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將他們三人的血盡數放幹淨,估計最多燒她幾根頭發。阮陶現在百思不得其解, 他與長公子那日做了什麽?竟然招來了這麽凶的東西?被叫住的王莽看了阮陶一眼, 最終聽話的沒有輕舉妄動。他不是衝動的性格, 在官場縱橫了這麽些年, 明白“審時度勢”四字的含義,這種時候他們也隻能選擇聽阮陶的話,其餘的別無他法。三人站在原地,靜觀其變。跟在新郎官兒與前排吹奏樂器之人身後,抬著花轎的八人,個個肢體僵硬、皮膚幽綠、雙手平舉伸得筆直,前進的方式乃是一蹦一跳。“叮鈴!”“叮鈴!”“叮鈴!”抬轎人一蹦一蹦的前進,花轎上的銀鈴,跟著一顛一顛的響。花轎後頭跟著一群小童,他們統一穿著紅色的吉服,頭上挽著雙丫髻,蹦蹦跳跳地跟著隊伍走。一邊走,嘴裏一邊唱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歌謠。唱歌的小童們麵色慘白、兩腮卻被胭脂畫得像個猴屁股似的,猩紅的嘴裂開成同一弧度,小小的腦袋跟著歌聲有節奏的“哢哢”擺動。四周的霧似乎粘稠了不少,迎親的隊伍離他們越來越近,幾人鼻尖開始縈繞著一股甜膩的腐敗的腥臭味。“季珍兄……”王莽情不自禁的拽緊了阮陶的衣袖,此時縱然他是那個在朝堂上叱吒風雲的王相,做出了無數令人嘖嘖稱奇的物件與事情、見過許多人這輩子也見不到的大場麵。自然,那些殺人害命、血淋淋的東西他也不是沒見過。但,麵前這種東西他還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見到,從前也就在恐怖片裏看一看,聽一聽旁人嘴裏的靈異奇聞。如此這般,他自然忍不住緊張。濃霧似朝著人骨髓裏鑽似的,刺骨的冷,讓人忍住不哆嗦。阮陶輕輕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到底對方心理年齡比自己小好幾歲,又是紅旗下長大的孩子、又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麵,沒被嚇得哭爹喊娘已經十分不易了。夜色中,這猩紅色的搖搖擺擺的迎親隊伍,顯得格外的陰森詭譎。“他們這是要將長公子帶去哪兒?”杜子美低聲問道。“成親。”阮陶眼神暗了下去,“現在抬了新嫁娘去,自然是要去拜堂了。”“成親?荒郊野嶺準備去何處成親?”王莽不解道。王莽說得有理,這鬼娘子搞出了這麽大的架勢,又是花轎、又是花童的,總不至於隨便找一處荒僻之地就將事情給辦了。照理說,辦陰婚要麽是在自家的喜堂、廟宇中,要麽便是在柳樹、槐樹這樣的九陰木下拜堂成禮。然則,他們一路走來見到這片荒野、這座小山上的樹多是黃鬆,何來的陰槐鬼柳?阮陶突然想起了什麽:“咱們來的時候,是不是在那頭看見了一座山神廟?”杜子美愣了愣,隨後細細回憶道:“是!雖說離得較遠,但是在半山腰上看得見燈光,那處按理說不會有人住,應當是座廟子!”阮陶思忖了片刻,對身邊的二人道:“走!咱們去山神廟!”“去那處作甚?”王莽不解道。去尋求山神的庇佑,讓山神出麵解決那個鬼娘子嗎?這可行嗎?阮季珍還真當自己是觀音轉世不成?思及此處,王莽眸光一閃,眼簾垂了下去,最終什麽也沒說,默默的跟著阮陶朝著山神廟的方向去。三人摸索著一路往回走,走回到一處岔路口便見到那座在半山腰點著燈的地方。漆黑的山頭、一望無際的曠野,那搖搖晃晃的光並沒有讓人感到安心,反而讓人覺得那像是魑魅的陷阱,不敢輕易靠近。“咱們真的要去嗎?”王莽小心翼翼的問道。“王相可是怕了?現在回去還來得及。”阮陶勸道。杜子美是跟著他一塊兒跑過幾次的,所以他不擔心子美出狀況。但王相則不同,縱然麵前這人乃天選之人,遇到危險定然是能夠化險為夷、遇難成祥,隻是他阮陶繼迫害長公子後估計又得背上一個迫害朝廷重臣的罪名了。阮陶無奈的看了看天,天道往往就是這麽不公。“季珍兄未免也太小瞧王某了。”王莽深吸了幾口氣,故作鎮定道。見狀,阮陶一挑眉:“王相不愧是當大官的!”說罷,幾人披著夜色朝著半山腰去。**趙府: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阮籍與嵇康二人吹嗩呐也吹得腮幫子疼,收拾了東西,沐浴後剛躺再榻上,院門就被人叩響了。彼時,阮籍正躺在榻上替身邊人打著扇子,床上的輕紗跟著微風輕輕拂動。嵇康合著眼半躺在感受著身邊的人扇過來的微微涼風,混著院子裏草木的清香,已經半入夢了,卻不想被一陣敲門聲驚醒。他眉心輕蹙,卻始終沒有睜眼,而是翻了個身道:“他們這是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嗎?”阮籍翻了個白眼:“那有本事他就在此敲一夜。”聞言,嵇康有些好笑的睜開眼看著身邊的人,他伸手勾起一縷身邊人落在胸口前的長發,笑道:“人家人多,輪流上夜,咱們吃得消嗎?”“大不了,今夜不睡了。”阮籍笑著握住了對方的手道。不一會兒,敲門聲停了,應當是院內端茶的小侍給外頭開了門。兩人動作一頓,豎著耳朵聽了聽,距離太遠什麽都沒聽到。不一會兒,那端茶的小侍叩響了他二人的房門:“二位先生,趙公公說有要緊事要找二位商議,還請二位到溪台閣一敘。”“告訴趙公公,我們今日乏了,不見客。”阮籍揚聲道。聞言,站在門外的小侍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我的先生!這裏是趙府,準確來說您二位才是客啊!他是跟著長公子從京中來上郡的,見過不少市麵,自然也知道屋裏這二位先生的個性,非以常人看之。隻是……小侍再次叩響了房門,有些為難道:“先生!趙公公務必請二位先生前去。”“告訴趙公公,就是陛下此刻來,我二人也要睡了。”阮籍道。“趙公公說,是有關小阮先生的。”小侍道。阮籍原本都躺下了,聞此言便坐起身來,不滿道:“人不是被他關在太守府衙門的嗎?怎地?他準備今夜拉出來殺給我二人看?”這話說得實在刻薄,趙公公乃陛下身邊的老人了,就連宮中娘娘們都不敢得罪的存在,若是旁人說出這般譏諷的言語,定然驚掉人的下巴!然而,由屋裏的這位先生說出來,又似乎沒那麽令人吃驚,畢竟天下人皆知其猖狂的個性,就連陛下也對其有幾分縱容。小侍眉尾直跳,想到了方才小太監對他說的話,聽的人心尖兒直跳,不知是不是姓阮的都是這道:“非也!乃是小阮先生越獄了。”“?!!”聞言,榻上二人皆是一愣。兩雙美得奪目的眸子對視了片刻,同時笑出了聲。“還真是你親堂弟!”嵇康坐起身,靠在床頭,笑道。阮籍的笑變的意味深長起來,原本不過是來湊個熱鬧,不曾想他們家的這位小觀音還真是不斷地在給人驚喜。弄丟長公子、越秦獄,他可知這要付出多少代價?這是多少人一輩子也不敢想的事?小小年紀,做出的事可真不笑。“你還笑,我都要被誅九族了。”阮籍摟過身旁人的腰,說道。“我又不姓阮,樂得看熱鬧。”嵇康玩笑道。“準備站幹岸兒?”阮籍低下頭,二人額頭相抵,鼻尖輕觸,“那小觀音回來自然是要動族譜的。我趁我爹不注意,悄悄將你的名字一並加上去,看你這熱鬧還能不能看得下去。”夜風自窗戶吹來,卷得輕紗亂飛。榻上,兩名風華絕代的男子相擁坐在床頭,交織在一起的呼吸與吹進屋裏的夜風相比灼熱了不少。“行了!”嵇康將摟著自己的人推了推,道,“別摟著我了,怪熱的!咱們去看看吧,總不能真看著你被誅九族不是?”說著,他輕笑一聲:“這小觀音的膽子可真夠大,比之你之前拒婚宣和公主,還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阮籍笑著將拿過兩人的外袍:“常言道後生可畏也!”**一條羊腸小徑直通半山腰,長莎蔽徑、蒿艾如麻,整個天空昏黑似磬。幾人一路用棍子趕著蒿草,沾了一滿袍的夜露總算是來到了那座山神廟前。廟子不大,看樣子已經荒廢了許久了。廟門斜著、歪著倒在一側,廟外麵是殘垣斷瓦,院落裏滿地荒草與碎石。夜很靜,靜得在這夏日間連蟲鳴都不聞一聲。進到小廟後,阮陶四下打量著這布滿了灰塵、蜘蛛網的內室。進到廟內,入目是一張破舊的木供桌上擺著一個看不出模樣的神像,兩旁的燭台上各點了一支紅蠟燭,搖搖晃晃的火光照著四周斑駁猙獰的壁畫,給黑夜平添了一抹陰寒。頭頂是斑駁的瓦礫,能見到梁上還掛著一條破爛的、已經看不出顏色的綾子,不知道哪位走投無路的可憐人在這裏自掛東南枝了。“這裏應當荒廢了很久了,周圍村民也不像是會過來祭拜的樣子。如此一來,這對蠟燭是誰點的?”杜子美不解道。“還能是誰點的?人家要成親了,不得洞房花燭?”阮陶有些揶揄的笑道。他便說好端端的,那厲鬼擄了長公子來作甚?原是來做新郎的?不曾想,大秦的長公子也會淪落到與孤魂野鬼比翼雙飛的一日,不知待他醒過來,或者朝中眾人得知此事後會是怎樣的神色?不得不說,這鬼娘子的眼光真好!七夕之夜那麽多俊俏的小郎君,她隨手一薅就薅到了身份最高的一個!阮陶問身邊的杜子美道:“東西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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