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因為被蒙住了雙眼，隻能笨拙的用疼痛來丈量身處的世界。荊棘紮破了他的手腳，將他劃的遍體鱗傷，連心裏也滿是塵埃。他像是再也找不到歸途的旅人，疲憊時隻能原地坐一坐，很快就要再一次踏上沒有未來的路。真累啊。沒有遮掩的站在鋪天蓋地的大雨裏，青年反而更加放鬆，完完全全摒除外界的幹擾，安靜的閉上雙眼。就這樣休息一下吧？豆大的雨滴砸在臉上，身上，很快連成線驟然撲下，身上的衣物濕透後飛快的帶走身體的熱量，他越來越冷。可是，心裏的溫度，也可以被雨滴一起凍住嗎？下意識摸摸心口的位置，依舊穩定的跳動著，卻漸漸的被無形的黑暗凍結住......被關在籠子裏的小獸被蔓延的黑暗遮擋著，連嗚咽都沒有了聲音。可黑暗仍然毫無阻礙的前行著。這樣也許會更好吧，亂步這樣想著，翠綠的眼眸裏好像掉入了屬於冬日的魔鏡的碎片，生機勃勃的綠色逐漸化為冰涼……下一秒，猝不及防的亂步被巨大的外力推倒，隨之而來的是溫熱的體溫。亂步下意識的低頭去看那個莽撞的家夥，卻在對上視線的一瞬間掉進了鳶色的湖水裏，那枚露在白色繃帶外的眼睛裏的死寂纏繞著亂步漸漸下沉，可屬於希望的亮色卻一直存在著。矛盾的情緒同時存在於一個人身上，又顯得無比和諧。他像一個剛剛上路的殉道者，卻已經注定了前路一樣毫無遲疑。他在心裏哭泣，可臉上還在努力的微笑著。他喜悅於可以掌控的未來，卻毫不猶豫的安排好了屬於自己的盡頭。“亂步先生！”鳶色無光的眼睛裏是毫無緣由迸發而出的喜悅和依賴，他恍恍惚惚地喊了一聲，音調輕快，似乎是從另一個不相幹的人嘴裏發出的聲音。然後試探著伸出纏滿繃帶的手，小心翼翼的觸碰著亂步的臉頰。是微涼的，滴落著雨水的亂步。是真實的亂步。亂步聽到了微弱的聲音，一下，又一下……是剛剛要封凍的地方在重新融化。真是的，你到底在喊誰啊？亂步心想，可他沒有機會問出來。在他眼裏，少年所帶來的秘密像畫卷一樣徐徐展開。他是黑暗裏亮起的第一顆星星。於是亂步終於看見了他期待著的光明……少年在說完話之後很快的暈過去了，此時安安靜靜的趴在亂步胸口。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寧靜。亂步頭痛的看著這個帶著麻煩上門的家夥，心裏的惆悵卻在不知不覺間被一掃而空，他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扶起少年，準備把他帶回家安頓好，臉上不知何時出現的燦爛笑容卻一點都沒有消散的意思。突然出現的黑衣少年用無法抵擋的勢頭，幹脆果斷的將那層帶著迷霧，一直以來隔絕著亂步的玻璃擦的幹幹淨淨。世界重新出現在亂步眼前。他像一個被關在房子裏很多年的小孩子一樣，終於可以盡情的觀察著這個對於他來說過於嶄新的世界，小心的放輕呼吸，生怕驚擾了這個美麗脆弱的地方。好像第一次觀察孩提時候自家的後花園一樣。原來是這樣的啊，世界並不是困住他的無解迷宮，也不是小小的，蒙住他的玻璃罐子。世界依然是那個一目了然的，卻美麗的讓人屏住呼吸的，是屬於亂步的花園！可亂步隻能隔著玻璃，甚至是透過少年去觀察著世界。他們所在的，隻不過是虛假的，屬於世界的倒影。一直以來的迷惑終於在少年身上得到了解答。亂步睜大眼，看著肩上少年低頭時垂下的，顫動的睫羽，他愉快的大笑起來聲音裏是喜悅和釋然這樣的話，即使是拯救這個世界什麽的，也完全可以理解了哦。所以，可以一直一直的，被亂步大人注視著嗎？作為交換的話，隻要你向亂步大人求助，就算是拯救世界這種事，也完完全全沒有問題的！回到住所的步伐第一次那樣輕快，亂步保持著高昂的心情，一直到將暈倒的少年拖上樓……亂步終於發現自己完全低估了少年的體重對於他來說是個怎樣的負擔。隻是之前高高興興拖著少年往回走的亂步完全沒有察覺而已。安置好暈倒的病號，亂步撐著臉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床上暈倒的人。真想再看一次啊……那樣漂亮的眼睛……鳶色眸裏的點點星光，還有小小的亂步大人。頭越來越昏沉，撐著臉的指尖因為用力漸漸泛白，亂步幾乎麻木的感知著熱度，心裏卻是果然如此的想法。生病什麽的，果然和亂步大人的預料一模一樣嘛！不過目前的情況……亂步來不及表示懊悔，就重重的摔在床邊。第二天，亂步在自己熟悉的小窩醒來，睜眼時腦子依然有些混沌。他捂著額頭從床上坐起。不出意料的，屋子裏依然隻有他一個人。床邊擺著昨晚坐過的椅子，身上被蓋了大概是屋子裏所有能找到的被子，額頭上還歪歪扭扭貼著一個退燒貼……果然不是夢啊......這樣笨拙的家夥真的可以拯救世界嗎！終於清醒過來的亂步抬手摸摸額頭，意外的發現昨晚感受到的熱度已經回歸正常的體溫。唔，還好沒有生病！這樣想著，亂步毫不猶豫的撕下那個因為使用效果消失變得潮濕的退燒貼。好痛！飛快撕扯下退燒貼的亂步嗷嗚一聲，翠色的眸子下一秒就情不自禁地冒出淚花，退燒貼的膠布粘在頭發上什麽的，亂步大人真的好痛啊！一個月之後。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去世，港口mafia舉行了盛大的葬禮和規模龐大的清除行動，葬禮結束之後，利索的把房子退掉的亂步兩手空空的跑到港口mafia內亂後被清洗的幹幹淨淨的樓底下，對著聽聞訊息趕來的新任首領理直氣壯的提出要求亂步大人沒地方住沒飯吃了，現在輪到你報恩的時候啦！第4章 當天下午，一身漆黑的首領先生帶著已經重新換好衣服的亂步到達位於黑色大樓頂層的會議室。港口mafia的五大幹部會議是決定組織未來發展的重要會議，而有資格參與會議的隻有港口mafia的首領和幹部，黑蜥蜴的領導者需在會議室旁聽和保護首領安全。而目前這個組織裏的五大幹部僅有三位，一位主管暗殺的幹部大佐死在了前兩天突如其來的叛亂中，而另一位幹部尾崎紅葉則確定不久之後將要離開港口mafia。中原幹部則是在現任首領上位後迅速提拔的新人。這就造成了在和太宰的交涉中，早已有所協議的紅葉完全就是個無情的讚同首領提案的工具人。名義上的五大幹部會議，實際上完全可以代表整個港口mafia幹部層意見的新人，中原中也先生。在得到突然開會的消息後，早早的到達會議室坐下。孤零零一個人好不容易等到通知時間，這才看見太宰推門進來，身後還緊跟著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亂步，本想詢問突然舉行重大會議原因的幹部先生，在看見無關人士後也隻好憋著話坐回去。中原中也不知道的是，這可能是他今天錯過的唯一一個可以發出反對意見的機會。尾崎紅葉則恰到好處的在亂步身後踏進會議室。在她之後緊跟的是黑蜥蜴的廣津柳浪。參與會議經驗不多的幹部愕然發現自己居然是到的最早的那個。也許，他下一次也應該遲一點到？感覺到微妙的，被大部隊無意之中排擠的落差感，幹部先生不確定的開始修改下次的會議前的時間表。“那麽開始會議吧”纏著繃帶的太宰臉上掛著公式化的輕柔微笑，看了一圈桌邊的兩人，以及站立在陰影處的廣津先生，狀似滿意的拉開椅子在主位坐下，亂步則早早的在眾人的注視下安安穩穩的站在boss背後。畢竟暫時不是幹部的亂步無論坐在哪裏都會因為在場人的異議而提前引發爭論。進來後掃一眼就知道這個地方很適合自己，於是亂步毫不猶豫的在首領身後站住，雙手在太宰坐下時順勢撐在太宰所坐的紅木椅背上。快要變成前任幹部的紅葉小姐低頭抿了一口茶水，似乎對於港口黑手黨這幾年就沒換過的紅茶十分感興趣的模樣，完完全全沒有注意到這邊不合規矩的搭配。不過另一個有話語權的幹部先生倒是很在意這一點。“等一下！他為什麽會在......”眼看著會議開始，亂步卻完全不準備出去，完全不知情的橘發幹部震驚的想要打斷會議進程。這個家夥不是個新人嗎？來這邊是搞不清楚情況想參加會議？！雖然相信那個太宰的眼光，但是這種事果然不太行吧？“嗨嗨，好了中也，就算你完全不在意我提前發下來的告知也不能上竄下跳的打斷首領發言哦。”太宰??並沒有被打斷講話還倒扣一口黑鍋??治，聽著話音就知道前搭檔想要幹嘛，飛快的抬手示意停止。然後像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寬容又無奈的看著橘發的幹部先生，用一臉再自然不過的表情，歪曲著中原中也的意思，還順勢扣上一口又黑又重的鍋。中原先生憤怒的踢開黑鍋，甚至還想當場摘手套開汙濁！什麽會議內容通知？！這家夥完全就是敷衍的找人過來通知一聲要開幹部會議而已吧？！事實上的確被太宰故意漏掉的中也……“好，現在會議開始。”首領先生再一次恰到好處的打斷中也積蓄的怒氣條，視線飄忽的看向中也上方的空氣，好像那裏才是幹部漂亮的藍眼睛。這時候看起來倒是裝出來一副嚴肅的首領樣子......橘發少年頓時連鈷藍色的眼睛都被氣的更明亮了一些，整個人散發著可怖的怒氣。“啊，開始吧。”怒氣值攢滿反而冷靜下來的少年重新坐回座位上，“總有一天你要挨打。他麵無表情的預言。藍寶石一樣的眼睛裏是壓抑後的冰涼。他中原中也總有一天會憋不住毆打那個名為太宰治的頂頭上司！接受到威脅的首領先生意外順從的開始會議。這倒是讓本以為他會乘勝追擊的紅葉多看了他一眼。而事實上，被物理手段強製禁言的首領先生現在滿心委屈，連嘲笑中也這種愉悅身心的日常活動都無法再繼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