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裏,隻剩下蘇寒衣。


    月華石台失而複得的驚喜,漸漸消退,她輕歎了一聲,低垂螓首,背影幽涼。


    不管怎麽說,蘇正章都是親弟弟。


    幾十年未曾相見,蘇正章是否受過委屈,現在境況如何,這些,她不免會去想。


    蘇寒衣自問,也曾怨過蘇正章逃避青丘狐墳職責,卷走月華石台,但當真見麵,絕不會因此懲戒他。


    家人……


    如自己都容下家人犯錯,容不下家人平凡,這苛刻的人世間,又如何容得下?


    無奈蘇正章連她的麵都不願意見,這些話,也無人可說了。


    心頭湧過黯傷,蘇寒衣不自覺回眸北望。


    那是青丘狐墳的方向。


    狐死首丘,蘇正章手裏那柄首丘劍,是蘇寒衣刻意留給他的,希望有一日,他能懂。


    蘇寒衣不再想了,神色迅速恢複清冷。


    陸卻找了幾間坊市,在一堆散亂的信件中,找出柳離寄來的回書。


    返回路上,拆開回書閱覽,結果與他所料不差,王練師的口述中摻雜很大水分,有挑撥離間的嫌疑。


    說起來,王練師還長著一副濃眉大眼的麵孔。


    陸卻哂笑著搖搖頭,繼續閱覽回書,


    原來,柳離和鳳棲山陳問,是因為兩枚原靈果發生的爭執,此果效用與枯榮果相似,煉製成丹,經一年半載蘊養,就能直接提升道行。


    如此天材地寶,誰會輕易讓出?當時康回和鳳棲山的前輩都在場,為二人定了君子協定,以交手勝負,來定原靈果的歸屬。


    但陳問自恃是海字十甲的榜眼,海字輩同輩,能與之並肩而論者寥寥無幾,不怎麽把柳離放在眼裏,言稱十招內若不能贏,原靈果盡歸柳離所有。


    柳離的戰鬥經驗不豐,傾盡全力,九招而敗。


    受的傷,養了三個半月,後麵隻是在閉關悟劍而已。


    柳離想到陸缺得知真實情況,肯定要去鳳棲山替她出氣,特意在回書寫了,的確是技不如人,輸的心服口服,讓陸缺別去鳳棲山。


    她和陳問都是天生靈體,這次輸了,下回贏回來便是。


    有個明確的目標也有助於修行。


    陸缺從這封回書的字裏行間,看出柳離心境的成長,頗為欣喜,但認為很有必要去會會陳問。


    也去向陳問討教十招?念及此處,陸缺眼眸裏掠過一抹少有的不屑。


    他把回書收進咫尺空間,回到第二間參合宮的後院。


    蘇寒衣坐在桌前,好像挪動過。


    陸缺直奔主題道:“師傅,我想去趟鳳棲山。”


    “什麽事?”


    “鳳棲山的陳問高居海字十甲榜眼,很有能耐,我去討教他十招。”


    聽著這陰陽怪氣的調子,蘇寒衣略抬了抬眼,審視過來。


    未回吳州之前,陸卻的實戰能力,已經能和參合宮的八大素質地板有來有回。


    陳問在海字輩修士裏麵,固然出類拔萃,但和陸卻比,還是非常稚嫩的。


    沒有討教的意義。


    “陳問哪兒得罪你了?”蘇寒衣抬袖支著側額,噙笑問道。


    “他打傷了柳離。”


    “那就去吧。”


    陸缺欣然笑道:“師傅這麽開明?”


    “修行講究道心無阻,連該打得架,都不能打,恐怕你得氣鬱而亡,但你現在身份的不同以往,隨便就去打了,也不像大宗門金丹翹楚該有的樣子,得讓宗門外事堂發張戰帖。”


    兩大宗門,最為出類拔萃的金丹弟子交鋒,豈能草率了之?


    再者就是此事經過外事堂,就等於代表參合宮,無論陸缺如何幹淨利落的碾壓陳問,鳳棲山那邊也不能為難他。


    為難了,那就是輸不起,妄居五大宗門之一。


    陸缺心裏琢磨著,就感覺蘇寒衣已經把道貌岸然這點刻入骨髓,做的事怎麽看都合情合理,可細細想來,全是厚黑。


    他道:“就按師傅說的辦。”


    “這幾日,我留在冷崖山坊市,指導你修行。”


    “打個陳問,沒必要。”


    蘇寒衣站起身,橫了陸缺一眼道:“還沒把腦子裏的水擰幹?我指導你,意在你更平順的修行,跟打陳問沒關係。”


    陸缺輕拍額頭,“對呀。”


    ………


    蘇寒衣請回宗的同門,替她把下戰帖的話帶到外事堂,又請丹坊展櫃騰出兩間空房間。


    房間是現成的,要二十間也有,隻是積灰很厚,得仔細打掃一遍。


    陸缺包攬了灑掃的活,蘇寒衣娉婷站在房間外麵,保持著傾國之姿。


    打掃的同時,陸缺主動講述蘇正章如今的境況。


    幽居空穀,寄情書畫,瀟灑快活。


    這讓蘇寒衣放心了不少,隻是還有些不解,陸缺如何蘇正章從手裏取回月華石台。


    “月華石台想必是硬搶回來的,蘇正章即便打不過你,跑應該也跑得了吧?”


    “對。”


    “你不用給我留麵子,實話實說。”


    房間裏,沙沙地掃地聲忽然停頓,接著就聽陸缺語氣平靜道:“我正麵和二表哥遭遇,各自做好準備,六七招內能贏,如果隻是讓我殺他,他沒有出手的機會,更不可能跑了。”


    蘇寒衣很了解陸缺的秉性,他從來不高估自身實力,隻會往低了想。


    這麽說,絕不是誇張。


    她壓低黛眉道:“蘇正章這蠢貨,拿著月華石台幾十年,道行竟還如此虛浮。”


    “師傅。”


    “嗯?”


    “我到金丹中期了,頭九條丹元仙脈已經根深蒂固。”


    陸缺於平靜中起驚雷,震得蘇寒衣都感覺心神不穩,傲人的雙峰隨之起伏了一下。


    還未到甲子之年的金丹中期,這委實太過驚人。


    而他在接近金丹中期時,就有抗衡金丹後期的實力,如今再破一層小境界,丹火釀生,靈氣積蓄暴漲,戰力又會提升到何種程度呢?


    蘇寒衣不免也好奇起來。


    陸缺帶給她的驚喜,實在太多……


    她忽然笑著埋怨道:“哪兒你這麽當徒弟的,破境了,都不知道通知師傅,非到話趕到這兒才肯說出來。”


    陸缺道:“我想師傅天性清冷,應該不喜歡人亂顯擺。”


    “但你進步這麽快,我也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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