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問看,能說我就說。”


    趙明翰微頷首,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你為什麽要我的肋骨?”


    秦桑桑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有一分鍾,才回道:


    “你的身體多出來一根肋骨你知道嗎?”


    趙明翰微微錯愕後,搖了搖頭,


    “我還真沒注意過這件事。


    您是怎麽知道的?”


    秦桑桑斟酌了下措辭,才說道:


    “大概是因為你中的‘三世追魂’沒有起作用。”


    趙明翰手一抖,手裏的茶壺應聲而落。


    滾燙的茶水順著桌麵流淌到他的大腿上,燙的他一個哆嗦。


    趙明翰卻無暇關心自己的大腿,看著秦桑桑的目光中盡是呆滯和錯愕。


    過了很久,他反複深呼吸多次後才將激蕩的心緒平複下來,


    “是誰,對我,下的,咒?”


    艱難問出這句後,趙明翰身上的恨意迸發,像一隻人形炸彈,想把所有害過他的人都炸的粉身碎骨。


    秦桑桑沒回,但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你十歲以前的記憶你還記得清楚嗎?”


    趙明翰沒想到秦桑桑會問這個問題。


    整個人就跟被摁下了禁止鍵一樣,渾身迸發的恨意戛然而止。


    他長舒一口氣,整個人往椅背上一靠,突然變的跟一隻破敗的古老風箱一樣頹喪。


    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之後順理成章的跟秦桑桑說起了他小時候的事。


    十歲以前,他也曾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捧在手心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家裏所有好吃的都是他的,衣服永遠是同村裏最新的,新款的玩具隻要他想要,父母都會想辦法賺錢給他買。


    那時候,家雖貧,但他很快樂。


    十歲那年,父親還為了救他傷了一條腿,變成了失去勞動力的殘疾人。


    若不是十歲以前他父母對他的好,若不是這個原因,根本支撐不了他往後幾十年對父母的予取予求。


    秦桑桑聽完他的敘述,嘴角卻露出一個冷笑,


    “你就沒想過,你十歲以前的記憶都是假的嗎?”


    這個問題像個炸雷一樣轟的趙明翰雙眼發黑,心口的氣血一股股的往上湧,


    “秦大師,這種事怎麽可能,你不要拿這種事開玩笑!”


    秦桑桑卻沒有配合他的自欺欺人,


    “如果這種事不能的話,你是怎麽被借壽的?”


    趙明翰不說話了。


    沉默良久後,他突然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他就咳出了一口血痰。


    粗暴的擦去嘴角的血跡後,他自嘲的拍拍自己的臉。


    但拍了兩下後,他就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


    “我早該知道的!


    我是他們的親生兒子啊,再偏心能偏心成那樣?


    我真該死,怎麽會對他們存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若不是他存著這樣的幻想,也不至於將心愛的人害到那個地步。


    他真該死啊!


    秦桑桑看著他折磨自己卻沒有阻止。


    有些怒氣發出來人才能撐下去。


    片刻後,趙明翰嘶啞的聲音響起,


    “秦大師,你能告訴我這一切都是怎麽回事嗎?我不想一輩子活到頭還是個糊塗鬼。”


    “好。”


    秦桑桑便將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訴了他。


    整件事應該是這樣的。


    趙明翰十歲的時候,有一遊方術士經過他的家門,對方發現他是上好的養蠱容器,便跟他的親生父母達成了一項交易。


    術士每個月給一些費用,讓趙明翰的父母盡可能的在精神上和肉體上不斷折磨他。


    折磨的越狠,趙明翰的怨氣就越大。


    而這些怨氣最終都會化為滋養蠱蟲的養料。


    這就是趙明翰悲催人生的開始。


    不過,就算沒有這件事,趙明翰的父母也不怎麽喜歡他。


    他長的太像趙明翰的外公了。


    那個鐵骨錚錚的老人是趙明翰父母最討厭的人。


    老人的嫉惡如仇的性子每每襯托的他們嘴臉更加醜惡。


    兩人不敢對老人如何,就把這種不喜都加諸到趙明翰的身上。


    但為了不讓趙明翰在這折磨的過程中,怨恨過度脫離親生父母的控製,術士在他的腦內重新植入了一段‘美好’的記憶。


    有這段十歲以前的完美記憶存在,趙明翰才能一直被他的父母掌控,任他們予取予求。


    而且,趙明翰產生的負麵情緒越豐富,蠱蟲就會養的越好。


    這也是術士樂意看到的。


    交易達成後,趙明翰廢了,他的父母就準備重新生了個孩子繼承趙家的香火。


    可惜兩人壞事做多了生不出兒子來,最後是花大價錢請術士施邪術才生下一個男孩。


    這個男孩繼承了他父母十足十的惡毒,甚至比自己的父母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小年紀就知道嫁禍和撒謊。


    趙明翰在親子朋友中的名聲就是被他這麽敗壞的。


    但他最惡毒的事還是在逼趙明翰借壽給他這件事上。


    他是無意中知道自己命格早妖的,之後開始不停給父母洗腦,逼迫趙明翰給自己借壽。


    期間,為了獲得趙明翰更多的壽命,他利用親媽的愚昧無知,害死了趙明的三個孩子。


    當時,道士的蠱蟲已經取走,他想的很好,隻要趙明翰心如死灰,他就能從趙明翰身上榨出更多的壽命。


    奈何趙明翰沒有如趙明宇的意,再絕望也沒有自暴自棄。


    趙明宇不忿之下,哄著親媽母親給趙明翰下了‘三世追魂’。


    不過,因為趙明翰身懷異寶,‘三世追魂’並未起效,隻在他的靈魂中留下了一絲印記。


    這也是秦桑桑直播時問他想不想報仇的原因。


    一個麵相非大奸大惡之人,卻被人下了‘三世追魂’,這讓秦桑桑感到憤怒。


    這也是秦桑桑答應給趙明翰下‘三世追魂’的原因。


    因果相抵,她隻需要消耗一些功德即可。


    聽秦桑桑說完,趙明翰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


    他的表情一會兒自嘲,一會兒麻木,一會兒又迸發出刻骨的恨意。


    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帶著他不多的清明逐漸沉淪下去。


    秦桑桑知道他一時半會兒消化不了這些事實,便起身去屋裏,給他留一些空間。


    這些事,該知道的總會知道。


    即便做人的時候不知道,死亡到來的那一刻人,生的走馬燈也會讓他知道這一切。


    與其到那時候攢著一口怒氣灰飛煙滅,不如趁著還有時間的時候想辦法散去這一口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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