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戴天冠的少女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那個即將走遠的背影,聲音沒有一點感情起伏的道:“夜鬥,你是打算違背父親大人的命令嗎?”  “我們的任務是斬殺掉那個妖魔。你現在所作所為要是被父親大人知道了……他會失望的。”  “那又如何?”  聞言的夜鬥停下腳步,側身看向了身後的野良。  “我的任務不是早就完成了嗎?”  他先是反問了野良一句,然後朝遠方山林中若隱若現的某個正奔跑在山道上的身影抬了抬自己的下巴。  “這個鍋我已經幫你們背好了,你們還想要我怎麽樣?”  “那家夥是不是妖魔,難道我還認不出來嗎?”  夜鬥說完,微抬眼眸,目露凶光。  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對野良表示出厭惡的情緒。  “野良,我現在心情很不好,不要來招惹我。”  野良瞳孔微縮,有些怔住。  這是夜鬥第一次沒有叫她他給她的賜名,而是用擁有諸多假名的神器統稱來稱呼他。  野良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雖然她並不在意稱呼這種小事,可夜鬥的話還是讓她產生了一種自己將要被徹底拋棄的錯覺。  “你要離開?”  野良張了張嘴,明知故問道。  夜鬥沒有說話,而是麵無表情的轉過身,用行動回答了野良。  其實也不怪夜鬥生氣,任誰發現自己被人利用幫人背鍋,都隻會比他表現出來的更憤怒。  為了幫助父親在過去結識的某個陷入了麻煩的咒術師,野良被命令帶著夜鬥前來幫忙。當然,她真正的任務並不是帶著夜鬥去斬殺太宰治。而是和夜鬥一起,在恰當的時間出現在五條家本家大宅,為某個真正的元凶接過他犯下的那些事的黑鍋。  夜鬥和太宰治,不過是被他們選中的兩個用來背鍋的倒黴蛋。不然一向以父親大人的命令為最大的野良,怎麽可能容忍夜鬥任務途中跑去救人的行為。  原本,野良的想法是讓太宰治在明,夜鬥在暗。簡單的來說,就是讓夜鬥背負所有的罪名,然後讓太宰治在恰當的時機目睹一切,以此產生誤會。這樣一來,當夜鬥離開之後,表麵上所有的罪名都會落到太宰治身上,而目睹一切的太宰治便會自然而然的將仇恨集中在夜鬥身上,最終在複仇的路上引發身為神明的夜鬥的反感,從而達到一箭雙雕的目的。  但是誰知道,太宰治他偏偏不按套路來呢!甚至現在,還連帶著夜鬥都有些脫離他們的控製。  不過無所謂,反正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即便過程和結果與野良當初的計劃存在不小的偏差,但也夠了。  她已經圓滿完成了父親交給她的任務……剩下的,就是另外一個人的事情了。  野良將視線從夜鬥消失的方向收回,然後融入腳邊的小溪中,瞬移離開。  從天邊冉冉升起的太陽穿過雲層,開始驅散黑夜殘留在大地上的黑暗。  微風徐徐,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的安靜與祥和。  五條家本家大宅——  收好五條直子遺物的太宰治迎著陽光,緩緩地走出幾乎已成一片廢墟的五條家。  滿身的血跡讓此刻的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剛剛經曆了一場凶殺案的殺人狂魔般。再配合著他身後被血濺汙的大門以及裏麵倒塌的房屋和仿佛屠宰場一樣的血腥畫麵。隻需一眼,就能讓見到他的人產生滿滿的誤會。  太宰治停下腳步,對上了一雙再也無法保持波瀾不驚的天藍色眸子。  那是接到五條瀧太的簡單情況說明之後,就以自己最快速度從筵山的咒術高專趕回來的五條悟。  兩人隔著幾十米的距離,遙遙相望。  周遭是死一般的寂靜,就連細微的蟲鳴都在這一刻全部消失不見。  太宰治沒有說話,也沒有和五條悟解釋什麽。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對視著,誰都沒有要先開口的意思。  過了不知道多久。也許是幾秒鍾,又也許是幾分鍾……  當徐徐的微風吹動旁邊的竹林,發出沙沙的聲響的時候,幾十米外的五條悟終於有了動作。  隻見幾根白色的發絲從太宰治的眼前飄飛,五條悟什麽都沒有說,也什麽都沒有做,直接與太宰治擦肩而過,奔向了他身後。  太宰治掀了掀眼皮,微仰起頭,看著天邊冉冉升起的太陽,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  “今天的天氣……很好呢。”第64章   『這段時間街上的外國人是越來越多,看來那群老家夥是發了狠想要你的命……』  『你把關東地區的地盤奪了過來,觸及到太多人的利益了……最近我不在的時候自己也多注意一點,組織內部說不定已經有敵人潛伏了進來……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豪華奢侈的房間內,頭戴禮帽的少年憤憤地錘了一下桌子,試圖將正翹著二郎腿翻看著什麽東西的少年的注意拉到自己這裏來。  『你到底還有沒有一點身為首領的自覺?都快火燒眉毛了,還在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在現在這種時刻死掉了的話,我會很頭疼的!』  『%¥#……@!!!』  熟悉的怒吼與每到關鍵時刻就出現的消音,讓原本緊閉著雙眼一臉倦色的五條悟緩緩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又是這個夢……  看著映入眼簾的充滿死亡氣息的黑色天花板,五條悟抬起自己的右手,將手臂擋在了眼前。  明明距離他上一次做這種夢不過隻隔了幾天,可當再次進入這個類似太宰治生前記憶的夢境時,他卻再也無法像過去那樣保持淡定,耐心的等待這無聊的夢境結束。  五條悟有些煩躁的坐起身,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要打盹。  看看現在,想醒都醒不過來!  他站起身,不耐煩的繞著沙發走了一一圈,然後停下腳步,忽然發泄似的一腳踹在了自己前麵的茶幾上。緊接著,做完這一切的五條悟向後倒進了柔軟的沙發中。  這種被迫的強製休息讓他感到很不爽。他還有好多事情要做,根本沒有時間在這裏和一段虛幻的記憶浪費時間……  五條悟看了一眼懸掛在對麵牆上的昂貴掛鍾,隨後自暴自棄的向旁邊倒去,並把臉埋進了靠枕之中。  而另一邊,帶禮帽的少年再次被另外一個疑似太宰治的少年用話嗆走。  五條悟沒有心情關注他們,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在夢中睡覺仿佛這樣,時間就能夠過得快一點。  “滴答滴答……”  懸掛在牆上的掛鍾緩慢地行走著。一圈圈的,如同重錘般,將五條悟身上煩躁的情緒強製震散。  大概是真的連續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五條悟竟然在這讓他感到煩悶的背景聲中,陷入了夢中夢。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隻是當他醒過來時,發現自己仍然身處在那個壓抑冰冷的黑暗房間中。  原本坐在辦公桌後的少年不知何時坐在了他旁邊的單人沙發上,望著幾張明顯是偷拍來的照片發呆。  五條悟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從沙發上坐起身。  夢境中的所有人物臉部都被有意模糊,讓人看不清麵容。不過五條悟知道,這個少年就是太宰治。  五條悟抬起頭,又看了一眼對麵牆上的掛鍾。  距離時針和分針指向六點夢境結束,還有不到一分鍾的時間。  他也終於可以離開這個該死的鬼地方了!  五條悟緊緊地盯著鍾表上的秒針一下一下地移動。  『還有三年……』  而就在隻剩下最後十秒的時候,他的耳邊忽然響起了一個熟悉卻虛幻的聲音。  五條悟偏過頭,看向了坐在沙發上正伸手將擺在茶幾上的偷拍照片拿起的少年太宰治。  垂落的劉海擋住了他大半張臉,讓人完全看不清他臉上此時的表情。  『再給我一點時間……』  『我一定會給你一個讓你能夠活著寫小說的世界的……』  五條悟微微睜大了自己的眼睛,看著少年太宰治抬起手,用食指臨摹著手中的照片。  下一刻,五條悟隻感覺眼前一花,便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出了這個他迫切想要離開的地方。  “知知——”  從窗外傳來的知了聲,漸近漸響。  五條悟緩緩地睜開自己的眼睛。映入眼簾的不再是充滿死亡氣息的黑暗天花板,也不是他所熟悉的自家貼滿遊戲海報的天花板,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充滿現代化的房間。  他眨了眨眼,好一會兒才從夢境中緩過神來。  這裏是……  “砰砰!”  忽然,從房間外傳來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  “悟少爺,您醒了嗎?”  一個讓五條悟感到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突兀的從門外傳來,打斷了五條悟的思緒。  五條悟愣了一下,然後才一邊抓著自己的頭發,一邊從榻榻米上坐起。  哦,對了,他想起來了……這裏是五條家分家。  “嗯……”  “等我一會,我馬上就出來。”  五條悟說完,掀開被子幾步走到了衣櫃前,隨便從裏麵拿了一套黑色的喪服換上。  幾天前,五條家本家受到不明敵人的襲擊,包括家主在內的所有留在五條家本家大宅的族人還有仆從,都無一幸免。  五條悟這幾天幾乎沒有閉過眼睛。除了要處理族人還有自己父親的後事外,還得一個人扛起整個因為這件事陷入動蕩的五條家。  誰能想到他隻是出去一趟,回來就會變成這樣呢?!  五條悟把頭抵在衣櫃上,用力地握緊了衣櫃的門把手。  他現在連殺害他父親和族人的凶手都不知道是誰,就算想要報仇也完全沒有一點頭緒。  這種無力,屈辱以及憤慨,讓五條悟恨不得直接一記虛式「茈」毀滅日本,讓所有人給他們五條家死去的人陪葬。  幸好,聞訊趕來的夜蛾正道以及其他咒術師及時阻止了五條悟,這才沒有讓他因為仇恨失控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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