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缺麻利地收拾著房間,同時思量魯道靖事件。


    這修行《獸心訣》的喪心病狂玩意兒,一次出手就造成三百餘無辜百姓遇難,之前隻怕也殘害過更多生靈。


    身為玄門正宗弟子,心懷仁俠的聖母,自當鏟除此獠。


    “他還是金丹後期……”


    陸缺呢喃自語,嘴角不知不覺勾起,那股強烈的行俠仗義勁頭,在眼眸之中聚攏成熠熠光彩。


    以《斷古心法》為磨盤,經曆過兩年穩紮穩打的沉澱,極境混元金丹的丹息熟稔無比,靈力如驅臂使,這說明陸缺仍然還有很大的煉化空間,才要經曆下一輪道行沉澱。


    遇到煉化的機緣有必要像白湛奪食般猛撲上去。


    不過現在隻是想想。


    陸缺還得先伺候豐瀅,這讓他心裏痛惜不已。


    “佳人不難得,邪修見無期。”


    此次若因豐師姐而錯過魯道靖,讓她在床帷伺候兩年半都覺得虧。


    ………


    陸缺放下掃帚,鬱鬱地鋪床疊被,處理好這些從東麵房間出來。


    天色已黃昏。


    豐瀅把還剩大半碗的酒擱在了旁邊,出神地注視天邊斜陽,臉上已毫無血色,但眸子中依舊保持著定靜。


    宛若一汪瀅澈平湖。


    青雲浦師兄弟皆知豐瀅出身巨賈世家,天生大小姐命,但事實並不如師兄弟們傳播的那麽好。


    豐瀅的母親曲氏小門小戶,乃是以美色嫁入豐家。


    小妾而已。


    需知按《大夏例》,倘若犯株連三族之大罪,其中都不會包括“妾”,明顯是把妾歸為財務一類。


    地位卑賤可想而知。


    豐瀅父親在世的時候,留戀曲氏美色,尚能照顧幾分,但在去世以後,豐瀅的大娘二娘三娘等都嫌曲氏妖媚害人,橫豎看不過眼,刁難兩年後,還欲把曲氏送給豐家貿易夥伴填房。


    性格柔弱的曲氏不堪受辱,在豐瀅八歲那年懸梁自縊。


    豐瀅也曾見到母親臨終前的一幕。


    後來。


    平日裏受到哥哥姐姐欺負就哭哭啼啼地豐瀅,再也不哭不鬧了,隻是以溫和笑容麵對所有生活裏的不公。


    她在豐家府邸做了幾年下人的活,穿粗布衣裳,吃下人吃食,灑掃庭除。


    有人天生聰慧,可很少人天生陰沉。


    豐瀅那股陸缺相似的陰沉,就是在那時漸漸養成,她的手段甚至沒軟到哪兒去,在豐家府邸做了幾年下人的活,某天就在逼死曲氏的大娘茶裏下了毒。當晚趴在房頂,揭開一點瓦片縫隙,看著大娘中毒身亡!


    豐家府邸那些腦袋不夠使的家丁,怎麽也想不到才十幾歲的豐瀅如此陰沉狠毒,毒殺大娘後,還敢藏在房頂觀望,所以全部拿著杆棒外出尋找著忤逆女了。


    ……此女心如蛇蠍,遇見則亂棍打死。


    而豐瀅等待家丁走遠後,下了房頂,把豐家的廂房正廳全部引燃。


    做完此事。


    豐瀅才在哥哥姐姐咒罵聲之中跑出豐架府邸。


    那夜的風雪很大,積雪很快就會覆蓋足跡。


    一切都算計的恰到好處。


    豐瀅在茫茫夜幕裏拚命地跑,風雪簾幕遮蓋天地,冷的滴水成冰,她算計諸多,唯獨沒有算計報完仇以後何去何從。


    或許本就也沒想算計。


    無非死了。


    母親曲氏去世後,豐瀅上上下下都把當勞役使喚,日子過得很苦,好像看不見世間的光。


    好在那晚黎鳶從空中經過,目睹了在豐瀅身上發生的一切,黎宗主都略微驚異,少女到底遭受過何等經曆,竟養出如此毒辣陰沉的性子?


    如此性情不加教導,任由其成長,留在世俗將來必成為大禍害。


    荼毒無數。


    黎鳶見豐瀅心思縝密,資質絕佳,就帶回參合宮讓南宮月漓負責引入正途。


    事情已經過去了許久。


    但年少時養成的堅韌還留在豐瀅心裏沒有褪色,受寒氣侵蝕,她的肌膚都已感覺有些僵硬了,卻能依舊維持心氣不散。


    陸缺從房間走出來,豐瀅驀然回眸。


    “吳州的天好像比臨州更低,漫天煙霞似乎伸手可觸,師弟過來陪我看會兒風景如何。”


    看風景?


    陸缺注視豐師姐,但見白汽從她口中嗬出。


    再看會兒豐師姐可能得涼啊。


    “我建議豐師姐鑽進被窩裏暖和暖和,咱們這次來吳州會停留很久,看風景往後有的是時間,我想瑤京仙木的信息也不可能很快就查的出來。”


    “坐著這兒。”豐瀅伸出冰涼的手,把陸缺拽到了旁邊兒。


    “這時候著沒必要矯情著看風景。”


    “並非師姐矯情,隻是侵入體內的寒氣已經化寒為陰,尋常之物無用,蓋上數重錦衾照樣還是會冷,那倒不如看看晚霞,很漂亮不是嗎?”


    豐瀅眼眸中微微閃動。


    陸缺很務實道:“化寒為陰?那就是說以血氣純陽才幫豐師姐緩和。”


    “是。”


    “咱倆睡一覺你會不會就好了?”


    豐瀅猛瞪陸缺,這家夥怎麽突然間如此孟浪?她板起臉譏誚:“師弟還真是有付醫者仁心,為了救人節操都不要了,可我還需自行消融這股寒氣以凝煉命火,如果真是被師弟純陽衝散,那罪就白受了。”


    陸缺道:“豐師姐還需多久才能再次運功消融寒氣。”


    “得需一天一夜恢複精神。”


    “就不能服用木元丹調理嗎?”


    “師弟今天是傻了還是怎麽了,那股寒氣在我體內化寒為陰,氣機因而凝滯,根本就沒辦法化開木元丹的效力。”


    這樣啊。


    陸缺握拳捶打額頭,眼光忽然一閃,伸手把豐瀅拽進自己的懷裏,“我的血氣純陽也算足夠雄厚,肌膚相親,呼吸相容,肯定能幫豐師姐壓製體內寒氣的流轉,使豐師姐有化開木元丹的可能,絕不僅僅是身上感覺舒服那麽簡單。”


    “你……”


    “老實說師弟我挺心急魯道靖的事,所以得替豐師姐解決麻煩,事急從權,就別說什麽男女大防了。”


    豐瀅頓時明白陸缺的心思,俏臉卻黑了幾分。


    如玉美人還比不得邪修的吸引力?


    “師弟想死嗎,魯道靖是金丹後期!你就算再貪戀為家鄉懲惡的煌煌大名,再貪戀金丹後期身上的修行資源,也得掂量清楚自身的份量。”


    陸缺哪兒是饞魯道靖的修行資源,他是饞魯道靖的身子。


    陸缺自笑了笑,攬住豐瀅腰身,“我心裏有數,別亂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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