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也不知今日是緣故,隻覺渾身綿軟無力,提不起絲毫力氣。或許是方才那番激戰太過辛苦,以至於此刻麵對這場真正的戰鬥,全然無法應對。


    媳婦馬氏的拳頭與巴掌恰似長了眼睛一般,精準無誤地落在他的臉上、身上,疼得他齜牙咧嘴。


    朱文被打得連連後退,心中的惱火和身體的無力形成了反比,根本就無法反抗,最後被打得躺在地上唉喲直叫喚。


    馬氏打了一頓朱文,心中火氣已消大半,她正欲出門再將那下賤的暗娼再打一頓出氣,而後告到官府去,讓官府來抓走這裏的暗娼。


    人還沒出去,眼角就看見半開帳簾後的床上似乎還有一人。


    頓時歇了一半的火氣又上來了,所以這私窠子裏不止一個暗娼是吧!


    氣急敗壞的馬氏哪裏能忍,更不會考慮為何床上的人會躺著等她去打。她徑直衝了過去,一隻手猛地掀開帳簾。


    “啊!!!”


    “咚咚咚!”


    一聲尖銳的驚叫瞬間劃破空氣。


    一陣急促粗魯的敲門聲與之同奏。


    門外敲門的幾人聽見門內熟悉的尖叫聲,頓時嚇得慌了神,哪裏還顧得上繼續敲門。


    其中一位年紀最大的男子猛地發力朝著大門撞去。


    隻聽“砰”的一聲,門被撞開了,一群人亂哄哄地湧入了小院內。


    “啊!”


    “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響起,小院瞬間熱鬧非凡,這陣喧鬧也引得左右鄰居紛紛打開門前來瞧熱鬧。


    一群人呼啦啦地來,而後又呼啦啦地離開了。


    隻留下幾乎赤裸在陽光下瑟瑟發抖的小丫鬟靜靜,和門外牆頭一大堆看熱鬧的人群。


    至於院子的主人程娘去了何處,那些聊得熱火朝天的人們根本無人在意,一個個都急切地想要分享各自所知曉的八卦。


    而那兩個賣柴人,自然更是無人知道了。


    “哎哎,你們聽仔細了沒?那男人和自家姐姐幹那檔子事了。”


    “可不,還特地找了這種地方打掩護呢。”


    “是胞姐嗎?”


    “可不就是,之前那婦人不是連哭帶罵,說了那麽多,你沒聽見嗎?”


    “哦哦,我是隔壁巷子裏的,聽到消息來得晚,就見到三女一男帶著一大群孩子呼啦啦地抬著一男一女出去了。”


    “嘖嘖嘖,玩得可真花啊。”


    “這事兒可真是稀奇,親姐弟怎麽能幹出這種事來。”


    “誰說不是呢,這世道真是啥事兒都有。”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


    而此時,在另一處所在,有三人也正在討論著這件事。


    “沈大哥,這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啊。”程娘的語氣有些底氣不足,卻還在狡辯著,“這樣不是效果更好嘛?”


    在她看來,兩個男人的八卦可遠不如親姐弟的那般吸引人,畢竟這年頭,象姑館都堂而皇之地開著,斷袖之癖也算是見怪不怪了。


    “老大,你看這事……”沈大哥扭頭望向一旁坐著悠然喝茶的人。


    “嗯。”老大隻是輕輕應了一聲。


    事已至此,效果也已然達到,至於其他的,那也無所謂了。


    “那,那銀子還算數嗎?”程娘緊緊盯著沈大哥,眼中滿是期待。


    “算。”沈大哥臉上的肌肉微微抽了抽,最終還是掏出了一大錠銀子遞給了程娘。


    程娘欣喜若狂地接過銀錠子,十分高興,上來就咬了一口。


    程娘咬完銀錠子,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她小心翼翼地把銀錠子揣進懷裏,仿佛生怕它會飛走一樣。


    “沈大哥,以後要是還有這樣的好事,可別忘了我。”程娘笑嘻嘻地說道。


    沈大哥瞪了她一眼:“你就不怕你那地方被官府端了?”


    像程娘這種暗娼不同於官娼,是私下單獨營業,不向官府繳納稅銀。官府為了保證財政收入,嚴厲對暗娼進行打擊抓捕。


    程娘卻不以為然,撇了撇嘴,“怕啥,隻要有銀子賺就行了。”


    她心裏盤算著,這可比應付那些臭男人賺錢多了。再說了,小院是她賃的,隨時可以跑路。


    這時,一直沉默的老大放下茶杯,緩緩開口:“錢癩子呢?”


    程娘一聽,搶著回答:“讓狗子從後門拖走了。”


    “行了,我們走了。”沈大哥說完,和一旁的老大站起身,兩人離開了這裏。


    狹窄的小巷中,沈大哥和老大一邊緩緩前行,一邊輕聲交談著。行至一個拐角處時,他們瞧見了狗子和高興正蹲在那裏。


    高興一見到他們二人走過來,連忙站起身,“小白姐,舅舅,你們回來啦。”


    “你咋也來了?”陳宛白問道。


    “方才狗子哥拖了個人回去,說回來看看你們需不需要幫忙,我就跟著一起過來了。”高興乖巧地回答道。


    “不用,回去吧。”陳宛白擺了擺手。


    “咋樣了?”狗子走得早,沒見到之前發生的事情。


    “程娘是個人物。”陳宛白豎起了大拇指,而後笑著朝前走去。


    “舅舅,你給說說。”高興追問道。


    沈貨郎白了一眼自己外甥,但還是開口了。


    畢竟,他們都是混跡在底層的人,什麽場麵沒見過,他並不覺得把這件多少有些少兒不宜的事情告訴十來歲的高興有何不妥。


    就這樣,等沈貨郎說完,幾人也到了家門口。


    “老沈,那件事就交給你了,我先回家了。有結果就讓狗子去家裏尋我。”陳宛白站在院門口,說道。


    “小白姐,你就回去了嗎?”高興有些不高興了。


    “嗯,家裏有事。”


    “那兩個人呢?”狗子問道。


    “年輕的照舊,扔到廣聚樓的巷子裏。”


    “另一個呢?打斷腿?”


    “扒光了,扔到毛九媳婦的床上。”


    “沒問題。”


    毛九在廣聚樓當打手,上的是夜班,基本天擦亮才會回家。


    年輕的自然就是陳元修,另一個就是那錢癩子了。


    對於他們的後果,陳宛白已然能夠料想得到。年輕人斷手,年長者斷腿,至於斷哪條腿,反正都是腿。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不分長短。


    心情大好的陳宛白衝幾人揮揮手道別,而後邁著有些輕快的步子離開了。


    不過想到田桂花,她的輕快又少了幾分。


    也不知田桂花和萬念黃怎麽樣了。


    與此同時,被陳宛白惦記著的田桂花正蹲在一個小院的草叢中,一動不敢動。


    眼睛死死盯著不遠處的一間屋子,屋子裏關著的人正是被陳宛白惦記的另一人——萬念黃。


    此時的田桂花饑餓難耐,隻覺有些頭暈目眩。她在思考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昨日,忽聞趙老婆子的喊叫之聲,她以為是趙老婆子出了事,想著那是萬朝貴的親娘,她的腿腳比腦子反應更快,瞬間就衝了過去。


    待她趕到之時,隻見趙老婆子摔倒在地。她正欲上前攙扶,卻聽見趙老婆子大聲呼喊著“拐子”,手指著一個方向。


    她順勢望去,那兩個拐子背著的人赫然便是萬朝貴的兒子萬念黃。這下子,她的腿腳再次比腦子更快,不顧一切地就追了過去。


    她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把萬念黃救回來。


    至於自己一個弱女子如何能從兩個彪形大漢手中奪回孩子,她半點沒有考慮過。


    腳下生風,跑得飛快,氣喘籲籲卻不敢有絲毫懈怠。


    然而,拐子們的速度極快,田桂花漸漸地被拉開了距離。她心急如焚,卻沒有放棄,順著方向繼續追尋。


    不知跑了多久,她終於追上了。


    那是一處十分偏僻的地方,有著幾個小院,都是黃泥土坯房。


    她看見了那兩個大漢同門前的四五個同樣健壯的大漢聊天,笑聲傳過來止住了她要前行的腳步。


    田桂花心中一緊,原本衝動的腦子此刻清醒了不少,她才反應過來,自己貿然衝上前,不但救不回萬念黃,自己多半也要搭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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