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一想,好像確實有這麽回事。


    那時他一回到家,總是看見生人的麵孔,看著別人到處拍照,明明是回自己的家,卻到處都是陌生人,他不由地有些煩躁,就立起了這樣的告示牌。


    陳元枝覺得有趣,他當年自己要求豎起的告示牌。如今親手把牌子拆掉,這樣的心態轉變,究竟是因為什麽?


    陳元枝笑著問:“是不是因為明天要來的小姑娘,你才把告示牌拆了。”


    顧時不承認:“跟她有什麽關係,我就是看這牌子不順眼。”


    他想起還有一件事:“陳嬢,明天我帶她過來,中午應該在這吃飯。”


    顧時想讓陳元枝親自做點菜,因為陳元枝做飯的口味偏甜,初雅應該會喜歡。


    他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她喜歡口味偏甜的,但不喜歡太甜,微甜的口味就可以了。”


    陳元枝知道他的意思,笑著說:“我記住了,這還是你第一次帶朋友來顧園玩,我當然會好好招待。”


    陳元枝知道,顧時的父親在山上有一座庭院,顧時當然也會帶同學朋友去家裏玩,但是帶人來顧園,卻是第一次。


    顧時淡淡地笑:“明天我們從正門進,一路開到中門,先去時雨館和書閣拍照,中午時雨館吃飯,下午我們去南園的帶湖……”


    陳元枝驚愕:“老爺子不是吩咐過,外人不能進中門以內……”


    如果隻是拍照,中門以外的景點就足夠了,何須把人帶到中門以內來。


    顧時打斷她,語氣平靜,卻不容置喙:“她,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那就是自家人。


    還可以再引申一點,不是外人,是這顧家未來的女主人。


    陳元枝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顧時仿佛沒有看到陳元枝的神情,隻說:“還有一件事要麻煩陳嬢,在時雨館收拾一間房出來,她可能要在這裏換衣服,房間裏得有鏡子。


    陳元枝連忙點頭:“我待會就找人收拾,讓她們按照女孩的風格布置,你放心,明天小姑娘來了可以在裏麵換衣服,中午累了還可以在裏麵休息一會兒。”


    顧時放心了:“謝謝陳嬢。”


    他騎著賽車在園子裏繞了兩圈,顧園有些小路,車開不進去,騎自行車方便點。


    又拆了三個告示牌,確保沒有問題了才回去。


    -


    《望江南十調》寫著這麽一句話:“江南好,比家戴春林。牌題出自名士手,幾番醉香美人心,粉脂舊馳名。”


    初雅坐在桌子旁,手邊放著一個雕繪著桃花的粉瓷瓶。


    她將瓷瓶拿到麵前,手指一擰便將輕巧的瓷瓶打開,湊近聞了一口。


    能否醉香美人心她不知道,但是現在已經香醉她的心了。


    她想買的二蘇舊局,現在已經賣斷貨了。


    初雅隻好買了這款鵝梨帳中香,一樣沒有讓人失望。


    從衣櫃裏拿出齊腰襦裙和輕紗裙,展開放在寬大的桌子上,仔細地將香膏抹在裙子的衣領袖口和裙角。


    等到把香膏抹好後,初雅拿出自己的托特包,塞了半天根本塞不下,隻好把雙肩背包拿出來,才把三件裙子裝下了,又把兩支簪子放進去。


    初雅回到桌子前,一旁的碗裏泡著楊祿記的榆樹皮,泡了一下午,這會已經出膠,初雅拿手捏了幾下,用手捏出的粘稠的液體,這就是刨花水了。


    初雅對著鏡子,細細將刨花水一縷一縷地抹在頭發上,她發質偏軟,抹了刨花水頭發會更加烏黑順滑,明天要挽什麽發式也更方便些。


    初雅等頭發幹的空才拿起手機。


    她給顧時發消息:【晚安。】


    顧時:【好。】


    初雅:“?”


    難道顧時不知道,晚安是什麽意思?


    不過對於明天,她真的超級期待。


    這會已經很晚了,初雅躺在床上,不一會就睡去。


    清晨,手機震動了一下。


    初雅害怕起晚,讓顧時出發前給她發消息。


    她還沒有睡醒仍然閉著眼睛,腦子裏迷迷糊糊地想,這麽早發消息,一定是顧時。


    她本想多睡一會,但這會已經興奮起來了,根本睡不著,點開手機看消息。


    顧時:【我出發了,兩個小時後到。】


    初雅:【好!】


    初雅坐起身,還有兩個小時,她還可以做點什麽。


    她把衣服換好,洗漱完後,坐在桌子前。


    初雅將梳妝盒打開,拿出來擺在桌子上。


    這還是前幾天她偷偷瞞著吳女士買的。


    她對著鏡子細細把山茶霜抹在臉上,又輕撲了一層鴨蛋香粉。


    據說戴家的香粉,由雞蛋清,珍珠粉,米粉,豆粉和雲母粉,混合比例調配而成,配方天然,而香粉製成後,還會用時令鮮花如茉莉,白蘭,玫瑰等進行熏附吸味,使其更加芳香四溢。


    初雅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比原來膚色更白一些了。


    她打開棕色的眉黛膏,拿著小刷子蘸了一些,一點一點地描著自己的眉。


    等畫完眉,東方古典的妝感已經出來了。


    初雅滿意地笑了起來。


    她抹了唇蜜,往臉頰上輕撲了一層薄薄的玉麵桃花胭脂,又在眉間描了花鈿。


    化好了妝,初雅又把雙肩包打開,將跳舞穿的米色繡鞋放了進去,又檢查了兩遍,看沒有遺漏的東西了,才把書包拉鏈拉上。


    門外傳來動靜,吳女士已經起身去廚房做飯了。


    初雅看了看鏡子裏的人麵桃花的自己,嚇得趕緊拿出口罩戴上。


    顧時這時發來消息:【我已經在你家樓下了。】


    初雅走到窗邊,一輛黑色禮賓車停在她家樓下。


    現在吳女士還在外麵,她隻能坐在房間裏有些緊張地等著。


    初雅想了想,給吳女士寫了張紙條:母親,關箐箐來弈城找我了,約我去圖書館一起上自習,最近圖書館的人多,我必須早點去占位置,我先走了。


    她邊寫邊聽著門外的動靜,聽著吳女士的腳步聲,判斷她正從廚房裏走出來,走到浴室裏洗漱。


    吳女士洗漱的時候通常關著門,初雅趁這個機會迅速地拿起包從臥室裏走出來。


    浴室的門果然是關著的,初雅頓時非常慶幸,躡手躡腳地走到客廳,換上鞋子輕輕打開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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