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淵說話直來直去,大抵是光顧著修行,忘了長腦子,不屑於人情世故而已。


    這倒無所謂。


    陸缺心態很平和,但這次,麵子要爭,恒明塔也要借。


    穆淵不是想瞧瞧,金丹第一的名號是否言過其實,那就隨了他的心願。


    “穆前輩請!”


    靈力鋪陳,陸缺率先出手。


    他憑空壓下一指,仙武道罡凝聚成指印,從穆淵頭頂壓下來。


    這是蘇寒衣的成名技之一墜山指。


    陸缺使出來,威力自然要遜色很多,他料想穆淵輕而易舉就能化解,出指之後,立即揮刀而起,潑灑出十七道刀芒。


    兩招幾乎無縫銜接。


    穆淵同樣是主修仙武的修士,看著淩厲的攻勢,醞釀仙武道罡籠罩周身。


    他的道行委實渾厚,醞釀仙武道罡時沒做任何動作,便有青芒四麵而已,凝成了防禦避障。


    不過他對陸缺舉動的頗感意外。


    這小子居然不按套路出牌,選擇先手攻擊。


    難不成還想撼動元嬰?


    心氣倒是挺高。


    穆淵念頭閃爍的同時,墜山指落了下來。


    巨大的指印壓在護體道罡上,在相切處迸現熾烈光芒,接著沉重如山嶽的力量降臨。


    四周的空間跟著晃動,顯出肉眼可見的細微褶皺。


    不得不說,陸缺的確得到了蘇寒衣的幾分真傳,墜山指使得有模有樣。


    但這種程度還配不上金丹第一的榮名。


    穆淵翻動手掌,護體道罡驀然倒流,逆衝墜山指,沒用任何仙武招式便將其輕易碾碎。


    眼前十七道刀芒降至,他依然選擇最簡樸的方式抵擋,護體道罡繞著周身旋了一圈,如倒卷的浪頭,粗暴地拍向襲來的刀芒。


    這顯然是要直接碾壓,半分麵子都不想給。


    轟!


    舊年風雪的刀芒沒有任何懸念地,被悉數撲滅。


    穆淵的眼角抽了抽。


    金丹第一。


    就這?


    但嘲弄的表情還沒有完全呈現出來,穆淵便咦了一聲,伸手橫在自己脖頸前麵。


    他的指縫間夾著一柄羅天飛刃,冰冷銳利的鋒銳直指咽喉,距離尚有兩寸。


    畫麵就此定格。


    場下的秦如緒和蔣盛全,臉色都變得很難看,他們清楚地看到陸缺出了兩招,可羅天飛刃何時激發,卻連影子都沒捕捉到。


    這要是對戰的情況,就已經著了道了。


    不死也傷。


    兩人將自身帶入到戰鬥之中,絞盡腦汁思量半晌,也沒能想到如何化解陸缺的首輪攻勢,既驚歎也忌諱。


    海字輩裏怎麽會有這廝,忒變態了。


    而穆淵手指一鬆,放開了羅天飛刃,鄭重起來道:“小子,你的確有幾分門道。”


    “不敢墜師傅威名,宗門威名,所以今天這麵子晚輩也要爭幾分。”


    “那就來試試老夫的拳頭。”


    你也沒那麽容易出拳!


    陸缺心裏想了想,嘴上沒說,在穆淵衣袍上揚的刹那,忽然以影閃神通閃現到跟前,快若閃電地掠出一刀。


    灰黑色刀芒乍現,空氣響起裂帛聲。


    穆淵的衣袖已被割斷一縷。


    但他的速度非常快,手臂兀然折轉軌跡,以一成半的實力向陸缺轟出一拳。


    拳印砸在陸缺護體道罡上,勁力呼嘯激蕩,以至於陸缺背後的地麵像水波般起伏了一下。


    陸缺未動,紋絲未動。


    當背後的石子嘩嘩啦啦落下,激起漫天灰塵。


    他道:“前輩隻用一成半的實力,委實太小瞧我師傅對我的栽培了。”


    “你……”


    “請前輩賜拳!”


    看著僅有自己一半高的陸缺,穆淵有點不好意思了。


    事實上,陸缺首輪攻擊,將羅天飛刃激射穆淵咽喉前三寸,就已經表明不遜於當時任何金丹修士。


    斬斷他衣袖邊角,縱然是使了陁狼族的天賦神通,但也是陸缺擁有的實力。


    這已經打了穆淵的臉,還是兩輪。


    穆淵很耿直道:“你小子的確有不遜於任何金丹修士的淩厲攻擊,若同等道行的情況,老夫應該已經死在你手裏。”


    “前輩過謙了。”


    “老夫從來不假客套。”


    “那還打嗎?”


    “你的攻擊固然淩厲,但防禦如何,老夫還是想試試。”


    陸缺咧了咧嘴,看來姓穆這老頭道心十分純粹,以至於兩耳不聞窗外事。


    臨渠見景四州的修士,誰不知道陸缺出了名的皮粗血厚,在挨揍這方麵的造詣,尤勝過攻擊?他當初腦袋跟脖子都分開了,不是照樣長好。


    說實話。


    他感覺穆淵和伍懷惠在伯仲之間,別說拿三成實力試拳,拿出七成實力鬥狠,也未必真就能打死自己。


    “前輩想試就試,但有一點,待會兒我借用恒明塔的時候不允外人打擾。”


    陸缺認為百裏恒明很可能在恒明塔,留了重要的東西給自己,故而提出此要求。


    恒明塔雖是由穆淵看守,但畢竟是妙言宗的共有之物,讓陸缺獨自借用,沒有人看著,他還做不了這個主。


    於是穆淵把目光投向了孫六指。


    “孫師祖,這小子提的條件能同意嗎?”


    孫六指板著黑瘦的臉,說道:“這時候想起來問我了,你不是什麽都能做得了主嗎?還一口一個老夫的,顯得你了。”


    “我……我跟陸缺如此自稱沒毛病。”


    “我看你腦子裏全是病。”


    穆淵的修行天賦很高,道心也很堅毅,但情商實在不高,哪兒有宗門長輩在場情況還自稱老夫的。


    這不是混蛋嗎?孫六指剛才已經使了好幾次眼色,沒想還不知道改過來,不懟他懟誰。


    孫六指見穆淵默不作聲,繼續噴吐沫星子道:“進入元嬰三十多年了,被陸缺兩次欺臨身前,你怎麽好意思再向他出拳的,這些年心思都用在了祭練臉皮上?”


    “我就試試陸缺這小子的防禦能力。”


    “試你祖宗,你娘的從頭到尾就沒打明白!”


    這話穆淵可就不服氣了,梗著脖子道:“我有哪兒沒打明白?”


    “蠢豬!”


    “嗯……”


    “陸小友首輪攻擊,三招連出,飛刃混合在刀芒之中。”


    “這我看出來了。”


    還敢插話?孫六指猛瞪穆淵一眼,唾沫星子在陽光裏飛舞起來,連說帶罵道:“真他娘是閉門造車太久,把六竅都堵住了,一竅不通,陸小友的飛刃會隻有一柄?他若全祭出來,你現在就是堆五花肉片。”


    孫六指化神的道行,自然對剛才局勢洞若觀火。


    但說陸缺能把穆淵斬成五花肉片,這不僅違反了物種的定義,也誇張了事實。


    陸缺接連施展墜山指,舊年風雪,一時間醞釀的靈力,頂多再祭出三百柄羅天飛刃。


    剛才出其不意的情況,傷倒是能傷到穆淵,絕對不可能打死。


    元嬰沒那麽脆。


    而對於穆淵來說,有點接受不了這種結果,目光轉向陸缺道:“你……陸道友的攻擊沒盡全力……”


    孫六指飛落到鬥法場,拉住陸缺手臂,冷哼道:“小友,不用理會這蠢貨,我帶你去試恒明塔。”


    “多謝孫前輩。”


    幾人離開鬥法場,穆淵還杵在原地,細細地回思著交手細節。


    半晌後。


    眼睛閃了光芒,神色驚駭。


    他不是金丹第一。


    他已經能夠威脅到元嬰!


    “好厲害的小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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