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識分身的指尖觸及到八楞形石柱頂端金點。


    嗡!


    一道強風以法壇為中心席卷而去,使羅天旗內部轟響不絕。


    隨後。


    金點亮起螢蟲般的光芒,沿著八道金線其中一道往下蔓延,這道金線貫通的微縮符籙和陣法被光芒所浸潤,漸漸清晰起來,向陸缺的腦海中投射諸多玄妙。


    約莫過去半刻時間。


    他的心神片刻刃海中的飛刃有了感應,完全自身拳腳一般。


    心念閃爍,飛刃便隨之波動。


    數目有三萬六千柄之多。


    陸缺還欲體會這種心神相連的玄妙,但靈識分身卻已經達到極限,微微一晃,潰散如霧。


    心神頓時歸位。


    陸缺的腦海出現強烈眩暈,睜開眼,房間牆壁上下起伏,桌椅板凳妖嬈扭曲。


    那滋味兒……


    猶如五年前到天淵劍宗看柳離,被盛情款待,誤吃了味美無比但致幻的毒蘑菇。


    他還沒有緩口氣,羅天旗卻又發生了古怪變化。


    綢緞般的旗麵嘩嘩卷了幾下,便消失無蹤;僅剩的旗杆流淌寒光,逐漸拉伸成飛刃形狀,接著又縮小到米粒大小,猛然刺進陸缺的掌心。


    滋滋的聲音響起。


    陸缺掌心裏冒起一縷黑煙,依稀飄起肉香味兒。


    留下飛刃狀的烙印。


    事實上。


    羅天旗並非一步到位的大乘靈器,而是原主人在修行中不斷地祭煉提升,最終才達到這種品級。


    在此過程中最初的羅天旗早就已經麵目全非。


    原主人擔憂後輩修士無法掌控,才又將之演化成羅天旗,循循善誘。


    陸缺如今祭煉小有所成,掌握了更深層的運用法門,靈器自然而然地就衍化成了原本形態。


    羅天飛刃!


    往後使用羅天飛刃,再也無須傻乎乎的搖晃旗幟,心中運轉控製法門即可。


    更值得的欣喜的是羅天飛刃到此時真正認主,此靈器兼顧攻防兩端,陸缺一旦遇到危機情況,即便不掐訣念咒,也會構建起主動防禦。


    攻擊威力提升自不必說。


    不過距離完全發揮出羅天飛刃威力還尚早。


    八楞形石柱陸缺才掌控其中一麵,想要發揮羅天飛刃昔日的神通偉力,得了悟八麵的奧妙。


    而陸缺來不及試驗祭煉後的羅天飛刃威力如何,就昏睡過去了。


    這回精神耗損委實很大。


    ………


    初夏,小寧河裏的荷花含苞欲放。


    陸缺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是沿著三橋鎮的河段晃悠,觀察哪朵花蕾最先有綻放的趨勢。


    功夫不負有心人。


    他來回走了四五天,發現一朵粉紅色荷花比其他荷花花蕾都先咧口。


    這天夜裏。


    天空烏雲密布,幾道閃電劃過後,大雨傾盆而下。


    何若若身披蓑衣撐著小船,劃到那朵粉紅色荷花附近,陸缺撐傘站在船頭,到了位置,就把油紙傘移到荷花上麵,替那朵荷花遮風擋雨。


    “侯爺,你這是做什麽?”


    “我怕這朵荷花被暴雨打落了。”


    何若若聽到這話,眉頭狠狠擰了起來,陸侯爺莫不是得了失心瘋,一朵荷花管它做甚?


    小寧河裏滿是荷花,凋了這朵,還有那朵。


    天晴後仍會是十裏荷香。


    她抹了抹臉上雨水,不解道:“咱們三橋鎮最不缺荷花,您管這個幹什麽?”


    陸缺岔開話題道:“辛苦你了。”


    “我在侯府裏麵吃的好喝的好,天天一覺睡到大亮,身子骨現在強著呢,感覺都挑兩條桶水走十幾裏路,淋雨算什麽?我巴不得替侯爺多幹點活。”


    “嗬嗬。”


    “要不您把蓑衣給穿上,我直接淋雨沒有關係。”


    陸缺笑道:“你家侯爺是修士。”


    “呃,我忘了。”


    “……”


    暴雨來的快,去的也快,仿佛多年老光棍上青樓,縱然架勢高亢猛烈,但維持不了多久。


    雨很快停息。


    荷葉中央聚了一汪一汪銀亮水珠,被夜風翻動,那些水珠便化成小水珠子,連成串兒滾落到小寧河裏。


    荷葉中響起滴滴答答的聲音。


    街巷寧靜。


    在寧靜的氛圍之中,那朵粉紅色荷花盛開了。


    綻放初夏第一朵,散落河麵三分香。


    陸缺釋然地笑了笑,合上油紙傘,放到船上,把那朵粉紅色荷花摘下來。


    “若若,我要走了,這次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回家。”


    “嗯……我會把家裏收拾的很好……”


    “這事也不怎麽要緊,隻是你,如果往後再遇到心儀的男子,合適的話就嫁了,咱們侯府出去的姑娘要風風光光,嫁妝就按一千兩銀子來算。對了,還得仍何有成何老哥替你把把關,他見過不少世麵,人品優劣都能分辨的出來。”


    何若若搖頭道:“我不想再嫁人。”


    “遇到心儀的人呢?”


    何若若低著頭沉默,臉上的雨水順著腮邊不時滑落,半晌後失落地笑了一下,“這輩子不會再遇到了。”


    “那……”


    “一個人也很好。”


    陸缺輕歎道:“你自己保重,千萬別不舍得花銀子。”


    陸缺飛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何若若抿了下嘴唇,輕聲呢喃。


    “侯爺保重,若若此生就在侯府終老。”


    陸缺在三橋鎮鎮口就落了下來,左右四顧,看見小寧河河神的神廟,被暴雨掀掉了幾塊青磚,先把磚青撿起來擺回原位。


    然後踩著泥濘走到吳嬰墳前。


    他從背後被那朵粉紅色荷花拿出來,輕輕晃動著。


    “小寧河裏的荷花開了,哥給你帶過來一朵。”


    “好看不好看?”


    “唉……”


    陸缺抹了抹臉上的雨水,把荷花放在墓碑下麵,用衣袖擦拭墓碑上的泥濘,繼續自說自話道:“哥要走了,這次不太清楚要幾年才能回來看你,不過你放心,哥隻要還活著,就一定會記著你這個妹妹,海字輩的最厲害的仙子。”


    吳嬰,不是九嬰!


    許久後。


    墓碑煥然一新,上麵篆刻的字跡都變得清晰無比。


    粉紅色的荷花留在墓碑下。


    宛然清新。


    出淤泥而不染。


    一陣夜風吹過以後,清新荷香向遠處散開,接著小寧河裏的荷花也跟著開了。


    許荷花十裏,等紅塵來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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