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君侯不裝了?”


    井昊並未回答她,而是伸手拿過她的白玉笛,凝視著上麵雕花紋路,眼神不自覺的就流露出一股懷戀。


    “想不到,你這麽討厭本侯,卻對本侯送的物件愛若珍寶,你說,這是不是也算你對本侯本非無情,或許是愛不自知呢?”


    南溪聞言一怔,但眼神清冷依舊,看著井昊那惑人心智的眼神,南溪不禁在心裏嗤笑,這井昊都一把年紀了,還想色誘?


    南溪想著也就笑了出來,“你這人都一把年紀了,淨想美事了。”


    南溪睨了他一眼,趁他不防備就將那白玉笛又搶回手裏,瑩白的指尖習慣的摩挲著上麵悄然盛放的辛夷花,玉手一轉瑩潤的笛子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流連於她的指尖打著轉。


    末了南溪還不忘朝井昊挑眉一笑,櫻唇微勾似有一絲譏嘲,看得井昊有些哭笑不得,這人不管多大還是這般好勝,非要在自己麵前分出個勝負才算痛快,真是孩子氣。


    井昊無奈的笑了笑,“本侯命苦,也就隻有在午夜夢回才能一解相思之苦。”


    井昊看了眼她的臉色,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唉~ 隻可惜有情總被無情惱,某些人終究是沒有心啊~”


    這故作情深的樣子倒真像南溪辜負了他一般,南溪聽得胳膊上雞皮疙瘩都出來了,這麽長時間不見,井昊好像比以前又瘋了點。


    南溪雖然已經不是風華正茂的年紀,但是勝在歲月無痕,那張精致清冷的麵龐依然像那年將軍府裏一見驚鴻,“這次回來,能待多久?”


    井昊神色平靜的望著南溪,語氣就像老友重逢一樣隨意自在,可是隱藏在寬大袖擺裏的手卻不自覺地攥緊,南溪倒是沒注意到他的異常,聽他問自己的話時,原本溢餘眼底的笑意也消散了不少,粲然的眉眼也黯淡幾分,隨後唇角泛起一抹苦笑,“浪跡天涯四海為家,在哪不是待,也許是明日,也許是後日,我本世間閑散人,一葉浮萍隨波逐流罷了,哪有什麽章程。”


    南溪說著走到石桌前,看著上麵的古琴輕聲笑道:“想不到你現在還有空閑彈琴?”


    井昊低垂著眼眸,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隨著南溪身後走到石桌前,“都說睹物思人,本侯亦然。”


    “錚——”


    南溪撫摸琴弦的指尖一顫,琴音低鳴像是應和著她此時的心情,倏時,瑩白的玉手被人從身後虛虛握住,小麥色的肌膚與瑩白若雪的皓腕交相輝映,一道高大的身影攏著淺藍色玲瓏之姿,從遠處看去莫名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既視感。


    遠看去,兩人像繾綣的從背後相擁,可是隻有南溪知道井昊並沒有與自己肌膚相貼,兩人之間依舊隔著一掌的距離,就連握著自己的那雙手也隻是虛虛搭著,那份下意識的克製自律估計就連井昊自己都沒發現。


    “這琴,是你那年走的時候送給我的,這麽多年我一直小心保存著,隻有心煩的時候取出來彈奏幾曲,寥解煩悶。”


    南溪眸光微動,低低的輕笑,“本就不是什麽名貴的物件,不過是臨行的留念。”


    在古琴的前方擺著一個金絲楠木雕著瑞獸紋的琴匣,其雕工精美,上麵的瑞獸雙目如炬威風凜凜,像是下一刻就能活過來一般,“你這琴匣用料雕工皆是一流,價值不菲,用它來裝我這琴真是大材小用,井昊,我現在發現你有暴殄天物的潛質。”


    聽到南溪的調侃井昊也不生氣,微微側頭看向她清麗的容顏,磁性的聲音像是溪流在耳畔攢動,“楠木有不朽木之稱,用上好的楠木打造的器物可以保證裏麵裝盛的物品不易損壞,不易腐朽。”


    “亦如我待溪兒之心。”


    南溪眼神一頓,果斷的從他身前抽身,施施然的坐到離古琴不遠的石凳上,根本就沒給井昊反應的機會。


    徒留井昊看著自己的手愣愣出神,感受著掌心的餘溫,不由心裏泛苦,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時心裏究竟是怎樣一種感覺,總之那是一種酸澀中還慘雜著許許多多複雜的情緒,讓他也分不清楚到底是什麽。


    井昊不在意的薄唇微抿,指尖微微摩挲著,就像在感受著她殘存掌心的溫度,就勢坐在了古琴前的石凳上,“你的手還是像以前一樣涼,體寒之症難道還沒有緩解嗎?”


    南溪溫婉一笑,“這副殘軀早我就不在意了,我跟你說,這人啊要是越在意什麽,一準得失去什麽,所以啊,凡事講究一個隨意。”


    “喂,你別板著一張臉,就像誰欠了你錢一樣。”


    南溪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這邊井昊的臉色也不好看,心裏說不出的煩躁,說不清是因為她不在意自己的身體,還因為什麽,總之,那種超脫物外的態度讓他沒由得不爽,這樣的南溪讓他覺得她就像是掌間沙,比起曾經更加讓人抓不住。


    井昊從來都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可是卻幾次三番在一個人身上受挫,那個人就是南溪,對於她,井昊從來都不能用對付其他人的方式對待她,與其說是不能,到不如說是不舍得,他不舍得折斷她的雙翼,不舍得折斷她的傲骨,就像在他眼裏南溪就應當自由自在自信張揚。


    不然那人就不再是她。


    都說井國的韶華夫人是他的心尖寵,可是這份珍視卻是連韶華都不曾得到過的,隻不過井昊自己卻不明白這其間的區別。


    “你出來就不會多穿點,真認為自己還是小姑娘。”井昊不虞的看著她身上的那件水藍長裙,輕紗質感的布料十分貼身,將她的身姿勾勒得玲瓏有致,那是一種介於高潔與嫵媚的氣質,讓人見之忘俗,可是井昊此刻卻沒有心情欣賞眼前的美景。


    南溪聞言神色訕訕,有些心虛的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裙,心想穿的時候光顧著好看了,竟然忘了井昊嘴碎的本質,泛著銀光的纏連枝堆疊在裙擺處,在陽光下像是水麵的粼粼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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