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順子你急急忙忙的幹什麽去,鍋上的饅頭還沒落火,又想出去偷懶!”


    火頭營的掌勺大師傅正熱火朝天的指揮著夥頭兵們準備膳食,誰料炒著菜一個沒注意整個夥房僅剩的幾個夥頭兵也要腳底抹油準備開溜,可是還沒等他們鬼鬼祟祟的摸索到大門口就被大師傅給逮個正著。


    掌勺大師傅一手如行雲流水般的揮動一把銀光閃閃的大鐵勺,一雙似笑非笑幽深而明亮的眼睛眯縫著掃射著幾個試圖偷懶的人,不過那道貫穿眉骨的刀疤卻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這世上有什麽事能比看熱鬧被上司當麵抓住更尷尬的嗎?


    那個叫順子的夥頭兵一臉訕笑的轉身,“師父,不是小的有意偷懶的。”


    大師傅麵無表情的繼續揮動著快閃出殘影的大鐵勺上下翻滾,伴隨著撲麵而來的菜香,幾個企圖逃跑的夥頭兵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乖乖,刀疤師父的手藝什麽時候又精進了,聞得他們都餓了。


    此時大師傅好像隱居山野的絕世高手,一手行雲流水的鐵勺功硬是讓他耍出絕世劍法的既視感,要不是此情此景不甚妥帖,他們倒真覺得刀疤師父一定是個隱士高人。


    騰雲般的熱氣朦朧了刀疤師父冷毅深沉的麵容,隻聽他幽幽說道:“不有意的,就是故意的唄,老實交代,外麵到底怎麽了?一個個的跟長了草似的。”


    順子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嘿嘿,師父,今個有個新兵蛋子當眾挑戰羽將軍,這會兒正在校場上比試呢,兄弟們都好奇的不得了,還開了賭局,這不咱們幾個也想湊湊熱鬧。”


    誰知刀疤師父嗤笑一聲,“嘖,瞧你們這點出息,整日裏在兵營裏泡的都要醃出味了,一個比武還值得大驚小怪的。”


    順子旁邊的夥頭兵見刀疤師父沒有真生氣,頓時膽子也大了起來,連忙接話道:“您是不知道,要隻是個新兵蛋子也就沒什麽了,關鍵據說那個新兵蛋子還是走後門塞進來的。”


    另一個夥頭兵揣著個手,嗤之以鼻,“切,你聽他們瞎咧咧,聽過走後門當官的,還沒聽過走後門當兵的。”


    順子卻不以為然,“哎,這你們就不懂了吧,這世上有喜歡山珍海味的還有喜歡清粥小菜的,這就叫蘿卜白菜各有所愛。”


    “備不住人家富家公子當膩了,一個心血來潮就想著上咱們這熏熏汗味呢,沒準在不久的將來還能成將軍們的上司,嗬嗬~ 你們懂得。”


    幾個人‘哦’了聲,一副了然的樣子。


    一旁的刀疤師父許久未說話待到一通利落的翻炒後,菜香味更加濃鬱,‘梆’的一聲碩大的鍋蓋將所有的馨香徹底鎖住。


    “行了,你們幾個別在這礙眼了,有和你們廢話的功夫我這飯都熟了。”


    幾人聞言欣喜,連連向刀疤師父道謝,“小的們多謝師父了,您放心等小的們贏了錢一定請您喝上一頓好酒!”


    “別貧了,趁著我還沒反悔,都快滾吧!”


    幾個人相視一笑,他們就知道刀疤師父麵冷心熱看著唬人,隻要別觸動底線,其實他還是不錯的師父,“小的們得令!指定不給您丟人!”


    刀疤師父看著幾個小崽子歡騰的背影,無奈的抿了抿嘴角,就連眉骨處那道長長的刀疤都多了幾分柔和。


    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灑滿室內,與炊煙交相輝映就像朦朧的紗幔隨著微風時聚時散,亦像是時醒時滅的夢境分不清今夕何夕,不知想到什麽漆黑的眼眸微微凝神,好似透過層層疊疊的過往回看今朝。


    此刻禁軍大營的校場上熱鬧非凡,一圈圈的兵士圍成了層層人海,平日裏一個個苦悶的臉上都洋溢著名叫興奮的笑意,這裏麵笑的最開懷的還要數方才校場上手執戰槍堅持到最後的人們。


    他們滿眼感激熱切的看向校場中央俊秀非凡的小兵,拋開他的膽大妄為和狂妄自大,這新兵蛋子不可謂不是他們的救星,要是沒有他這會他們估計就要奔馳在廣闊荒蕪的兵營裏跑圈呢。


    所以這就是一種敢於犧牲的大義,就衝這點等這小子一會輸了他們爭取不笑話他。


    此時站在中心的兩人皆卸去鎧甲,一身緊身軍服赤手空拳嚴陣以待,大戰一觸即發,不過比起荊蘭的鄭重緊張,羽就像閑庭信步般的優哉遊哉,他神情傲然,褪去重甲的他威然中平添了幾分儒雅,沉穩雋秀的麵龐無波無瀾,好像根本就沒將這個乳臭未幹的狂徒放在眼裏。


    而荊蘭畢竟年輕,自打成為京都小霸王哪裏受過這樣的磋磨,當然除了前不久遇見的小瘋子,想起小瘋子他就覺得一口鬱氣壓的他心口疼,今日小瘋子就要離開王都了,他本想去送送她,但就是眼前這個破統領愣是拿軍規壓他,說什麽國有國法軍有軍規,一入軍營非令不得出,有違此令逐出軍營。


    真是氣煞他也!不過就是小人得誌,一個鬥獸場的奴隸罷了,想當初小爺在看台上一擲千金的時候,他還和老虎猛獸拿命肉搏呢!


    不就是瞧不起小爺走後門參軍麽,說的就跟自己有多清高似的,要是沒有靠山他一個獸奴能當禁軍統領?哼哼,天下烏鴉一般黑,誰也別嫌棄誰!


    還就不信了,他堂堂苦練武藝十幾載的京都小霸王還贏不了一個鬥獸場裏出來的。


    雖然荊蘭心裏給自己打氣,但是當和羽麵對麵時,他就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與這人的差距有多大,這人是踏著屍山血海走出來的,從進入鬥獸場那一天,他的生命就已經與嗜血和殺戮聯係在一起,鮮紅的血液可以澆灌生命之花,豔麗而頑強,黏膩頹靡的屍海是他最充沛的養料。


    此時的荊蘭仿佛聽見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滾動的喉結昭示他此刻難以平複的驚濤駭浪,他看著雲淡風輕抱胸而立的男人,凜冽的雙眼,桀驁的神態皆是勢在必得的理所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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