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城主府中卻並未如他期待的那般爆發劇烈的衝突。雷古萊實在是個惜命的人,在發現不對的第一瞬間他就已經通過城主府中的密道逃離了。“無趣。”鶴澤麵無表情丟掉了蘋果。表演還沒有開始演員就逃跑了……貓貓不高興。“還沒有開始就已經認輸了嗎?真是叫人失望呢雷古萊卿。”他重重的踩著小靴子下樓,想去找安凜一起罵這個欺騙貓貓的壞人。雷古萊靜靜藏在附近建築的陰影中,看著那被稱為魔鬼的孩子臉上帶著天真的笑容踏著月光走來。看起來可半點不像好孩子呢。他捏碎了掌中一朵幹枯的櫻花,迅速的遁入陰影逃離了這裏。植物化的人們短暫的發生了暴動。在安凜驟變的表情中,其中一人發瘋般撲咬向手無縛雞之力的小貓貓。距離太遠,她來不及趕過去!然而,就在這幾乎已成注定的悲劇誕生之前,一個佝僂的身影突然衝進了人群,打亂了發瘋的植物怪人們。那是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植物怪人們暴動的根係刺入血肉,將人類身上的養分和溫度帶走。不過幾息,這個流浪漢就被吸成了幹屍一樣的狀態。一枚紅寶石從他幹枯的掌心中掉出,沒有了血肉的支撐,他無法再攥緊它了。在紅寶石閃爍的光澤中,熟悉的扭曲感又一次出現。這次作為主角的正是這個死去的流浪漢。在一場巨大的暴風雪中,此人蜷縮在牆角,細碎的雪粒凝結在他的麵容上,他緩緩停止了呼吸。他的麵容十分蒼老,已經知曉這扭曲所代表意義的旁觀者們明白,在原本的命運中這個流浪漢應該活了很久。窮困與疾病一直糾纏著他,讓他甚至連一件禦寒的厚衣服都沒有。而他現在死了。為了救一個好心的、試圖改變他命運的孩子,連姓名都沒有留下。安凜在下一刻便趕到,將鶴澤帶出了這危險的包圍圈。可惜那屍體很快就破碎成粉末,鶴澤隻來得及撿起那塊紅寶石。這是一塊價值足夠但又不會太過昂貴招來窺視的寶石,在擁有特殊天賦的大人們眼裏它隻是一塊平平無奇的練習材料。但於落入絕境的失敗者而言,隻要用心經營,這筆錢足矣挽救他可悲的下半生。但現在這個失敗者死了。這塊寶石失去了它的意義。“你沒事吧!”劍客少女焦急地檢查了一下,發現鶴澤沒有受傷才鬆了口氣。雖然身上沒有傷痕,但看起來卻沉默了很多。到底還是個小朋友,看到有人在自己麵前死去還是會受到影響啊。她摸了摸貓貓的頭道:“別難過了,等救出了希恩我們去城外找處風景好的地方,把那塊寶石埋掉做個衣冠塚吧。”“這個世界上生死是常事,誰都會有這一天的。”她明明也隻是十六歲的年紀,卻像個老人家一樣看淡生死了。鶴澤突然抬起頭,橙色的眼睛望著她:“安凜不會懷疑是我控製了他嗎?”金色的月光直直照入他的眸子裏,璀璨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安凜有些恍惚的想,這小鬼平日裏總說希恩的眼睛獨一無二,但其實他自己的眼睛也漂亮的讓人一見難忘啊。隨後,她反應過來貓貓話裏的意思,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十分複雜,概括一下大致意思大概是有什麽奇怪的東西長的和我家貓一模一樣。她現在可以肯定這隻貓是真的被嚇壞了。這次她毫不留手,用力揉亂了貓貓的金發,麵無表情的冷笑:“嗬嗬,你不衝上去自己找死,我就謝天謝地了,還控製別人替你擋死……”旁觀者中的確有做出這個猜想的肮髒成年人們有一瞬間心虛。安凜認真思考了一下,然後道:“如果你真的變成那種為了活命不擇手段的家夥,我做夢都要笑醒了。不過人類的生命不是可以隨意操控的玩物,如果你真的變成那副模樣,我會看著你的。”“……”鶴澤貓貓看了劍客少女一會兒,看的對方渾身發毛,突然笑了起來:“果然……這才是安凜會說的話啊……”在月光下,這笑容莫名帶著幾分難過。貓貓去找被抓走的希恩。不放心的劍客少女被他用快去刷盤子還債的理由支走了。離開的時候非常生氣呢。被強行留下的靈咒師住在城主府西邊的閣樓中。鶴澤來到了地牢門口。作為這次賭注的籌碼,希恩被關在了地牢裏。用了一點小手段迷惑了守衛拿到了鑰匙,小朋友踩著步子進入到了這陰暗潮濕的地方。鼻尖充斥著腐朽的血腥味,昏暗的火把隻能堪堪照亮狹窄的路。藏匿於黑暗中的犯人們直勾勾的盯著哼著童謠的小貓貓,像怪物盯著一塊到了嘴前的肉。交談聲從前方傳來。“您對那個孩子這麽有信心嗎?他可是甚至沒有將您當成朋友呢!”“而且啊,您大概不知道,甚至連我也無法想象一個那麽年幼的孩子,竟然擁有如此操縱人心的手段,隨意的就把一條無辜的性命丟出來了呢。”貓貓的表情冷了下來。雷古萊,這個像毒蛇一樣的家夥真是討厭死了!真的以為他不會在希恩麵前殺人嗎?另一道柔和的聲音響起,讓貓貓的小脾氣緩和了下來。“阿霖是個神一般的好孩子。”“他不會做那種事情的。”鶴澤貓貓眨了眨眼,耳朵悄悄紅了。他小小的吐了口氣,從黑暗中走出來,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對哦,我是好孩子嘛,才不會做那種事情呢!”地牢的鑰匙在他指尖甩出嘩啦的響聲,稚嫩驕縱的聲音回蕩在黑暗中:“希恩太壞了,明明誇獎可以當著我的麵直說的,怎麽可以在外人麵前偷偷誇!”他背對著希德雷恩,橙色的眸子滿是粘稠惡意,對麵前臨陣脫逃的戲目演員道:“雷古萊卿,臨陣脫逃的小狗狗可不是勇敢的好狗狗哦。”雷古萊臉上依舊是那副溫馴的假笑:“賭約是我輸了,殿下很厲害。”好像剛剛不是他在挑撥離間說貓貓壞話一樣。哼,虛偽的家夥。貓貓沒有理他,踮起腳尖打開了緊閉的牢門。他們離開了地牢,來到了希恩原本被安排的房間。超大的房間,門口正對著落地窗,窗簾並沒有拉上,因此能夠看到外麵渾圓金黃的月亮。“真漂亮啊。”鶴澤坐在椅子上晃了晃腿:“明天老城主就要[病危]了吧?”希恩麵無表情的盯退了貓貓蠢蠢欲動的小肥手,當著他的麵拿走了桌上的酒。貓貓憂愁的歎息了一聲。他看著青年遠去的腳步,把玩著一把眼熟的匕首。“雷古萊卿真的好能躲呢,這一點作為狗狗可是很不合格的。”從地麵迅速生長出的枝椏將其摁倒,禁錮人類住了掙紮的手腳。鶴澤抬起匕首,借著樹木枝椏的固定緩緩在他臉上刻下字。男人臉上的表情消失了,他變得十分冷漠,那雙紅眼睛裏倒映出那孩子天使般甜美的笑容。雷古萊這時真切的讚同朝日安凜的話了。果真是個魔鬼呢。第127章 雪。[鶴澤家犬]這個詞血淋淋的刻在男人臉上,始作俑者滿意的擦了擦染上血的指尖。“好了,這樣就不用擔心狗狗跑丟了!”他帶著天真無辜的笑容這樣說道,竟讓人一時無法判斷他是否真心這樣認為。人們總說小孩子天真又殘忍,但是這個殘忍過頭了吧?這個金發的孩子隻有六歲,但是他有時候的某些行為總能讓人下意識的忽略他的年齡。“殿下,您真是和您的父親一樣傲慢呢!但是賭局的魅力就在於沒有揭開結果時,一切皆有可能。”抹去臉上的血,雷古萊笑著說道。他這時候竟然還能擺出那副麵具一樣的笑臉來,似乎一點都感覺不到傷口的疼痛與屈辱。鶴澤臉上的笑容陡然消失了,他緩緩道:“或許我沒有跟你說過吧,雷古萊卿。”“我討厭貪婪的人!”他說完這句話,臉上露出厭倦的表情,揮了揮手,像驅趕討厭的蟲子那樣:“滾吧!”雷古萊於是向他行禮,緩緩退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