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祿不知道紫衫背後如何詆毀自己,正兢兢業業搞事業。


    定下關係又發生關係,他越發不能容忍自己喜歡的人被自己拖累,隻能隱身在宮中。


    他想看他光芒萬丈,流芳百世。


    一時之間,他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頭腦前所未有的清明。


    之後兩個月,他主動參加了幾次宴會,將朝中局勢看清,與範無傷、曹自成等幾個純臣深聊過後,得到了他們的支持。


    範無傷身為大內侍衛統領,最清楚這位皇帝的改變,率先帶著範氏一族正式站隊,一直沒有入仕的範修傑悄然離家,投身軍營。


    他出發那天,蕭景祿和祁漾微服出宮,在城外十裏亭送了他一程,範修傑看著他們間那微妙的親昵,似乎懂了什麽。


    他將祁漾拉到一邊,卻許久沒有說話。


    他記得那天他從天而降時的樣子,狼狽不堪,卻氣度不凡,仿佛仙墮凡塵,清俊無雙。那時他尚且帶著難掩的憔悴和消瘦,如今卻是真正的精神煥發,神采飛揚。


    皇宮不是什麽好地方,但他在那待著似乎真的很開心。


    可一個能在短時間將皇帝教成這樣的人……他分明那般驚才絕豔,分明可以青史名留,如今卻隱沒在紅牆青瓦內,被那麽多人恥笑,實在太讓人扼腕。


    “你真打算……一直待在宮裏嗎?”


    祁漾微微驚訝,搖頭否認:“當然不是,時候到了我便會出宮。”


    範修傑心下一下子鬆了口氣,笑道:“那你穿緋袍的樣子一定很威風。”


    祁漾笑看著他,眸光專注而欣賞:“戰場殺敵,保衛家國才是真威風,如何是一件袍子比得上的?”


    “等我回來,會有糖吃嗎?”


    “現在就有。”


    祁漾抬手,掌心是一個範修傑眼熟的糖。


    拆開外包裝,依舊掰成兩份,範修傑接過,毫不猶豫吃下,眉頭頓時皺在了一起。


    依舊是黏糊糊的口感,卻分外的苦,就像他此刻的內心。


    艱難咽下後,他突然便眼眶泛紅,看了眼旁邊日漸威嚴,此刻正一瞬不瞬盯著麵前人的皇帝,帶著不甘,小聲道:“明明我才是第一個遇到你的。”


    祁漾將手裏剩下半塊也給了他:“是,你是第一個遇到我的,但這世上很多事本來就是不講道理的。”


    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句話長久流傳,總是有道理的。


    範修傑握著手裏包裝奇怪的糖,偏頭看著地麵。


    過了會兒,口中黏膩苦味消散些許,他勉強笑了一下,問道:“你是不是還有辣味鹹味的糖?”


    “你要試試嗎?”


    範修傑搖頭:“我想要第一次見麵時你給我吃的那種糖。”


    “好。”


    祁漾翻手,在他麵前變出兩顆來。


    範修傑沒有抬頭,將糖小心收了起來,低聲問道:“你能不能……不給別人這種糖?”


    “最後兩顆都在你手裏了。我一共就五顆。”


    他那空間也著實裝不了多少東西,這幾顆糖還得夾縫求生。


    範修傑笑了起來,半帶抱怨地調侃道:“你這般溫柔多情,皇帝以後看來不缺這一口糖了。”


    說這話時,蕭景祿正盯著他手裏,酸溜溜地想著,為什麽重陽沒給他吃過這些?


    範修傑目光在他二人之間睃巡一圈,長歎出口氣,收斂起兒女情長,退後一步,鄭重拜別:“季兄,再會。”


    祁漾遞給他一張紙條,回了一禮:“範兄,再會。”


    他隨即飛了個眼神給蕭景祿,後者提到正事,自如地換上一臉正色,麵上帶著由衷欽佩。


    “此去一路苦寒,前途艱難,望爾珍重。”


    範修傑瀟灑一笑,抱拳說“是”:“此行定不辱命。”


    隨即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沿著官道,逐漸隱沒在人流中。


    蕭景祿和祁漾看著他離去,這才牽著馬往回走。


    蕭景祿明知故問道:“你給他的是什麽?”


    “糖。”


    “我也要。”


    祁漾給了他一塊無糖黑巧克力,蕭景祿迫不及待咬下,頓時渾身一個激靈。


    好難吃,但不敢說。


    他忍著苦,哼哼唧唧道:“我要你後來給他的那個。”


    “沒了。”


    蕭景祿腳步停下,震驚又委屈:“你都不給我留一個?我都沒吃過。”


    祁漾斜睨了他一眼,帶著點點笑意,莫名勾人,蕭景祿有些想咬鉤,但想起他居然給別人糖吃,自己卻沒份,又忍了下來。


    忍不過一息,他撒開韁繩,過去摟住祁漾的腰,悶聲問道:“師父,真的沒有了嗎?”


    祁漾眸光微暗,把他撒嬌亂蹭的腦袋推開,目光在他眼睛鼻梁嘴唇上緩緩滑過,張嘴輕咬上他喉結,蕭景祿呼吸頓時一滯。


    “想吃哪個?”


    蕭景祿喉結上下滾動,一陣酥麻從被咬的地方向四肢百骸衝去,頭腦也迷糊起來。


    分明已經看過他各種模樣,卻依舊會被他這小小的伎倆引起陣陣悸動。


    他想,他可能有當昏君的潛質。


    蕭景祿用力將人抱住,吻上他的嘴唇,耳鬢廝磨間,啞聲道:“要你,隻要你。”


    回到宮裏,兩人便關上門廝混了許久,直到汾王求見。


    太後和齊王當年幹掉先皇,扶持蕭景祿上位,因擔心這些個皇子被有心人抬起來跟他們作對,便將他們都拘在了京中,哪個不安分就幹掉哪個。


    汾王母妃出身名門,他本人也是天資聰穎,若當年沒被算計出事,現在三王之亂估計又要添上一位了。


    蕭景祿念及他腿腳不便,準了他宮中乘輦。


    汾王求見到進宮還要些時間,蕭景祿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也便沒立刻收拾起身。


    好不容易把心上人喂飽,他艱難地從昏君角色中脫離,叫了水進來,一邊穿衣服一邊思索著這位素來深居簡出的王兄突然求見是為何?


    祁漾擁著被子躺在床上,長發披散,裸露的肩膀上滿是某人留下的印記,但脖子上卻沒有。


    他此刻像是個吸夠精氣的狐狸精,神情饜足,眯眸打量著這位一直偷偷鍛煉身體,最近兩個月每天都會抽點時間練功的皇帝。


    分明也沒過去多久,他卻不知不覺間長成了與初見時全然不同的模樣,身量又高了些,雙肩也寬厚起來,像是在逐漸擔起本該屬於他的重擔。


    大概不再整日擔驚受怕,身形也健碩不少,沉思時眉眼沉穩,不時劃過危險精光,像是蓄勢待發的猛虎。


    作為師父的任務快結束了,也到了該換個身份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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