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缺麵色驚變,本能地伸手就抓那道黑芒,身軀卻已經被勢大力沉的黑芒帶著疾速倒飛。


    倒退過程中。


    黑芒穿破陸缺胸膛,透背而出,而風聲仍在耳畔呼嘯。


    直至兩裏後才漸漸停住。


    陸缺定住身形,衣衫驟然翻動,素白勝雪的前胸後背暈開血跡,很快暈染出很大一片。


    追擊的路途上,陸缺算計著如何斬殺魯道靖。


    但魯道靖也是將近二百年老金丹,搏殺經驗比陸缺更為豐足,也做了被追上後殊死一搏的打算。


    體內詭異毒性難以祛除,生死難料,何妨拉個墊背的。


    誰為刀俎,誰為魚肉。


    不一定!


    而經過這輪交錯,兩人就出現兩敗俱傷的局麵。


    魯道靖正麵承受陸缺轟來的拳印,魁梧身軀砸入無虛海,胸骨乃至脊椎骨都有了斷裂跡象,髒腑俱損,七竅流血。


    傷上加傷,大半條命已經沒了。


    須臾後。


    海麵炸起波濤,魯道靖浮上來,一把扯碎身上黑色麻袍,露出精壯如鐵的胸膛,伸手將那道黑芒招了過來,原來是柄八尺的長槍。


    槍名潭龍,乃本命靈兵。


    魯道靖橫槍指向遠處的陸缺,通紅眼眸中凶光畢露,暴喝如雷:“陪老子赴死!”


    陸缺胸膛被貫穿,雙手皮肉剛被也被潭龍的槍柄掀開,鮮血淋漓,隻是十幾息後傷口處再次燃起之前曾出現過的紅色火焰,朵朵如紅蓮,綻放無比盛大的生機,迅速地修補著身上幾處傷勢。


    紅色火焰的盛大生機,乃至超越了化育萬物的地靈漿。


    這讓陸缺有了種肉身不滅的感覺。


    “陵光娘娘?多謝陵光娘娘。”他始終認為是前世積攢大功德,陵光娘娘憐憫,所以賜下了這潑天機緣。


    短短十幾息時間過去。


    紅色火焰修補了陸缺身上傷勢,重新蟄伏回性命根基最深處。


    不可察,不可名狀。


    ………


    最終的生死之戰開啟。


    魯道靖毫無防護地挨了陸缺的拳印,受傷之餘靈力也完全暴亂,無法再壓製那種詭異毒性,毒性蔓延地更深,無力回天,所以隻求死前先斬了陸缺。


    蒼茫海水掀起如山浪頭。


    天海之上驟放光明。


    兩人的身形在方圓幾十裏忽然閃現,又忽然消失,定格時,便是以傷換傷的慘烈畫麵。


    刀槍與血。


    陸缺在青雲浦裏染上胭脂氣,在搏殺中緩緩退散。


    仿佛又回到最初,身似一粒塵埃,心擁三千風雪。


    所以謹慎,所以冷漠,所以狠辣果決。


    殺!


    二十二招後。


    兩人靈力所剩無多,幾乎貼身相搏,陸缺仙武經驗不足魯道靖的豐富,身上被潭龍槍貫穿十幾處,神異的紅色火焰都已經來不及修複。


    看著魯道靖的潭龍槍再次刺來,中門大開,任由重槍再次貫穿胸膛。


    “你——”魯道靖猜到陸缺用意,駭然一驚,想要撤槍回去,槍柄前段卻已經被陸缺右手握住。


    接著。


    灰黑色弧線閃了過去。


    魯道靖感覺到一抹清涼的風吹過脖頸,忽然鬆開潭龍,釋然地歎了口氣,伸手摘掉陸缺臉麵的鐵麵麵具,注視片刻,“殺我的人原來這麽年輕。”


    陸缺第二次揮刀刺入魯道靖心髒。


    後者並沒有躲。


    陸缺道:“你道行太高,這一刀我不刺下去不放心。”


    “仙路可真長,仙路可真……”最後一個字魯道靖沒能說出來,頭顱滾落了下去。


    陸缺低聲呢喃道:“你雖惡,但我亦敬你,敬你這份實力,此戰若非你身負重傷,該是我死。”


    結束了。


    海風吹開濃鬱血腥,撫平翻湧不息的波動。


    周圍漸漸恢複原來平靜。


    陸缺沒有因為魯道靖最後對於修行的感慨,就心生仁善,放棄煉化大好血食,在休息了一刻鍾後,乾坤化氣壺的黑色旋渦就覆蓋了魯道靖的無頭屍體。


    塵歸塵,土歸土。


    而磅礴的靈氣積蓄則成了陸缺的供養。


    但此刻陸缺來不及安靜運功吸收,煉化以後,就帶著潭龍槍和魯道靖的咫尺空間迅速折回了來時那座島嶼。


    天降亮時。


    陸缺找到了在島嶼東麵等待的豐瀅,滿身血跡,滿臉疲憊。


    “師弟,你怎麽了?”豐瀅幾乎是起身接住了從空中墜落下來的陸缺。


    “隻是太累了。”


    “魯道靖呢?”


    “死了。”


    豐瀅美眸圓睜,不可置信道:“師弟居然殺了金丹後期的魯道靖!”


    陸缺喘著氣坐下來,就勢躺倒在涉水飛舟舟底,合上眼閉目養神,不想動一下,也不想再多說一句廢話。


    如果是全盛之態的魯道靖,陸缺根本打不過,但這留到往後再跟豐瀅解釋吧。


    “豐師姐,先帶我到那座荒島上休息休息。”


    “好,好好。”


    涉水飛舟脫離海麵,重新飛向那座殘餘神虞早期遺跡的荒島。


    陸缺已經睡熟。


    豐瀅很不放心地探了探陸缺的鼻息,還好,熱乎的。


    荒島基本被陸缺和魯道靖夷平,滿地術法摧殘過的痕跡,不過最前端還有幾根黑色石柱碩果僅存。


    涉水飛舟落到荒島後。


    豐瀅把陸缺背到黑色石柱下麵,放平身軀,拉開衣襟檢查傷勢。


    結果怪異無比。


    陸缺的衣衫斑斑點點到處是血,可卻找不到任何傷口,總不能傷在下麵吧?豐瀅揭開陸缺衣衫下擺,看了看雙腿,腿上同樣完好無損。


    “這怎麽可能?”


    豐瀅想不出所以然,索性不糾結,把陸缺扶到自己風景大好的懷裏,喂了點水,又喂下一枚木元丹。


    做完這些能做的事。


    豐瀅感慨道:“也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攤上我這麽好的師姐。”


    她沒有讓陸缺席地而睡,而是以雙腿為枕,讓陸缺枕在了自己腿上,甚至沒嫌棄陸缺滿臉是血。


    ………


    時間倒回到夜裏,陸缺和魯道靖對戰的同時。


    莫名從海底深處浮出,數目成千上萬的夜月水母,在和陸缺豐瀅遭遇後,全部飛向了無虛海東南麵一隅。


    那一隅之地並無島嶼,僅有幾座露出海麵的礁石。


    一位身著青衣的姑娘仰麵躺在礁石上,脖頸折斷,胸前被貫穿了血洞,手裏攥著柄崩開豁口的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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