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感覺到付景鴻手上的力道,汩汩的淚水洶湧而出。


    “付景鴻我們離婚。”她仰著頭,牙齒打顫。


    他手上的力道依然不減,咬牙說:“這件事回去再說,先不要跟你媽說我知道這件事。”


    付景鴻低聲警告,抖著手放開了她的脖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這種衝動的。


    他隻覺得肺都要氣炸了,她們一家好樣的,騙到他頭上了,把他家當什麽了?


    黑暗裏他摸索著掏出煙,打火時卻力不從心,一連按了幾下,那束火苗才竄出來。


    他憤怒的五官在火光裏閃現了一下,又暗了下去。


    那支閃著紅光的香煙頭,像一隻詭異的眼睛。


    付景鴻高大的身影隱在夜色裏,隻有不斷亮起的煙火突閃起紅光,證明他有多憤恨,多痛心,多咽不下這口氣。


    “如果我說我失憶了,不記得以前發生過什麽,你相信嗎?”梁辰心如死灰地說。


    他冷哼一聲,“你們之前刻意隱瞞,現在瞞不住了,又給我裝失憶?”


    “我也和你一樣什麽都不知道,我爸媽一直瞞著我,我爸還為了我……”


    梁辰說不下去了,心痛如絞。


    解釋得再多,恐怕他一個字都不會信吧!


    梁辰滿臉是淚,大串大串的淚水流下來,她隻覺得心力交瘁,絕望無比。


    原來舅媽說的生病就是她,她是瘋了以後被送到這邊藏起來靜養的,好了以後她又被父母接走,惡補了一年,上了大學。


    她隻記得有一年,整個暑假她都在惡補高中課程,她的理想是第一學府,可因為基礎薄弱,沒能上她理想的學校。


    而且上大學那時,她還有過一段頭疼病,也是後來慢慢好的。


    她一直懷疑自己出過車禍失去了一段記憶,頭疼病也是車禍的後遺症。


    父母不提,隻是不想觸碰那份傷痛,所以她也就懂事的不去追問到底。


    原來是她有過那種不堪的經曆,眼淚在黑暗裏無聲的流淌,嘴裏不斷有鹹鹹的血滲進口腔裏。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就那樣頹然地跌坐在潮濕的泥地上,哭累了,心裏也就有了一瞬間的明亮。


    這樣也好,既然識破了,她就可以救爸爸了。


    一定是他們家知道了這件事,利用這件事威脅了爸爸,除此之外,她想不起還有什麽能讓爸爸替人受過。


    為了她的婚姻,也為了她能幸福,爸爸選擇答應下來。


    看來他們家人連付景鴻都出賣了。


    哈哈……


    他是有多倒黴啊!


    付景鴻一根接一根的抽煙,直到他把身上的煙抽完。


    黑暗裏他走過來問她:“你真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付景鴻,我想我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的,我們離婚!”


    她想好了,她要救爸爸,她會跟他離婚,這樣爸爸便能輕鬆脫罪,不會再受她連累。


    想好以後,梁辰強裝鎮定地站起身,她甩掉他伸過來想要扶她起來的那隻手。


    從這邊的黑暗走到那邊的黑暗,她不能倒下,她還有媽媽要照顧。


    “你去哪?”付景鴻聲音冷清。


    “我想冷靜一下,我們好和好散,也請你冷靜一下。”梁辰挺直了脊背。


    一顆心早已被痛楚腐蝕,她麻木的沒了知覺。


    這個男人,她其實可以不要的,難道爸爸就沒想過,他們家人知道了這件事,還會有她好日子過嗎?


    原來爸爸也有犯傻的時候啊!


    付景鴻在夜色裏又站了很久,回到車裏,他一拳砸在方向盤上,痛苦壓抑,恨得咬牙切齒。


    如果家裏人知道了,一定會讓他離婚的,從他答應婚約的那天起,他就沒想過要離婚。


    可現在……


    淩晨時分,天色灰蒙蒙地亮起來,農村的早晨,地上潮濕,空氣裏帶著稍許寒氣。


    梁辰抱緊自己,這一夜,她想了很多,也想好了以後的事,眼淚也流幹了。


    付景鴻的車還在,她以為他知道真相後會連夜離開,回去起草離婚協議。


    她走過去,車裏的男人閉著眼睛,一臉痛苦不堪的模樣,一夜之間下巴就長出了一層細密的胡子茬,他整個人頹廢的一塌糊塗。


    是啊,他被騙了……


    梁辰彎腰敲了敲車窗,付景鴻一驚睜開了眼。


    “付景鴻,你走吧,這邊事情處理完了,我跟我媽坐火車回去,不耽誤你時間了,謝謝你送我們過來。”


    付景鴻一看她還能這樣冷靜,氣就不打一處來。


    他下車就掐住了她的脖子,低吼道:“你說什麽,謝謝我送你們過來?你給我再說一遍!”


    梁辰臉上沒有驚慌,她平靜如常道:“算我說錯了,一句謝謝哪夠啊,這樣吧,我等會給你轉2000塊車費。”


    剛說完,付景鴻的手就更重了,梁辰喘息著,尖著嗓子說:“沒想到你還有暴力傾向。”


    見她臉色脹紅,他這才鬆開手警告道:“這件事不要讓你媽知道,就當什麽都沒發生,好好把你外公送走,我們一起回去。”他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梁辰轉頭看著他,一臉的不置可否,就當什麽都沒發生?


    嗬嗬……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和同情。


    不過,有一句他說的對,不能讓母親知道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真相是這麽的殘忍和不堪,怪不得他們一直隱瞞她,還隱瞞的那麽好。


    那一天,兩人都默然不語,母親在送外公入土的路上哭暈了過去。


    舅舅們急忙將母親扶回來休息,梁辰知道母親這是勞累過度。


    父親的事,她日夜難安,再加上兩天兩夜沒睡,實在太累了。


    梁辰不能讓母親知道,她和付景鴻都知道了事實的真相。


    下午時分,喪事辦完,舅媽們客氣的挽留她們,說難得來一趟,路那麽遠,好歹過個兩天再走。


    王玲當場就拒絕了,她走到一邊掏出一遝錢來遞給舅舅們。


    “你們拿去分吧,爸的喪辦得挺好的,讓你們費心了。”舅舅們客氣了一下,推來推去錢最後還是落到了他們口袋裏。


    梁辰遠遠地看著,覺得爸媽太不容易了,特別是母親,做為家裏的大姐,還要照顧弟弟們的生活。


    也許這裏麵還有一份還債的心理,畢竟她瘋的那兩年是舅舅們收留了她,還幫著隱瞞至今。


    付景鴻也看到了這一幕,不知他是怎麽想的。


    和舅舅舅媽們告別回來的路上,母親因為太累,靠在一邊休息。


    付景鴻一言不發地開車,梁辰也是心事重重。


    她深知回去以後還有仗要打,她不能倒下,這婚她是離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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