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長的時候,再貪睡的獸人也難以做到從天黑睡到天亮。


    祁漾做到了。


    他也確實有作死的底氣,睡足過後,身體果然恢複了過來,不見半點虛弱,唯獨胃口一下子矯情起來。


    曙光乍亮時,山洞前肉香飄散,祁漾看著被烤得焦香撲鼻的肉,嘴裏泛起了惡心,隨手遞給了雪。


    他本來也不是特別愛吃肉的,還是這種沒什麽精細烹調的,最終隻勉強喝了碗湯。


    早飯時間結束,族長出來分配今天的打獵任務,祁漾主動攬活,雪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


    “不行,你……”


    祁漾輕嘖一聲,捏住了他嘴巴:“就這麽定了。”


    族長卻不讚同搖頭:“楓,打獵本就是大家輪流來的,你昨天已經出去過了。”


    “晚上可能會下雨,今天多派些人出去吧,明天就不出去了。”


    “真的?”


    “嗯,不過這個天下下來,應該都成冰了。”


    族長略做沉吟,點了點頭。


    部落裏成年雄性也有強弱之分,畢竟不能要求虎人和羊人一個戰鬥力。


    打獵隊裏一般都是猛獸猛禽,每天派出十到十五人不等,又為了得到更多獵物,會傾向於分成兩隊。


    祁漾和雪在的時候,甚至可以分成三隊,收獲也往往是最豐盛的。


    原形戰鬥力弱些的,則是在相對安全的區域抓些兔子、雞、鳥等等,或者采些野菜菌子,最近多了撿柴砍樹的工作,還會給祁漾拔些亂七八糟的草和樹葉回來。


    族長略做思考,把該是明天出去的獸人也派了出去,大家並沒有意見,除了已經被祁漾拖走的雪。


    “你身體還沒好,萬一受傷怎麽辦?”


    祁漾一雙笑眼彎彎,問道:“那你會保護我嗎?”


    雪想也不想地點了頭,祁漾反而愣了一下,笑道:“走吧,趁著天還亮。”


    “你今天不準再下水洗澡。”


    “好,隔一段時間洗一次就夠了。”


    “不行,永夜過去前你都不準洗。”


    “那還是殺了我算了。”


    雪腳下一頓,在祁漾看過來時,緊緊抱住了他,趁他不備,抬頭再次咬上了他嘴唇。


    “嘶——,你怎麽又咬我?”


    “我不喜歡你說這種話。”


    身後有大量腳步聲響起,快速接近,祁漾剛回頭,便對上一群獸人震驚的大眼睛。


    最前麵的那個聲音洪亮地大呼小叫起來:“啊,楓,雪,你們還真是伴侶啊?”


    “不是。”


    說出口的一瞬間,祁漾感覺到環著自己腰的手緊了緊,又鬆開了,莫名生出了自己是個渣男的念頭。


    嗯……雖然親過抱過睡過還同居,但不是談對象。


    不管到底怎麽回事,他確實把人睡了,現在就屬於覺得應該負責,卻又缺點心動的感覺,不太想綁定。


    祁漾輕嘶一聲,有些牙疼。


    “部落裏好多雌性都想跟你生幼崽呢,我妹妹還讓我幫打聽你喜好,唉,可惜了。”


    “你身體這麽強壯,不生幼崽真的太可惜了。”


    “……我說了,不是。”


    “要不看看我?我看上你很久了,絕對讓你滿意。”


    祁漾:“……”


    他上去一腳,將對著他扭腰翹臀的獸人踹飛出去:“滾蛋,趕緊去打獵。”


    獸人無純gay,就像之前林說的,喜歡雄性也不妨礙找雌性生幼崽,現代的道德觀念在古代都不適用,更別說文明都沒誕生的獸世了。


    祁漾沒有被綠的癖好。


    一群獸人嘻嘻哈哈地跑了,祁漾一回頭,就看到雪眼神陰沉地盯著被踹的獸人。


    注意到他的視線,這家夥立刻切換成小白花模式,清新動人,純良無辜,楚楚可憐,問道:“楓,那我……你滿意嗎?”


    祁漾:“……”


    活兒挺滿意的,但心巴它不動啊。


    他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好笑道:“裝什麽裝?之前誰說的,不介意我有別的雄性或者雌性?”


    雪微微一怔,抿著嘴唇,似乎有些懊惱和後悔。


    “楓……”


    “走吧,浪費太長時間了。”


    這天氣獵物找起來也比平時難。


    兩人直到打完獵回去,都沒再聊什麽。


    因為之後的日子會越來越難打獵,他們這次回得晚了些,但收獲頗豐。


    一頭野豬,一頭熊,一隻老虎,兩隻傻孢子,還有一些菌子。


    因為雪一直搶擊殺,祁漾今天沒再被血滋到,也自然省了再重複一遍作死行徑。


    把這麽多東西拖回去時天已經暗了,天空撒下無數暴雨梨花針,於是他們遭到了族長的一陣數落。


    天暗了,但勉強還算是趕上了午飯。


    出去活動了一圈,祁漾餓得狠了,暫時壓下了對烤肉的膩歪,吃了一些後冒著雨挨個洞轉了轉。


    最近開始有獸人生病了,即便山洞裏一直燃著火,添了火炕,也還是無法替那麽多獸人扛住四麵八方襲來的寒冷。


    以前這個時候,獸人甚至開始出現了死亡,生病也隻能硬扛,現在有花被治好的例子在前,大家生病了也不絕望。


    但看著那些獸人將希望齊齊壓在一個人身上,雪總覺得有點不舒服。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正在替一個小獸人針灸的祁漾。


    這個山洞對他來說有些逼仄了,他需要微微低著頭或者彎著腰才能不被撞到頭。


    這應該不是個舒服的姿勢,但他眉眼低垂,神情舒緩溫和,撚著根金燦燦的針刺在小獸人的後腦勺上,聲音也低沉動聽。


    “乖,別亂動,也別碰。”


    “謝謝楓哥哥。”


    旁邊小獸人的母親鬆了口氣,雙手合十,喃喃道:“感恩獸神。”


    祁漾揉了揉小獸人的腦袋,又去替另一個小獸人治病。


    過了會兒,雪看著那人抬手揉了揉後脖頸,嘴角和眉心有幾道陰影一閃而過,像是快藏不住那濃烈的疲憊。


    祁漾挨個替幾個身上有些不舒服的小崽子針灸或推拿了一番,然後替一個腸胃不適的雌性把了個脈,微微挑眉。


    “恭喜你,芽,你有小崽子了。”


    山洞裏的獸人們頓時高興起來。


    祁漾又教了教獸人們幾手簡單推拿,叮囑了芽幾句,便去了下一個有生病獸人的山洞。


    等一切結束時,已經該吃晚飯了。


    外麵還在下雨,各個山洞各烤各的,祁漾拒絕了花還有葉她們的挽留,把菌子分了一部分給小獸人和雌性,拿著肉回了冰屋。


    火一直沒滅,應該是有人幫忙添了柴。


    雪去把門堵上,回頭的功夫,便見祁漾又露出了獸形特征,微微睜大了眼,問道:“你用神力了?”


    冰屋角落裏,祁漾用木頭搭了個簡易的靠背,此刻懶洋洋地靠在上麵,長腿卻委屈巴巴地曲著。


    聞言他“嗯”了一聲,眼皮倦怠地半垂著,手指從發絲間穿過,原本滿是冰渣和融化的水的頭發便蓬鬆起來。


    雪盯著他耳朵看了會兒,皺起眉來:“怪不得你不肯留在山洞裏。”


    成年的獸人也不是不能變回半獸人狀態,但一般沒人會這麽做。


    理由很簡單,獸人部落不流行裝嫩。


    祁漾除了睡覺,基本上都待在山洞裏,醫術上開始反哺林,也教一教雪,平時都會在山洞待到很晚。


    “你這樣身體會不會不舒服?”


    祁漾微微抬眸,眸中映著火光,輕勾起唇角,問道:“關心我?”


    “你對我好,我當然也要對你好。”


    火光似乎黯了點。


    雪低頭撥了下火堆,順便將肉串著放在火上烤。


    再抬頭時,祁漾嘴角笑意落下去一點,卻對他招了招手:“過來。”


    “怎麽了?”


    祁漾抬手穿入他發絲,絲絲縷縷的暖意像是永夜後的第一股暖風,讓人熏熏然迷醉。


    雪卻身體後仰,躲開了他的手,眸光低垂,無知無覺地盯著他身後露出一點尖尖的尾巴,道:“別用了,我用火烤幹就行,你休息一會兒吧,好了我叫你。”


    “你好像不開心。”


    “我心口有點難受,呼吸也很難受,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祁漾朝他伸手:“把手給我,我給你看看。”


    雪看著他,抿了抿唇,扯了張獸皮蓋在他身上,道:“你還是先休息吧,別想太多了,我沒什麽事。”


    “我想喝蘑菇湯。”


    “好。”


    祁漾換了個姿勢,躺了下去,看著輕輕搖晃的火焰,問道:“你以前怎麽過、度過永夜的?”


    “地下有條河,我天冷了就爬進去睡覺,睡醒了,天就暖和了。”


    “找到地下河之前呢?”


    雪正在刮菌子上的泥土,突然頓住,低聲道:“我不記得了。”


    短暫的安靜過後,祁漾再次問道:“我不知道該怎麽度過長日,你有想法嗎?”


    “地下河,長日時也很熱,很悶,但比外麵好一些。”


    雪低聲嘀咕:“如果長日時能有冰和雪,應該會舒服很多吧。”


    “有想法嗎?”


    “把冰搬到地下河,到了長日時,會不會全化掉?”


    “不知道,但我們可以試試。”


    雪沉默了會兒,道:“活著好難。”


    “嗯。”


    過了會兒,祁漾問道:“所以你剛才是在心疼我嗎?”


    雪的眼底一瞬間浮現起一層水光,又似是憤怒的火焰光暈。


    他抿了抿唇,帶著明顯的不滿,道:“那些獸人總是在感謝獸神,可明明是你在幫助他們。”


    “他們有感謝我呀,你不是聽到了嗎?”祁漾頓了一下,問道,“你不感謝祂嗎?我當初去找你,可是因為獸神神諭。”


    “找我的是你,帶我回來的是你,給我吃的喝的住的穿的也是你,和獸神有什麽關係?我為什麽要感激祂?因為祂說了一句話?那祂早做什麽去了?而且……真的有獸神嗎?”


    “為什麽這麽想?”


    “獸神從未眷顧我們。”


    祁漾輕笑:“我這個獸神使者可還在這呢。”


    “我情願相信你是獸神,也不相信你是獸神那種家夥的使者。”


    祁漾看著那年輕的,虔誠又叛逆的麵容,半晌抬手捂住眼睛,逐漸笑出了聲,又似乎有些無奈。


    笑了好一會兒,他問:“雪,要當我的伴侶嗎?”


    雪一時沒反應過來,呆呆地看著他,好一會兒猛然睜大了眼,激動地撲了過來,問道:“可以嗎?”


    祁漾抬手將他托住,免得撞上如今梆硬的冰牆。


    “如果你之後喜歡上別的雄性或者雌性,關係就到此為止。”


    雪高興地在他懷裏一陣亂蹭:“我才不會找別人,你也不準找。”


    “好。”


    雪伸出小指,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拉鉤。”


    祁漾笑了一下,眉眼上依舊掛著的小水珠反射出動人的光芒。


    他勾住他小指,輕輕晃了晃,嗓音低沉悅耳:“拉鉤。”


    雪低頭碰了碰他嘴唇,又覺得不夠,細細舔了起來,祁漾無奈地捏了捏他後脖頸,問道:“你這到底是要親還是要做什麽?”


    “你昨晚上也碰了我這裏,很舒服,我想找那種感覺。”


    祁漾頓了一下,笑容微妙,問道:“你有沒有聞到一股焦味?”


    雪循著味道回頭,呆滯了一瞬,趕忙爬起來去搶救烤肉。


    祁漾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心神放鬆,困意緊跟著席卷而來。


    雪再回頭,便看到他沉睡的麵容,眉心微微蹙起,嘴角卻帶著淺淺笑容。


    他換了個正對著祁漾的位置,看著看著,心裏那種名為喜歡的情緒越來越鼓脹,同時又竄起一股難言的滋味。


    因為那些人是他的族人,所以就無怨無悔地付出嗎?


    “你要的怎麽那麽少呢?”雪小聲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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