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晚抿抿嘴,“師父之前都罵過我逞能,還要罵啊?”


    “這次我是要告訴你,該怎麽更好使用這門法術。”葉雲時說道。


    星晚微微瞪大眼睛,純黑的瞳仁裏透露出不可思議,師父竟然會在這時候改口,實在是比帝皇鎧甲出場還稀少的事情。


    葉雲時真是忍不住想要敲她頭,好不容易忍住沒好氣道,“我之前不讓你用,是因為你的修為太低,現在已經結丹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我可什麽都沒說。”星晚攤開手一臉無辜。


    好吧,到底頭上是挨了一下,星晚在欠揍這條賽道上和她師父並駕齊驅。


    好在葉雲時對於徒弟還是手下留情,要是換成別人天靈蓋都給他敲進去。


    星晚揉揉腦袋狗腿地給師父續茶,也不知道他為什麽一天要喝這麽多茶,廚房的熱水都得備下好幾壺。


    柳蒼靈做不了這事,都是星晚在操心。


    葉雲時享受著被徒弟照顧的感覺,那得意的表情根本藏不住,怪不得之前師兄和墨回他們總是在自己麵前顯擺,有徒弟之後多麽多麽好。


    倒不是缺星晚這杯茶,而是這無邊孤寂的人生裏,終於有能牽掛的人。


    他放下茶杯道, “降神這門法術,本質上就是借天上仙人神威,他們的分身能夠降臨凡間為你所用,說白了就是外掛,使用時候最重要的是讓這個外掛處於穩定狀態,不要時靈時不靈。”


    “降神是要神仙同意才能成功的,我沒辦法左右他們的想法啊。”星晚有些氣餒。


    葉雲時一說話就閑不住嘴,轉身去廚房又拿了一籮筐的山楂,當然還伴隨著柳蒼靈的喊聲,她剛整理好廚房。


    “這門法術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麽複雜。”葉雲時繼續說道,“你難道沒有發現自己被山川樹木所偏愛嗎?”


    星晚點頭拿了一顆山楂放進嘴裏,“可能是因為我長在水月大澤,所以他們覺得我很親切?”


    “沒錯,你是天地靈氣滋養大澤山水哺育下長大的,天生就有適合修仙的靈體,所以使用降神成功幾率更大。”葉雲時又往嘴裏扔一個。


    星晚被酸地直皺眉頭,好半天才緩過來,“可這也不能保證我每次都成功啊。”


    然後對麵就沒動靜了,隻見葉雲時一顆顆嚼山楂,就好像感覺不到酸一樣,速度非常之快。


    他抬眼看向星晚,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意,就差沒有開口說你快問問我啊。


    星晚深吸一口氣低頭道,“還請師父賜教。”


    葉雲時這下子心裏舒坦了,打開話匣子,“你在每次使用的時候凝神靜氣但不必卑微,這門法術之所以叫降神而不是請神,就是因為練到登峰造極時可以讓天上神仙低頭。”


    這句話鎮住星晚,她一直以來都認為修士苦求飛升,那神仙就是最厲害的存在,可現在師父卻說要讓神仙低頭。


    “這可能嗎?”


    “當然可能。”


    葉雲時抬頭望向蒼天,沒有那些嬉皮笑臉的表情,他此刻看起來真是有了千百年歲月的痕跡,沉靜如同水中石頭,看遍滄海桑田鬥轉星移。


    星晚想想,“等我以後修為更高肯定能做到。”


    “不止是修為高就可以。”葉雲時細心把山楂去核放在 她麵前,“這需要你能聆聽萬物的聲音。”


    星晚回想殺珠蓮的時候的確是借助山林力量,但這也是有特定條件的,不能你說用就用,


    總不能每次開打都找一個有山有水的地方,這不太現實啊。


    葉雲時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徒弟又不知道想哪去了,點點她的額頭,“不是讓你每次都借助外部力量,而是要能感受到自然和他們共呼吸,人乃萬物之靈,你修仙之前也是凡人,嚴格來說你也是芸芸眾生的一員,仙人們需要你的信仰。”


    星晚下意識捏著著手裏的山楂,思來想去最後抬頭去看天,天還是那個天亙古不變,人間的凡人也永遠存在。


    “既然我還是凡人之身那就是萬物之靈,隻要我提出要求仙人就該回應,哪怕是飛升仙界,他們也不會冷眼看人間,一身利萬物才是神仙,若無此心必不可能飛升。”她好像想明白什麽。


    “沒錯。”葉雲時差點要跳起來給徒弟喝彩,“自古以來使用這門法術就是這個道理,但是隨著時間推移大家都忘記本來的用法,隻知道要求得神仙的垂憐,這份心不夠堅定甚至做不到上達天聽,這也是失敗的原因。”


    “師傅隻問你一句,使用降神是為了什麽?”


    “斬妖除魔解救蒼生。”


    “那蒼生可在你心中?”


    星晚垂眸思索著師父的話,她是天才但並不能跨過歲月,她開始去想蒼生到底在不在自己心中。


    想著想著她就把籮筐裏的山楂都吃了,連個核都沒吐全咽進肚子裏,看著空蕩蕩的籮筐,葉雲時真想上手去摳徒弟的喉嚨眼。


    但他知道這是關鍵時刻,最好讓她自己想明白,千萬不能打擾。


    葉雲時隻能是端著籮筐回到廚房,打算找點別的吃,整理好的櫃子又變成一團糟,結果被柳蒼靈大掃帚趕出去。


    “一筐山楂都吃了你還想吃什麽!”


    “不是我吃的!”葉雲時辯解道。


    廚房的大門在他麵前砰地合上,差點沒把他鼻子拍平。


    他摸摸鼻子悻悻走了,等徒弟想明白一定要讓她摘一筐山楂回來。


    沒想到星晚在外麵坐到月上柳梢頭,葉雲時把晚飯熱了好幾遍,還是不見她動彈。


    “咱們要不去叫叫她。”柳蒼靈擔心道。


    葉雲時搖頭,“現在絕對不能打擾她,還是再等等看吧。”


    星晚在這段時間裏想了很多,師父問她心中可有蒼生,但她在下山之後才見到蒼生。


    她想到劉百財,想到吳家娘子,想到玉娘,甚至是死在她手中的珠蓮和小妖怪,還有那些一麵之緣的人,他們都是這天地萬物生養的存在,是師父口中的蒼生。


    劉百財盡力在世上生活,想要攢錢娶媳婦把日子過紅火。


    吳家娘子被卷入一場無妄之災,但憑借著自己逃出來。


    玉娘困境之中還能想著其他人,是個真正的善人。


    至於珠蓮和妖怪,都是因為心中執念犯下殺孽,死在自己手裏也算是償還因果,塵歸塵土歸土了。


    對於這些切實的蒼生,她真的做到心中有他們,願意保護他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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