如若能以我性命引你向善,我死而無憾!”
慈恩滿臉糾結,眼神明滅不定,道:“就算你死了,依舊是消除不了我心中魔障,我依然會想殺人。這和尚我是做不了了,我不做了!我要做回以前的裘千仞,我要殺人!”
一燈眼神之中帶著憂傷,無奈歎道:“既然這樣,那就殺了貧僧吧?我沒能渡你向善,無顏再做你師傅了!”
慈恩狠厲回道:“好,我就先殺了你這個和尚,以後就沒人可以阻止我殺人了!啊——”
慈恩準備抬手發力,朝一燈打去。
一燈閉上雙眼,靜待慈恩出掌。
黃蓉及時伸出打狗棒,擋住了慈恩的大掌。
“大師,你怎麽這麽傻?就算你死了,他也不會有任何愧疚,他仍然會繼續殺人,那你的死又有何意義?隻不過是白白賠上自己的性命而已!”
一燈聞言睜眼,眉頭微皺,口中依然說道:“阿彌陀佛,我不能渡化他,又有何資格做他的師父?”
慈恩冷哼一聲,“哼,沒錯,我殺了你,還是會繼續殺人,你感化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