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涼,枯敗的柿樹葉在月光裏無聲墜落。


    陸缺起身練了幾輪刀,回到溪畔,受傷不輕的雪初五已經靠著鵝卵石睡著,估摸和鍾素戰鬥的消耗太大,身體疲乏之至,叫了好幾聲才醒來。


    “就想眯會兒,一閉眼竟睡著了。”雪初五揉著眼睛起身。


    “我送你回去。”


    “好。”


    陸缺攙著雪初五手臂把她扶回洞府,雪初五覺得身上有些冷,脫掉鞋子,就鑽進了被窩。


    然後道:“麻煩師弟幫我熬點薑湯,身子有點冷。”


    幾次來雪初五洞府蹭飯,食材在哪兒放著陸缺都清楚,點了下頭,轉身去生火熬薑湯。


    參合宮富得流油,每月配額的一千斤炭都是無煙鬆炭,在洞府裏生火,也不會煙熏火燎。


    這點委實方便。


    陸缺很快給雪初五熬好了薑湯,舀出一碗,又趁熬薑湯的水煮了幾個雞蛋,把薑湯給雪初五端過去,就坐在旁邊兒自顧自地剝雞蛋吃。


    雪初五猛地瞪了瞪眼,她本以為那雞蛋是給她煮的!


    自作多情了。


    “師弟,不懂分享麽?”


    “據我所知官宅裏的大家閨秀都喜歡吃精致點心、果脯蜜餞之類,煮雞蛋就是填肚子的。”


    “我就吃。”


    陸缺剝了個煮雞蛋遞過去。


    這時,一陣頗為踟躕得腳步從遠處延伸到了雪初五洞府外麵。


    “初五師妹。”李望的聲音。


    “都已經這麽晚了,李師兄有什麽事?”


    “師妹和鍾素比賽受得傷不輕,看著還流了不少血,我就熬了些補氣血的參湯。”


    話裏帶著青澀與誠摯。


    雪初五坐起身,麵色糾結地揉起眉心,李望對她的心意昭然若揭,簡直是純情處男對男女情愫的所有美好幻想,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不過情字一字玄妙之異常,沒感覺就是沒感覺,她不能把女兒情思往李望身上放一點。


    揉著眉心盤算了一番。


    她心想總是十幾年的師兄妹,就幹脆把事挑明了,省的李望枉費癡心,白白付出。


    綠茶可萬萬當不得!


    “李師兄請進,我還沒睡下。”


    李望欣然地應了一聲,拎著食盒進門,可以看出精心收拾過,衣服簡潔整齊,連頭發是都剛洗過,帶著的苦澀皂角味。


    看見陸缺這位不速之客,李望的臉黑下來,敵意濃鬱道:“你在這兒幹什麽?”


    “煮雞蛋。”


    “嗬?”


    “我這就撤。”


    陸缺把石桌上的雞蛋殼掃到手心裏,起身離開。


    眼中釘走了後,李望頓覺天寬地闊,撩撩衣袖,把還熱乎的參湯從食盒端出來,放在石桌上。


    “覺得怎麽樣?”


    雪初五單刀直入道:“李師兄不用對我這麽好。”


    李望驀的一怔,心裏感覺不妙,支吾著沒有說話。


    “同門十二年時間,李師兄的心思我明白,但非常非常抱歉,我不喜歡李師兄,現在不喜歡,以後也不會喜歡,這不是李師兄的問題,是我沒這個福氣。”


    “初五師妹拜在蘇長老門下,嫌棄我身份不配?”


    “跟這沒有關係。”


    “師妹是不是覺得我太不穩重,這點我可以改的。”


    “不是,隻是單純的喜歡起來。”


    沉默許久。


    李望失神地扶了扶食盒,手指顫抖的很劇烈,暗啞道:“我明白了!參湯我熬了很久,師妹趁熱喝。”


    “李師兄還是帶回去吧。”


    “我們還是……”


    雪初五幹脆地打斷李望的話,也打斷了他最後的念想,說道:“我既然不喜歡李師兄,用師兄的一針一線都覺得有愧,所以往後就止於君子之交。”


    這話幾乎讓李望萬念俱灰,恍然地幹笑了兩下,舉起食盒,砰的摔碎石桌上。


    瓷片爆散,湯汁四濺。


    轉瞬間滿是狼藉。


    李望滿臉失落地離開雪初五的洞府。


    不過雪初五也挺倒黴,被褥被參湯汁液濺得斑斑點點,衣袖都沒能幸免,無奈地歎了歎,就拖著傷痛之軀起身收拾。


    ………


    翌日。


    霜降大比如期進行,八進四,按賽程安排陸缺被排在頭一場。


    早打早了事,正合心意。


    陸缺在師兄師姐們的助威聲中登場,對手是蘆花溪堂口的豐瀅,這位豐師姐人如其名,青羅裙下的身段的確很豐盈,大概是到了三十如許的年紀,目光委婉柔和,有種不易察覺的嫵媚。


    她的實力應該很強,在前幾輪比試中都沒有受過大傷,出現在鬥法場上時候,神色平靜,氣息沉穩。


    “蘆花溪豐瀅向陸師弟討教。”


    “師姐手下留情。”這場反正是做戲,陸缺就表現得很客氣。


    豐瀅緩緩地把手腕上藍色鐲子褪下來,看著幾乎比自己小一輪的青年,“陸師弟不用謙虛,你的幾場比試我都看過,實力絕對不在我之下,我手下留情了,隻怕不出十合以內就會落敗,所以肯定得全力以赴,盼著能在師弟手下多走幾招。”


    豐瀅擲出藍色鐲子,纖指掐訣,鐲子立刻化作一道手臂粗細的水流,向鬥法場流了下來。


    水流落地便暴漲了百倍,把鬥法場化成一傾汪洋。


    不過沒有涓滴流到場外。


    嘩嘩的水流聲湧動著,很快就漫到陸缺的腰間。


    水係術法?


    陸缺就曾見兩人使過水係術法,一位是天淵劍宗康回,一位是杜青青,但僅僅是見過,沒有交過手,還真不太知道這水係術法該如何應對。


    “陸師弟請。”


    “請。”


    話音落定。


    豐瀅手掌向前推去,漫過鬥法場的水流澎湃翻湧,凝出一隻丈餘長手掌,直推陸缺而去。


    其力道宛若百裏波濤,千疊海浪。


    尚隔著一段距離,陸缺就感覺到了非常強的壓力,當即運轉《執象經》,凝聚靈力轟出一拳。


    拳風掀水成浪,倒卷而去,洶湧地撲向那隻巨掌。


    豐瀅笑道:“陸師弟,我主修的水係術法,以靈器銜龍鐲化成滿地水流,等於把鬥法場變成了主場,你卻以拳勁激蕩水流,這未免太敷衍了,會吃虧的。”


    說話之間,巨掌穿破倒卷的波浪,威力不減反增,其大小足足壯大了一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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