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缺手中的連環銀鞭換成了斷夜,刀尖垂地,流淌一抹如墨灰黑。


    看見這柄刀,魏寶恭心悸地往後退出兩步,額頭很快浸出綠豆大的汗水。


    他去年初就已經將命火凝煉明淨,達到築基大圓滿的境界。


    遲遲沒有衝擊金丹,正是因為當初左肩被斷夜砍中,經絡留有暗傷,擔憂會影響到承受雷劫,尚在調理之中。


    左肩被砍中的事已經過去十幾年。


    魏寶恭自己都沒有想到,依舊如此忌諱陸缺。


    魔障難消!


    他心裏再次泛起陰影,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你要跟我動手?”


    陸缺信手提起斷夜,如同撩動了的琴弦,刀吟清越震耳。


    隨即揮刀而出。


    舊年風雪!


    這招自悟的仙武招式,相對於《撼星拳》的威力來說不足掛齒。


    但在發招之際,體內陡生異變。


    三千團命火忽然逆反回流,從穴竅玄關湧向丹田。


    丹田天地中風雲卷動,輕淺靈液驟然浮起,向著中心懸繞聚攏,形成色澤宛若冷翡翠般的靈液圓球。


    命火合而為一,當然成了熊熊火海,在靈液圓球下麵劇烈燃燒。


    場麵猶如火海煮月。


    而靈液圓球中心似乎包含著合而為一的形神,一呼一息,靈氣浩浩然翻湧,把陸缺周天運轉拔升數倍。


    這一刻。


    靈氣積蓄還未化液成丹,但卻讓陸缺進入了偽金丹境。


    陸缺也始料未及。


    不過舊年風雪已經傾瀉出去,刀意牽動渾厚無比的靈力,衍化灰黑色刀芒,宛若十七道黑色的蛟龍掠地而起,向魏寶恭覆蓋了過去。


    刀吟聲響徹雲霄,一隅空間轉瞬化為灰黑。


    陽光泯滅。


    剛祭出入世鋼鐧的魏寶恭,還沒有來得及凝聚靈力,就感覺潑天的壓迫襲來,心頭驀然戰栗。


    陸缺表現出來的靈力波動,還處於築基中期,怎麽會有如此彪悍手段?


    這已經遠遠超過他的築基大圓滿。


    魏寶恭感到濃鬱的生死危機,身體卻又不受使喚了。


    “會死!”


    他的心髒砰的跳動了一下,渾身血液似乎全部逆衝到頭頂,腦海瞬間空白。


    堂堂望月穀副掌事,築基大圓滿的宗門翹楚,此刻竟慫得閉上了眼。


    好在童信身影挪移擋在前麵。


    童信衣袖拂過,在空中劃出一道淡藍色的符影屏障。


    那符影屏障藍光流動,顯出巍峨的贔屭獸紋,以宛若山嶽的震懾之力,抵擋著襲來的十七道刀芒。


    靈力交織碰撞,如神人擂鼓,威壓在方圓百丈激起細密電弧。


    當最後一道刀芒在符影屏障上撞碎,由童信親自凝聚出的屏障,竟也出現了細微的裂隙。


    這小子?


    童掌事老臉錯愕,不可置信。


    而在他恍神的刹那之際。


    陸缺身形閃動,穿過了模糊的月牙形白光,穿過空間的隔閡,逼至魏寶恭跟前,揮灑出冗長的灰黑色軌跡。


    砰!


    魏寶恭雙膝跪下,膝蓋鑿碎堅硬石板,又向下陷入一尺。


    而從他身上傾瀉下來的力量餘波,咆哮著轟擊地麵,使地麵塌陷巨大圓坑。


    同樣是刀背,同樣的跪姿,魏寶恭再次體會了一次當初的待遇。


    斷夜刀背陷入魏寶恭肩膀寸餘,陸缺掃了一眼,緩緩將之拔出,“如今貴為望月穀副掌事,仍然接不了我一招。童掌事,你選接班人的眼光可真夠差的,如果確實老眼昏花,不妨請南宮掌事教教你怎麽看人!”


    一話落定。


    陸缺出腿橫掃魏寶恭腰間,沉重力量使後者倒射而出,橫飛十六丈,身軀砸進望月穀北麵岩壁,砸出個人形。


    死,肯定還死不了。


    但是衝擊金丹境的日期勢必要繼續往後推遲。


    童信看了眼狼狽墜落的魏寶恭,老臉陰雲遍布。


    傾心培養的接班人,剛剛擔任望月穀副掌事不久,各種事處理的都有條理,逐漸開始步入正軌了。


    但現在鬧這麽一出,煉氣境弟子都已經看見,他們勢必要想魏寶恭怎麽這麽菜。


    這也不怎麽樣啊?


    剛積攢的聲望,頃刻蕩然無存。


    童信氣的火冒三丈,直衝到陸缺麵前噴吐沫星子。


    “小兔崽子,你他媽鬧夠沒有,你知道老子看中一個人,培養成副掌事,要費多大的心力物力,這是關乎到望月穀堂口發展的大事,憑你一己私欲,就把事攪成這樣,你他媽為堂口想過沒有?”


    “合著就他魏寶恭是望月穀弟子。”


    “你能跟他比!”


    話剛出口,童信已知失言。


    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陸缺把斷夜收回咫尺空間,伸手抹了一把臉。


    “童掌事,當初我被帶到執法堂問罪,您和堂口長老們過去給我撐腰,我一直都記著,所以不管我跟魏寶恭有什麽爭執,我對望月穀都沒有意見,心裏也始終想著,身為望月穀的弟子,絕不輸於其他堂口的師兄師姐們。”


    “陸缺……”


    “這點我做到了,我也自付若和同階的師兄師姐交手都能給望月穀爭光。”


    童信囁嚅不言。


    陸缺繼續道:“南宮掌事幾曾邀我到青雲浦,我沒有答應,也算望月穀盡忠了,但您這碗水實在沒端平。”


    “我……我這也是氣急……”


    “您隻是固執己見,認為不管我再怎麽勤奮努力,將來的成就也很有限,不值得下功夫去培養。”


    “望月穀弟子沒有不值得培養的!”


    童信再說什麽,也圓不回來了。


    陸缺淡然笑了笑,轉身而去,壓根兒也不想喝這碗雞湯。


    他經過煉氣境弟子地盤,所有煉氣境弟子都在注視著他,小聲地議論不休。


    “這位師叔是誰啊,這麽厲害,號稱望月穀築基境無敵的魏副掌事,在他手裏都走不了一合。”


    “忒厲害了吧。”


    “你們入門的晚不知道,這是陸缺陸師叔,他和其他師兄不同,他的名氣可是一場一場殺出來的。”


    “殺什麽?”


    “那可真不少,陸師叔當年剛拜入宗門,頭一次參加霜降大比,就斬殺了意圖虐殺同門的墨良;後來做宗門任務,又斬了徇私枉法的霍重山和孫玉寶;再然後又斬殺陷害他的秦會。”


    “這都是宗門裏人盡皆知的事,我告訴你們點,別人不知道。”


    “說說說。”


    “陸師叔當年初出茅廬,就跟如今金丹境下第一人相軻打了平手。”


    “唔,那魏副掌事可真差遠了。”


    “可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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