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初五臉色一喜,立刻把喝了小半碗的粥放下,出去給蘇寒衣開門。


    身為幾百年的九尾狐妖,蘇寒衣沒有隨光陰流逝,養出來春風化雨的長輩心性,在望月穀掛著長老的銜兒,也不怎麽關心穀內弟子修行進境,能想起來雪初五今天有樁機緣,實在破天荒了,可不敢怠慢。


    “還讓蘇長老親自來叫,初五誠惶誠恐之至,隻能給您行個大禮了。”


    雪初五甜甜一笑,拉起裙角就跪。


    叩頭叩得幹脆,不帶絲毫磕絆,這就是優秀的人啊。


    站在後麵的陸缺不禁有些佩服。


    修士謀機緣嘛,不寒磣,而像雪師姐跪的這麽快跪的這麽自然,前後一氣嗬成,一般人可真來不了。


    陸缺為師姐豎起拇指點讚。


    蘇寒衣道:“別耍寶了,站起來。”


    雪初五聽話起身,拍了拍手上灰塵,“陸師弟和你說一件趣事,十三歲那年我初到參合宮,初次見到蘇長老,真以為遇到臨凡真仙,就傻乎乎叩了許多頭,雖說是當時年幼無知,可也怪蘇長老容貌太美,風姿太仙。”


    真會誇人,


    陸缺習慣地虛握起拳頭,說道:“原來師姐十三歲時這麽優秀了,但你說的對。”


    “蘇長老容顏世間無雙。”


    “該霸氣的時候也特別霸氣,蘇長老到無虛海上接我,遇到個居心不良的女修,留下一句過幾年回來殺她主子的話,當時風采無以倫比。”


    “嗯,可以想象。”


    蘇寒衣一言不發,回手捏了捏額頭,有些後悔說過要收這倆貨為徒的話,衝他們現在的模樣,往後可能得被煩死。


    蘇寒衣沒好氣道:“都閉嘴!”


    氣氛安靜了片刻。


    陸缺有些感興趣雪初五的機緣是什麽,問道:“蘇長老,我能跟著去開開眼界嗎?”


    “別多嘴就帶著你。”


    “好咧。”


    ………


    月光正好。


    蘇寒衣帶著陸缺和雪初五飛出望月穀,迎來從“盡海”吹來的夜風,往北二百裏,降落到一座光禿禿的小島。


    小島方圓百丈,風貌一覽無遺, 除了石頭還是石頭。


    看不出來有什麽機緣。


    蘇寒衣兩指輕輕一抬,一塊石頭從地麵彈起,落到陸缺手裏。


    “認不認得?”


    大表姐明顯是要考教陸缺修仙知識,陸缺仔細端詳石頭,此石邊角平整,四麵有幾塊斑斑點點的暗綠色,宛若濕潤苔蘚,在手裏掂了掂,份量沉甸甸的很墜手,應該要比同樣大小的銀子更重。


    陸缺遲疑道:“這似乎是沒經過提煉的駁銅礦石。”


    蘇寒衣追問,“還有嗎?”


    陸缺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這讓並肩而立的雪初五都有些驚訝,此石不過就是駁銅貧礦,其中混合了大量的普通鐵礦,凡是宗門弟子,入門一年都應該清楚的基礎。


    “師弟,你真不知道?”


    看二人的神色,陸缺也猜到蘇寒衣所問應該是最基礎的修行知識,尷尬笑道:“不知道,關於煉器材料如何辨認,我都是在一本叫做《黃庭記略》的書籍上看到的,沒怎麽見過實物。”


    雪初五輕聲感慨道:“原來師弟之前修行路這麽艱難。”


    蘇寒衣指了指陸缺手中石塊,“這石頭是駁銅貧礦,其中混雜了九成以上的普通鐵礦,因而就附帶了強烈的磁性,能夠做引雷之用;這座島嶼的石頭全是駁銅貧礦,對於雷係術法會有極大的增益,比如初五的雷法本來能波及四十丈,但在這樣的環境,就能綿延到百丈以外。”


    陸缺認真聽著。


    蘇寒衣繼續道:“在築基層麵,術法和符籙的威力都會受到周遭環境影響,或增或減,各不相同;如此膚淺的知識,我可沒功夫一一教你,等霜降大比結束之後,你到藏書閣裏好好的補補這方麵的知識。”


    “謝謝蘇長老指教。”


    陸缺這次也沒喊“大表姐”這個稱謂。


    蘇寒衣淡笑道:“記著兩點,有時地利也能決定你的生死;在道行差不多的情況,修行知識或許會成為改變戰局的關鍵。”


    思量了小半晌。


    陸缺歎了一口氣道:“大表姐,我現在越來越明白雪師姐為何迫切拜你為師了,您這是理論和實踐的雙麵手。”


    雪初五附和道:“那必須的。”


    蘇寒衣沒接兩人這茬兒,隻是並攏雙指輕輕翻轉。


    然後就見陸缺手裏的駁銅貧礦不斷剝落石屑,變成了一根纖細石針。


    “再告訴你個小伎倆,把這種駁銅貧礦雕琢成針,拿一根細線懸著,針尖兒指向的方向就是正南方。”


    還能這樣啊?


    陸缺把石針收進了咫尺空間裏,撓了撓頭道:”我辨認方向都是看太陽或看星宿,當時在朔北沙漠遇上陰天,就不知道往哪兒走了。”


    “辨別方向的法子很多,以後到藏書閣自己看。”


    “哦。”


    蘇寒衣抬頭看了看天色,一大片濃雲正從西麵疾速移向小島上空的方向,便不再搭理陸缺,轉向雪初五道:“你的機緣快要到了,經過這次天雷淬煉,你在霜降大比上獲勝的機會就應該會大上幾分。”


    “謝謝未來師傅。”


    “這是童掌事得知其他堂口的長老、都在給堂內弟子開小灶,怕咱們望月穀這次霜降大比成績太差,折了麵子,沒事就跟我叨叨,讓我對你用點心;正準備閉關的武長老都被他拉去指教顧近長了。”


    雪初五眯眼笑道:“童掌事有一顆把咱們望月穀做大做強的心,適合做掌事!”


    “唉。”


    陸缺越聽越感覺不對,合著這場霜降大比,別的種子選手都有長老給開小灶,就他一個人被撇在邊上寂寞空虛冷。


    他道:“打擾一下大表姐,您不覺得也該給我點什麽機緣?”


    “滾蛋!”


    “……憑什麽?”


    蘇寒衣上下審視陸缺,繃著臉道:“上次到海邊兒試探你境界,我看了個大概,從你沒開始時正式修行,白湛就用最上品的朱異果給你打底子,繼而淬煉體魄,再之後就是蘇萱從各方麵幫你修行,你服用的赤丹也是來自鎮邪司的上品,再多了就不說了,這都多少機緣了,還想再貪?也不怕把你給撐死。”


    蘇寒衣又用心聲和陸缺說道:“不知道怎麽回事,你的命格似乎都被改動過,機緣會逐漸變好,不在乎多那麽一點。”


    命格被改動這事陸缺漸漸感覺到了,並且也明白怎麽回事。


    那是乾坤化氣壺竊取被困龍鎖氣大陣禁錮在鎖龍鎮的前輩氣數,以十七位英傑前輩的氣數加持其身!


    前世雖然把陸缺安排到了棋局邊角,給了十七年爛命,但給予了改命的機會。


    諸多排布,太過精細。


    陸缺如今隻能參悟到這些,此時被蘇寒衣提起,心裏微微泛起了波瀾。


    “前世如此小心翼翼,或許是處境真的太難了吧。”


    一瞬的念頭閃過。


    陸缺笑著回蘇寒衣的話道:“大表姐教訓的很對。”


    “哼。”


    “我今晚就看眼界。”


    三人在小島上等著,沒過多久,翻騰如海的墨雲移到了小島正上方。


    月光完全被遮蔽。


    風浪大作。


    澎湃的海潮狠狠摔在礁石上,冰涼鹹-濕的水霧蒙來如紗。


    雪初五衣裙被吹得緊貼著身體,再次呈現出極具誘惑的身材曲線,腰臀處分明宛若人魚;散開的發絲隨風劇烈舞動,暈開清婉的香氣。


    看著雷光在雲層中聚集,她先祭出了正陽雷傘,又取一根紫色的發帶,準備把頭發給紮起來。


    “師弟,幫我舉著傘。”


    陸缺餘光看著師姐的身材曲線,或多或少有些惋惜今天沒扶她,就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道:“我不-舉。”


    站在最前麵蘇寒衣眉頭大皺。


    雪初五先愣了一下,隨後就揶揄地笑起來道:“真沒想到師弟還有隱疾,這事師姐一定替你瞞著。”


    反應過來的陸缺抹了把臉,“還能在這兒被你給逮到,我拿著我拿著。”


    雪初五把正陽雷傘遞給陸缺,不依不饒地調侃道:“本來師弟救過我命,又入了同一宗門,往後還可能在同一師門,緣份深厚就猶如天定,我都考慮和師弟結道侶了,甚至在暗暗積攢嫁妝,可沒想到師弟卻有這種毛病,師姐我隻能痛心放棄了,回去撮合撮合你跟石師兄吧。”


    “閉嘴。”


    “我痛心呀。”


    “滾。”


    “師弟也不用害羞,可能能治,咱們參合宮他也是有海馬幹的。”


    “師姐是要向我回憶回憶落日神宮殘破小院的章節嗎?”


    “你……”


    蘇寒衣輕呼了一口氣,還算沒有破功,隻是歎息道:“我蘇寒衣也沒造過孽,怎麽就許諾收你們兩個當徒弟了,都把嘴閉上行嗎?讓我折壽好幾年。”


    雪初五用左眼衝陸缺眨了下眼,率先收起戲謔之色。


    陸缺不再吭聲。


    這時候雲層已經壓的很低,似乎隨時都會閃電劈落。


    “蘇長老,有勞您了!”雪初五掐訣凝聚靈力,駕馭正陽雷傘飛上半空,大約上升至距離地麵五十丈的高度,“嘩”的張開了傘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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