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夫多少有一些老眼昏花,屋子裏雖說點著好幾盞油燈,可真要說有多麽亮堂倒不至於。


    他微眯著眼,拉著餘成華那空空的手臂,湊近油燈仔細看了看。


    他的整條右臂都像是被突然用極大的力氣,強行硬扯下來的。


    斷口處參差不齊,血液早已經凝固,傷處顯得格外猙獰。


    這樣的傷,要是在以往,他甚至不敢保證,餘成華這條小命還能保得住。


    隻是這一次,有了顧娘子提供的傷藥,他的心裏多了些成算和自信。


    “你這傷看起來是怪嚇人的,不過嘛......”


    “這一次你的運氣好,遇到貴人相助,送了我們一些奇藥。”


    “保住你的性命,老夫還是有幾分把握。”吳大夫一邊說著,一邊在老妻陳氏的幫助下,開始仔細的清理著餘成華的傷口。


    他照著自己的摸索,用之前從鎮上買回的好酒,一點點的清理著傷口四周的汙垢和雜質。


    雖然隻是度數不高的酒,可當酒精的成份接觸到傷口的那一刹那,餘成華還是忍不住痛得倒吸一口涼氣。


    他皺緊眉頭,咬緊牙關,忍受著這股劇烈的疼痛,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額頭,一顆顆滾落下來。


    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昨晚,手臂被撕斷的那一瞬間。


    強烈的痛楚不斷的席卷而來,幾次都差點使餘成華以為,自己會疼得昏過去。


    “吳大夫......我不是問你這個。”


    餘成華深吸幾口氣,好不容易緩了過來。


    “我是想問問你......我這手臂,到底還能不能好了?”


    他眼神裏閃著希望的光芒,不是聽說這種傷藥,是貴人送的嗎?


    那他的手臂是不是也能再重新長好?


    “什麽?你到底是幾個意思?”吳大夫有些好笑的看著一臉天真的餘成華。


    自古以來,他就從沒聽說過,誰的手臂掉了還能再長出一隻新手臂的。


    斷了一隻手臂,能保住性命,都已經是對一個大夫醫術的極大考驗。


    想長出一隻新手臂?他還是下輩子再做這個夢吧!


    “就是......就是那個意思嘛!”


    餘成華咬緊牙關,從嘴裏吐出那幾個字來。


    看吳大夫的樣子,他不是都已經明白了嗎?怎麽還要再問呢?


    “嗬嗬!成華啊!”


    “你要知道,咱們這次得的,隻是上好的傷藥,又不是仙藥。”


    “能保住你的性命,大家已經是盡力而為了。”


    “怎麽?你還想著斷臂再生的美夢?”


    真要是那樣的話,顧娘子手中這些藥,可就不止是一小瓶十兩銀子的事了。


    那得值多少銀子?怕是一丁點兒,就能價值千金吧!


    “我做為一個老大夫,可從未聽說過斷臂再生的奇事。”


    “你怕不是聽鎮上那些酒樓裏,講什麽仙人的故事,聽得多了,癡戀了吧!”


    吳大夫好笑的搖了下頭,不以為意的說道。


    餘成華的心情,像是一下子重新跌回了穀底,他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也是他突然魔障了,怎麽會想著斷臂還能再生這種傳說呢?


    “你可別說什麽斷臂再生的事了。”


    “就算是你將斷臂從山裏帶回來,能再接回你的手上,重新用上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吳大夫一臉嚴肅的科普道。


    對於這個時候的大夫們來說,斷臂再接自然是不可能實現的奇聞。


    可是在顧千蘭這個穿越人士的眼中,斷臂再接則不是什麽新鮮事。


    隻不過,現在的各方麵條件都不允許,而她也並沒有這一手醫術罷了。


    “是啊......是我癡心妄想了。”


    餘成華像是一隻泄了氣的皮球,眼神中的光彩一下子便暗淡下來。


    “你也別灰心。”


    “俗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


    “以後哪怕隻有一隻手臂,也不是完全幹不了農活的。”


    “跟那些在山裏丟了命的鄉親們比起來,你已經是幸運的了。”


    陳氏一邊在旁協助著,見餘成華一副喪失信心和鬥誌的樣子,不由得開口勸道。


    “是啊......”


    “對了!咱們一行人從山上下來,餘大偉應該是傷得最重的。”


    “怎麽我們到了這麽半天,也沒見餘勝和建南老哥送他過來?”


    直到他的傷口完全清洗完畢,吳大夫又細心的散上藥粉,包紮起來之後。


    餘成華這才想起來,他們這一行下山的人中,餘大偉一直被放在拖網上,昏迷不醒人事不知。


    因為是被拖著走在最後,他們這一行人進村後,便直奔吳大夫家而來。


    一時間倒沒有留意到,餘大偉和餘勝他們幾個,最後怎麽竟然沒有一齊過來。


    吳大夫倒是一瞬間明白些什麽,深深的看了餘成華一眼。


    “他們幾個沒來便沒來吧!”


    “你待會出去,也別多問了,早些回去好好養傷。”


    “唉......明天村子裏,隻怕更熱鬧哦。”


    吳大夫手上的傷還沒好,為了便於給鄉親們處理傷口,他也沒再將手包紮起來。


    好在有老婆子給他打下手,他也能忍著疼,不太麻利的幹著活。


    屋外的江大夫,已經把所有受傷的村民們,喂了一波藥丸。


    這才重新洗過手,叫進一個傷患,在屋子裏的另一側快速地為傷者治療。


    他動作熟練而敏捷的操作著,可即便如此,要處理完一個傷員,還是耗費了他不短的時間。


    實在是......鄉親們身上的傷處,太多了些。


    天空逐漸泛白,微弱的光芒透過山巒間的霧氣,灑向大地。


    村子裏原本應該寧靜的早晨,因為半夜從山裏回來的這一波人,而顯得愈發熱鬧起來。


    餘建才幾乎一夜沒有合過眼,此時兩隻眼睛都熬得通紅,活像是個沒有精神的老兔子。


    他是一直回到村裏之後,才終於從餘建南的口中,得知餘大偉早在半路上便已經咽氣的消息。


    看著已經拖進村子的餘大偉,餘建才隻得在心裏,將餘勝和餘建南這兩個不省心的,罵上百八十個回合。


    他這一整天過得......都叫什麽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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