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修士身前兩丈的空間,出現明顯彎曲。


    內凹的空間界麵亮起模糊白光。


    形如月牙。


    陸缺驟然而至,腳踏如墨線般張揚飛舞的空間亂流,手中斷夜自上而下,揮出青色彎弧。


    仙武道罡自彎弧爆發,一寸力千重,帶起泥沼泥濘和積水倒起騰空,瀑布般衝向天際,許多十人合抱不攏在巨大枯木,同時拔起而起,瞬間被碾碎於無蹤。


    方圓三裏的地麵齊齊被抬升起來!


    這一刀。


    倒卷重霄。


    仙武意蘊為陸缺自悟三式的臻境,十七年風雪走來,坐悟數輪而補缺,從日複一日的涓埃積攢之中綻放,一脈相承,出刀如平生。


    刀芒在泥沼驚豔綻放,轉瞬天翻地覆。


    這些又同時發生在灰衣修士身前,他也最先遭受到仙武道罡的衝擊,始料未及,雙目圓睜欲裂。


    四裏距離對金丹修士近在咫尺,可往來仍需要時間。


    戴鐵麵的小子如何頃刻挪移過來,又揮出如此悍然刀法?


    來不及思慮這些,灰衣修士就感覺到濃鬱危機,仿佛下一刻就會重傷至死,立即張口吐出道土黃色光芒,翻身下趴,宛若野獸般四肢低伏。


    但見灰袍嘩然翻動,驟然就化成了黑色鱗甲。


    嶙峋厚重,參差不平。


    轉瞬。


    倒卷重霄的力量衝擊到了這層鱗甲,就像攻城車持續衝撞著厚重城門,一片片鱗甲起伏翕張,縫隙裏漸漸出了血跡。


    這層鱗甲和陸缺的萬鱗白玉甲不同,這是灰衣修士自己長出來的。


    他是妖!


    本體乃是常出沒於河澤泥沼的先天妖獸鐵甲古鱷。


    若非身負這手“四極遁甲”的天賦神通,可以瞬息立就,被陸缺突襲一刀,他恐怕丟掉大半條命。


    很險。


    ………


    電石火光的交錯後。


    瀑布般倒卷的水流泥濘開始墜落,開始向下土崩瓦解。


    灰衣修士心有餘悸地喘了口氣,呲著牙放話道:“他媽的,你小子倒是挺狠,但這下也該輪到老子了吧。”


    影閃神通固然能出其不意,但對於做好準備的金丹中期來說,並非不能防禦。


    灰衣修士站了起身。


    周圍八柄丈餘長的骨劍隨著他的心念,調轉方向,指向七十丈外的陸缺。


    殺伐之意昭然。


    流露出的氣息使地麵很快凝結了一層白霜,並不斷往外圍擴散。


    灰衣修士暴喝道:“給我斬!”


    陸缺看著暴怒的灰衣修士,勾起兩指敲了瞧鐵麵麵具眉心,然後偏頭一笑,眼眸具是陰毒狠辣,“你怎麽會覺得這局是你來我往的場麵呢。”


    “什麽意思?”


    “七十丈以內,自金丹至元嬰圓滿,我無不可殺。”


    ………


    在灰衣修士遲疑的刹那,在八柄骨劍停頓的瞬間。


    方圓七十丈範圍,落下無聲而詭異的黑色閃電,不知其幾百道七千道,形成了一方濃稠的雷域。


    那抹濃鬱的黑。


    夜風吹不動,月色化不開,牢牢地包裹住此地空間。


    雷落無聲。


    但卻似千萬年時光從灰衣修士的身上流淌過去,讓他明白了陸缺的話,也明白了乾坤化氣壺煉化之威何其霸道。


    灰衣修士凝聚的靈力,瞬間被煉化之力抽空,八柄骨劍失去了操控,紛紛墜地。


    他準備以天賦神通“四極遁甲”防禦,隻是靈氣瘋狂流出體外,無法運轉周天,而他越是想動用靈氣,靈氣喪失的也越快。


    神通術法皆是徒勞。


    “你做了什麽?”剛還準備斬殺陸缺的灰衣修士,滿腔自信都變成了驚恐和後悔,顫抖著呐喊了一聲。


    陸缺垂目看著斜下方的黑色雷域,緘默不語,眼眸映著雷域。


    一抹霧氣浮上來,收攏到陸缺的周身,很快消失不見。


    黑色雷域中漸漸沒有了聲音。


    周遭草蟲蟄伏,徹底恢複平靜,萬籟無聲。


    陸缺緩緩攥住手掌,黑色雷域像是幕布般被他扯進了掌心,化為三寸旋渦,緩緩消失不見。


    灰衣修士沒了!


    原地僅剩下一粒珠圓玉潤的妖丹。


    陸缺把妖丹攝入手中,放進咫尺空間,環顧泥沼四周,“還有誰想跟在下討要過路費的嗎?如果沒有的話,在下玉雙成可就告辭了。”


    說完這句。


    陸缺連續施展五次影閃,接上血影遁迅速向南承泥沼之外逃遁。


    一向節儉的他,這次隻取了灰衣修士的妖丹,咫尺空間以及那八柄品質似乎還不錯的骨劍全都沒有撿。


    打完了就溜。


    畢竟南承泥沼人生地不熟的,萬一灰衣修士還有什麽同夥,同夥裏再蹦出兩個元嬰呢?


    陸缺現在連新濟元嬰都打不過,更忽談大夏本土的元嬰。


    一路全力飛馳,離開南承泥沼,在吳州邊境兜了好幾個圈子,確定後麵沒什麽人跟著,陸缺才悄悄地回到三橋鎮。


    ………


    回到家裏時間已經寅時末。


    陸缺汲了桶井水,端著木瓢連續灌了幾瓢。


    隨後取下鐵麵麵具喘息。


    一路全力奔波還是很累的,到了家裏,臉上很快浮起豆大汗珠。


    “師弟……”豐瀅運功祛除寒氣,又消減了三成多,氣色漸好,夜裏也沒有睡,走過來把自己的絲巾遞給了陸缺,“居然沒死,我都準備好了霸占陸家田產房產呢,這不是讓人空歡喜一場。”


    陸缺以衣袖抹汗。


    豐瀅打量了眼陸缺衣衫,眼眸眨動,突然板起臉道:“你真是活的不耐煩,大半夜的往南承泥沼裏跑,昨日那兩名高階修士的戰鬥情形這麽快就忘了嗎?”


    “你怎麽知道我去過南承泥沼。”


    “其一,魯道靖想要躲避鎮邪司及周邊修行勢力圍捕,南承泥沼是很好的選擇,這點你應該能琢磨到;其二,南承泥沼夜間會起氣味腐朽的瘴氣,你滿身都是,並且衣角還有不少泥點,那也是南承泥沼的黑泥。”


    陸缺聽豐瀅分析的頭頭是道,剛準備出口稱讚,後者就又搶先了一步。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師弟做事之前就不考慮是否是在以身犯險嗎,南承泥沼師弟熟悉嗎,清楚勢力如何嗎?師弟也不是修仙界的毛頭小子了,做事怎麽還能這麽魯莽你。”


    陸缺被訓的啞無口言,幹笑道:“豐師姐教訓的是。”


    “不是教訓,我是……你沒有受傷吧?”


    “沒有,不過得調養幾天了,我先回房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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