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黑色遮蔽了洞府,岩漿潭變得暗淡無光。


    空氣中暈開血腥氣,但轉瞬便消失無蹤。


    兩指粗細的煉化之雷,張牙舞爪,從各個方位貫穿伍懷惠的身軀。


    衣帶飄飄的廣袖仙尉服,本也是品階不低的防禦法衣,但這時卻沒有起到任何防禦效果。


    感覺到氣血和靈氣迅速流逝,伍懷惠的身軀消融出不少血洞。


    而詭異的煉化之雷,好像無視規則,無視人身天地玄妙,毫無阻隔地延伸到丹田,漫向白琉璃般的元嬰身。


    回神內視。


    原來清明的丹田天地,正逐步被黑色侵蝕。


    仿佛天地合,永夜降臨!


    靈液海開始疾速蒸發。


    伍懷惠白琉璃般的元嬰,睜開了純淨的眸子,然後便看到黑色閃電遮蔽天地的恐怖場景。


    元嬰身驚恐戰栗。


    那究竟是什麽?


    伍懷惠通過元嬰身,清楚地看到了黑色閃電,隻覺得細查下越發玄奇,就仿佛貫穿天際星河的道痕。


    不可名狀,不可思議。


    但不管是什麽,眼前最重要的都是保住性命。


    心神回到現實之中,伍懷惠驚得麵無血色,習慣性地掐動法訣,但手指剛抬起來,便有黑色閃電劈落。


    他的眼前花了一下。


    等視線再次恢複,深在半空的手指,血肉已經被剝離,隻剩下森白尖銳的手指骨。


    “小崽子!!”


    伍懷惠聲嘶力竭,但喊聲中透著巨大的恐懼,就像待宰殺的牲口,臨死前發出的高亢哀鳴。


    陸缺站在黑色閃電的起點,沉寂不語,如一座陰冷的冰雕,一位無情的。


    就算乾坤化氣壺在手,以金丹中期搏元嬰也很難,稍不留神,就可能萬劫不複,所以必須全神貫注去應付。


    下一刻,陡生異變。


    不能動用靈力的伍懷惠,冒著雙腿被煉化的風險,匯聚筋骨氣血之力,猛然抬腳塌向地麵。


    元嬰修士生機浩瀚,肉身崩毀,費些功夫總有可能重塑。


    但元嬰身毀了,就徹底沒希望了。


    伍懷惠是想借洞府地利,打斷陸缺施展恐怖煉化之雷。


    他一踏之下,洞府地麵轟然開裂,岩漿從裂縫裏麵翻湧上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淹沒洞府。


    眨眼間。


    粘稠的岩漿就沒過了兩人小腿,陸缺的衣服開始燃燒。


    見此,伍懷惠咬牙道:“咱們罷手言和怎麽樣?千曲洞岩漿裹挾地火之力,並非尋常熔岩,你才金丹中期的道行,用不了半刻鍾體魄就會被焚為灰燼。”


    陸缺抖了抖肩膀,幾縷火焰從身上抖落下來,顯出一層細膩麟甲。


    萬鱗白玉甲!


    他穿上萬鱗白玉甲,並非為了對付伍懷惠,隻是先前看見千曲洞有搏殺發生,擔憂真找到赤火靈岩,被人覬覦,所以留了個心眼兒。


    當然。


    陸缺經曆亙古罕見的十三道劫雷,又有地靈漿蘊養,體魄更勝於元嬰,本來也不懼岩漿。


    刺蛇島一戰,就在熔岩裏打過滾。


    更何況——


    他此時正在煉化伍懷惠,即便是體魄受傷,也會以伍懷惠的氣血來修補。


    幾乎萬無一失,沒有言和的必要。


    而伍懷惠見陸缺身負法衣鎧甲,心裏咯噔了一下,視線再往下掃,看到懸在陸缺腰間的宗門令牌,心徹底涼了。


    怎麽?


    一刹疑惑後,伍懷惠又明白了。


    從見麵伊始陸缺就在算計,走在半道特意取出宗門令牌掛上,顯出不放心之態,顯出怯懦之態,全都是在迷惑他。


    到兩人翻臉時候,陸缺第一時間就按住宗門令牌,也是迷惑他。


    讓他認為奪取了宗門令牌,不能衍化宗門長輩的精血分身,一切都盡在掌握,進而放下戒心。


    可事實上。


    他伍懷惠奪取的那塊宗門令牌,隻是彰顯身份的令牌。


    陸缺留在身上的,才是蘊含古陌精血的真貨。


    “你……你……”伍懷惠氣急語塞。


    陸缺看出伍懷惠的意思,說道:“這事還是全虧你兄弟伍幽夜,當年他半道劫殺我的時候,把我的宗門令牌都扔了,後來我就想往後萬一遇到類似情況,一塊宗門令牌委實不保險,於是就準備了兩塊。”


    陸缺手裏還有蘊含著古陌精血的宗門令牌,一旦激發,顯化古陌的分身,伍懷惠是否能掙脫出黑色閃電的束縛,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伍懷惠敗了,一敗塗地。


    他心若死灰地呢喃道:“好算計,好算計!從剛見麵你裝作不認得我,我就已經落到了你算計之中。”


    洞府裏的岩漿持續上漲,淹沒到兩人的腰間。


    熾熱的熔岩流,沿著伍懷惠的身上的血洞流淌到體內,他極力地維持著開始崩潰的元嬰身,無暇護持體魄,在灼燒之間,空間中就騰起皮肉焦糊的氣味兒。


    黑色閃電再次劃過,落到伍懷惠的眼睛裏。


    便見水潤的眼眸迅速枯萎,化成了細膩的粉末,從眼眶流出來……


    伍懷惠意識到輸了,陸缺依舊沒有任何留手。


    生死隻是閃念。


    絕不可心軟。


    而且不斷上升的熔岩,攜帶著更為熾烈的地火氣息,陸缺縱然閉合了毛孔,體內氣機也已經受到擾動,恐怕再持續下去,就無法維持乾坤化氣壺的正常運轉。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橘紅色的熔岩漸漸漫到陸缺胸口,熾熱氣息撲打,就像一隻隻火鴉,迅猛地衝擊著他的身體。


    胸膛裏翻騰,氣機出現散亂相。


    煉化之雷的數量隨之消減。


    他看了看伍懷惠,這位臨渠鎮邪司副司首,化成了一副新鮮的骷髏骨架,但是腹部卻還有核桃大的血肉並未消融!


    血肉微微蠕動,散發白光。


    “到底是元嬰修士啊。”


    陸缺感覺到那塊血肉蘊含的生機,知是伍懷惠的元嬰身還沒有崩潰,艱難地感慨了一句。


    接著。


    煉化之雷全部朝血肉劈落過去,黑色遮蔽了白色。


    詭異無聲。


    但陸缺還是做了伍懷惠以元嬰身反補的準備,心想著倘若待會兒氣機散亂,乾坤化氣壺無法發揮效用,就立即祭出羅天飛刃去斬那塊血塊。


    煉化時間已經持續半刻,煉化之雷又比黑色旋渦力量迅猛,料伍懷惠的元嬰身掙脫束縛,也必是強弩之末。


    可斬。


    他把衍生古陌精血分身這點,放到了最後,畢竟這是最後的保命手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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