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時間悄然而逝,轉眼間,便來到了武曜十年七月。


    度過揮汗如雨的烈烈夏日後,迎來初秋的宣京城變得格外涼爽,隨處可見如詩如畫般飄落的金黃落葉,天地之間,觸目所及之色皆是獨屬於秋季的金黃主題色彩。農田之內,還偶能聽見百姓們喜迎收獲的歡呼雀躍之聲;仿佛秋天的到來,不止讓天氣變得涼爽,就連人們的心情也跟著爽快起來了,畢竟,秋天是收獲的季節。


    這三個月來,大宣受到的改變可不止是季節的更替那麽簡單,在這三個月裏,宣京朝堂的格局雖未迎來較大的變化,可在宣京之外的地方,卻有了許多變動。


    時至七月,從江南布政司左參降為衢州知州的方玉琦已到衢州上任一月有餘了。至於原江南布政使林偉誠,在這期間,也如願升任了江滬總督。


    值得一提的是,在林偉誠升任江滬總督後,空置出來的江南布政使一職曾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惹人注目,不少人都眼饞著這個肥差,為此活動心思者更是不計其數。


    然而,當上月中旬,皇上真正宣布了新任江南布政使的人選後,還是讓人大跌眼鏡了。


    隻因為皇上宣布接任林偉誠江南布政使之職的人選是同為西南布政使的許茂典,這是不折不扣的平級調動,難免讓人意外。


    意外歸意外,但也沒人能從這番人事調動中挑出毛病來。


    畢竟,人許茂典未調到江南時,就是西南正兒八經的布政使,這種平級調動誰也不能拿資曆、經驗之類的借口抨擊許茂典,甚至說的誇張點,許茂典這一調動,沒升官反倒換地方重新執政,對他還有些委屈呢。


    既然許茂典調任到了江南,那空置出來的西南布政使一職便由左參董春成功繼任了。


    這三個月內,除卻這一樁引人注目的人事調動外,另有件要緊的大事也讓宣京官場格外留意。


    原內閣次輔寧中恒在六月初正式向皇帝請辭了,而皇帝,也準了他請辭歸養的奏,同時還向外宣布新議內閣次輔人選的消息。


    這一重磅消息對宣京官場而言無異於是炸彈,不少人都清楚,一番新的政治鬥爭與政治站隊已然拉開了序幕。


    自上月初皇帝宣布要新議內閣次輔人選後,直到七月初,這期間凡是入閣的內閣輔臣們都迎來了應酬交際熱。


    宣京多數中低層官員在看不清楚形勢,也拿不準最後到底是誰會成功擔任內閣次輔的的迷蒙情形下,大多都選擇了一個趨穩的表態方式——既然不知道誰會在這場政治鬥爭勝出,也不清楚誰會成功占得次輔之位,那索性誰都不得罪,把寶押在所有人身上,到時候不論誰成功勝出都不得罪。


    當然,似這樣存著誰都不得罪,誰也不站隊的想法也隻局限於京城中低層官員罷了,事實上,或多或少知悉情勢走向,或者有一定政治野望與抱負的中高層官員們的心裏,都或多或少的有一定傾向。


    而且他們也清楚,當這一輪政治鬥爭進行到了一定程度時,他們要想不站隊也是絕不可能的。


    有些時候無須考慮站隊問題,並非是你多精明,而是有極大可能是你還遠沒到能站隊的資格與地位。


    “你說,皇兄他心裏到底想讓誰接寧公的班?”


    傍晚時分,安怡公主府的後堂內,楚馨瑤與丈夫衛學海挨坐在擺滿各色菜肴的方桌邊,她一麵為丈夫夾菜一麵說道:“外邊都在傳這次李明義與劉廣義成功上位的機會是最大的。這事,你有什麽看法?”


    “我能有什麽看法?”衛學海手捧碗筷,邊吃飯邊說道:“反正你男人我是沒機會染指那個位置的。”


    楚馨瑤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我自然知道你沒機會,且不說你有著一層外戚的身份,再者說了,你這資曆也完全不夠格呀。”


    “我隻是想問問你更看好誰而已。”


    “具體要用誰,這得皇上自個聖裁。”衛學海腮幫蠕動,不停咀嚼著含在嘴中的肉塊,“但我個人覺著,劉廣義基本沒戲。”


    楚馨瑤眨眨眼,奇道:“為什麽這麽說?”


    “之前黑水出事,皇上可沒給劉廣義兜著,再說前段時間方玉琦的事,皇上不也沒顧忌劉廣義的麵子嗎?單就這兩件事,足以說明皇上沒打算讓劉廣義坐上次輔的位置。”


    說罷,衛學海放下碗筷,掏出絲帕抹了抹泛起油光的嘴唇。


    楚馨瑤秀眉微蹙,本想說這兩件事跟劉廣義有無機會升任次輔的事沒什麽幹係,但轉念一想,她便恍然了悟衛學海這話中的深意了。


    寧中恒要從次輔位退下去的傳言早在半年前就開始傳開了,而皇帝楚天耀肯定在這傳言之前就開始考慮接任寧中恒次輔位的人選了。


    而衛學海要表達的意思也很簡單,皇帝從半年前就開始考慮繼任次輔的人選,倘真有意讓劉廣義接位的話,前段時間發生的諸多對劉廣義不利的事時,皇帝理應會照顧劉廣義的顏麵,對很多事睜隻眼閉隻眼才對。


    可無論是黑水的事也好,還是方玉琦的事也罷,皇上可沒帶給劉廣義麵子的,始終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這就足以說明,在皇帝考慮的次輔繼任人選中,是沒有劉廣義的。


    思忖片刻後,楚馨瑤安心點頭:“劉廣義沒戲挺好,反正對咱們來說不是壞事。”


    衛學海微愣:“你這話從何說起?”


    楚馨瑤擺出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老徐不是跟劉廣義不對付嗎?他跟你現在穿同一條褲子的,劉廣義要是得勢了,肯定也沒想給你好。這難道,對咱們不是好事?”


    “你這……”衛學海哭笑不得:“你這話說得也沒毛病!”


    “不過,真到答案揭曉的時候,誰也說不準皇上到底會用誰。就說前段時間江南布政使的缺兒吧,連我都沒想到皇上最後會把許茂典調到江南去。”


    “皇兄把許茂典平調去江南確實出人意料。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提前跟許茂典下過招呼……”


    “應該沒有,半月前許茂典剛到江南上任的時候給我來過信,他也是在聖旨下達後才知道自己要去江南上任的事。”


    談到許茂典,衛學海不禁有些頭疼,“以他許茂典的能力,我覺著他在江南也能把差幹好,隻是……他現在對我的意見很大。”


    “這話什麽意思?”楚馨瑤麵露關切色:“你跟他打嘴仗了?不能吧?”


    “要真是打嘴仗這樣的小隔閡倒好消解了。”


    衛學海苦笑一聲,歎道:“之前我跟你說過,方玉琦之所以會在江南出事,這期間少不了老徐推波助瀾……急紅眼的他就連董春的親眷也給算計進去了。”


    楚馨瑤捂嘴驚呼:“你是說……之前老徐為了給方玉琦設套,把董春那個遠房叔叔間接害死的事?”


    “這事……被董春和許茂典知道了?”


    衛學海搖搖頭:“他倆不知具體內情,但這兩人也不傻,方玉琦的事前陣子鬧得那麽大,他倆在事後仔細冷靜的複盤細想一下,不難看出蹊蹺處……畢竟,方玉琦那事,被認為設計的痕跡太重了。”


    “這倆人多尋思幾下,就大概能猜到我和老徐之中的人摻和進去了。”


    “你想,為達到坑害政敵的目的,竟連帶著把自己人也給算計了,他倆人能沒氣嗎?”


    歎了口氣後,衛學海有些疲乏地眯上眼:“尤其是董春,老徐給人方玉琦下套還把他的叔叔給害死了,他心裏指不定怎麽恨呢!這三個月來,他就給我寄過兩次書信,足見,這小子是真生氣了。”


    聞言,楚馨瑤有些著急地跺起腳來:“那你就跟人家解釋清楚啊……說這不是你的本意,不就完了嗎?”


    “我怎麽解釋?”衛學海苦笑:“說這些事全是老徐背著我幹的,我卻事前事後都沒能阻止得了他,他倆人能信?好,退一萬步說這兩人真信了,那他們會不會覺著我這人不行?連老徐都看不穩……”


    停頓片刻,他又說道:“現在說再多的都沒用,得等到合適的時機我親自向他倆解釋才行。”


    楚馨瑤無奈頷首:“行吧,你自個心裏有數就行,可別把下邊的人心給弄散了。你現在看似風光,其實也不少人盯著找你的錯處呢。”


    衛學海神色嚴肅道:“這我明白。”


    ……


    “哎喲,我的姑奶奶呀,您快從樹上下來吧,您這千金之軀可千萬不能摔著了,您要有半點差池,萬歲爺可不得把奴才的頭給砍了呀!”


    巍峨皇宮內,靜立於禦花園中庭的一棵足有十米高的桂花樹上,上身穿有紅色勁裝,下身著一件乳白色寬體長褲的嬌俏少女正坐在粗壯樹幹上撒歡,一雙好似會說話的杏眸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樹下急地滿頭大汗的太監宮女們。


    “申公公你莫要大驚小怪的,我就爬個樹撒撒歡有什麽不妥的啊?”


    聽著少女這滿不在乎地輕哼聲,那申公公急地雙手合十,用一種幾近祈禱的語氣哀求道:“我的姑奶奶喲,您可快下來吧,那樹幹光看著粗,可禁不主公主您使力啊……”


    少女不滿地撇撇嘴,正欲回話,不遠處卻突地傳來一道不怒自威的聲音:“芷蘭,你在樹上瞎胡鬧什麽呢?趕快給朕下來!”


    自稱為朕,且聲音如此雄厚威嚴,隻用腳想也隻能知道來人是當今天子了。


    樹下,申公公等一眾太監宮女們聽著聲音的第一時間轉過身,整齊劃一地跪迎道:“奴婢等見過皇上……”


    身後跟隨著烏寶川與傅少卿等一眾隨身太監宮女的楚天耀大步朝樹下走來,抬頭瞪了眼坐在樹幹上的少女:“還不下來!”


    坐在樹幹上的安樂公主楚芷蘭見自家皇兄親臨了,也不敢再胡鬧了,隻得噘著嘴心不甘情不願地從樹上爬下來。


    臨到地麵還有半米之隔時,她還嘟起小嘴朝楚天耀撒嬌道:“皇兄抱我下來……”


    楚天耀一時哭笑不得,隻能張開雙手抱住她落地。


    不得不說,經過五年時間成長後,原先還隻是個半大孩子的楚芷蘭已經完全長成大姑娘了,出落得十分漂亮,光抱在手中的手感都要比幾年前厚實不少。


    “好了!”


    見楚芷蘭雙腳落地後,楚天耀安然鬆手,麵朝她橫眉訓斥道:“真是胡鬧!你都是個大姑娘了,怎麽還這般調皮不懂事?”


    楚芷蘭耷拉著臉,眼中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


    倒不是因為皇兄的訓斥而傷心,她隻是在惋惜自己剛剛沒好好感受皇兄那令她感到安心而又眷戀的熟悉懷抱……


    “皇兄不要再訓斥我了嘛……芷蘭知錯了。”


    見她露出水汪汪的大眼睛賣萌求饒,楚天耀一時心軟,哼聲道:“這回就饒你了,沒有下次了!”


    楚芷蘭瞬時喜笑顏開:“我就知道皇兄對我最好了!”


    楚天耀有些無奈地擺擺手,“好了,今兒個把你叫來,就是想著你的生辰快到了,皇兄想問問你的意見,說說吧,想怎麽過?”


    “害,生辰怎麽過不是過?反正隻要有皇兄陪我就夠了。”楚芷蘭一副事不關己地模樣,“皇兄和嫂嫂想怎麽安排,我聽著就是了。”


    “你這次的生辰跟以往不同。”


    “怎麽不同了?”


    “你都十五歲了。放在民間,你這是待嫁之年了。”楚天耀領著妹妹來到花亭內坐下,伸手接過烏寶川倒好的茶,輕抿一口後,繼續說道:“你嫂嫂的意思是,你這次的生辰不止有咱們皇室自家人參加,她還會從朝中大臣們家族裏挑選些合適的青年才俊一並邀請……主要是想讓你挑挑看看,有沒有合眼緣的夫婿……”


    楚芷蘭嚇得小臉煞白,她極為抗拒地擺手道:“皇兄……我不想嫁人!我不願嫁人!”


    “你說什麽胡話呢!”楚天耀沒好氣地白她一眼:“隻是讓你看看有沒有合眼緣的青年才俊,又沒讓你立馬嫁出去……你慌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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