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清霜從五關橋回去後,一直在家裏足不出戶待了半個月。


    飛飛見她成日間精神恍惚,總有些心不在焉,心裏有些著急。


    雖然武清霜總努力想在母親麵前表現得正常一些,以免她擔心,可武夫人終究還是發現了她不對勁。她偷偷去瞧了女兒幾次,發現她總是長時間發呆,甚至就連她最喜歡的飯菜,也都吃得少。她是什麽性子,她再清楚不過,即便是天塌了,也不會影響她吃飯。可現在,她卻變得茶飯不思。這太不正常了。


    武夫人清楚自己的女兒是個強脾氣,她若不想說,任她怎麽問,她也不會說。於是,便找來飛飛詢問緣由。。


    飛飛原本答應過武清霜,不會把她私會宋公子的事告訴任何人,便想著先瞞一瞞,也許過幾日小姐想通了,也就好了,便和武夫人打起了馬虎眼。


    怎料,武夫人根本就不吃她這一套。


    “飛飛,你是跟著霜兒一起長大的,從小到大,我和大將軍一直把你當做自己的女兒。在京中,你們名義上是主仆,可你自己心裏應該清楚,武家從未把你當做家人對待過。”武夫人道。


    飛飛忙點頭道:“飛飛知道。”


    武夫人道:“既然知道,那你就應該明白,什麽事可以做,什麽事不可以做。袁將軍讓你在京中陪著霜兒,不是讓你和她一起胡鬧,甚至包庇她的。以她那性子,若不是出了什麽大事,決計不會是這副樣子。你們還打算瞞我到什麽時候!”武夫人言辭突然冷厲起來,嚇得飛飛一哆嗦。


    飛飛緊緊攥著手裏的帕子,左右為難。


    “怎麽,你是想讓我親自去查?”武夫人冷冷道。


    “夫人……”飛飛手裏的帕子幾乎都要被她絞斷了,她糾結良久,還是不得不向武夫人講述了小姐自認識宋弈之後發生的事。


    “夫人,那天晚上小姐一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房裏,我在外頭聽到哭聲,叫了好多次,她就是不肯開門。”飛飛道。


    “宋家?可是四年前兄弟倆一個中了狀元,一個中了探花的那個宋家?”武夫人問。


    飛飛點點頭,“是。”


    武夫人轉動著手裏的念珠,“好,這件事我自會處理,這段時間,你好好陪著霜兒。若是有什麽情況,隨時過來告訴我。”


    “是。”


    第二日,幾乎從不出府的大將軍夫人,向宋府遞了一份拜帖。


    收到拜帖的宋氏夫妻驚得有些無所適從。


    “老爺,咱們和大將軍府素無來往,怎地會遞帖子過來。”宋母驚問。


    宋父搖搖頭:“我也不清楚,武大將軍一直在北境,隻有他的妻女在京中,好好的,武夫人怎麽會突然想起到咱們家來?”


    “怎麽辦?接還是不接?”宋母問。


    宋父猶豫了一下,道:“接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先看看究竟有什麽事再說。”


    宋父說完,忙差人去領武夫人到會客廳,又著人趕緊去準備茶點。


    武夫人年輕時曾隨父兄征戰沙場,殺敵無數。後來與武大將軍成親,便逐漸留在家中相夫教子。四年前,她和女兒突然被朝廷召回京師,從此便留在了京中。她也是從那時候開始,行事變得極為低調,成日待在大將軍府中,除了去寺廟燒香拜佛,她極少出門,幾乎斷絕了一切與外界的聯係。


    雖然久未上戰場,但曾經作為武將的氣魄依舊殘留在她的血液裏。


    武夫人一跨進門,周身那強大的氣場震得宋父宋母心頭顫顫。她雖然手中撚著念珠,可臉上卻露出幾分肅殺之氣。


    宋父強壓著心頭的不適,上前迎道:“恭迎貴客,不知夫人今日前來,是有何事?”


    武夫人徑自走到上座坐下,手中緩緩轉動著念珠,眼簾微闔,對宋淵的話置之不理。


    宋淵與妻子對視了一眼,想不明白這尊大佛今日來自己家裏究竟是有何貴幹。但他方才問了,可武夫人似乎並沒有搭理他的意思。他也不好再問,隻好在一旁耐心等著。


    許久,武夫人掀起眼簾,看向宋父宋母,臉上雖帶著幾分笑意,語氣卻透著冷意:“宋弈是你們的兒子吧?”


    宋淵道:“是。”聽她這話,難道今天是衝著他大兒子來的?可聽這語氣,像是來者不善啊!宋淵心裏打鼓,忐忑道:“敢問,夫人怎麽會認得犬子?”


    武夫人並沒有回答宋淵的問題,她轉眼看了看手中的念珠,緩緩撥弄著,“我鎮北大將軍府雖說不是什麽皇親國戚,但大將軍好歹也是朝廷一品大將,我武家的每一份軍功,都是在戰場上拚殺出的。怎麽,因為我武家男兒皆在鎮守邊關,所以就連你們這小小的宋家,都敢欺負到我大將軍府來了?”


    宋淵一聽,駭了一跳,慌忙道:“夫人息怒,敢問我家子碁是做了什麽事,得罪了夫人?還望夫人海涵,在下先在這裏代他向您道歉。”說著,宋淵忙拱手作揖。


    宋母也跟著賠罪:“夫人,您先消消氣,若是我家子碁有什麽做的不對的地方,還請您明言,等他回來,我們定會教訓他。”


    武夫人道:“我隻想問問他,元宵節那日,他究竟做了什麽事?竟害得我家女兒哭了好大一場,從那時候起,便整日茶飯不思,日漸消瘦。我女兒可是在北境長大的,從小到大,向來都是流血不流淚,他宋弈可當真是好本事啊!”武夫人說到此處,怒不可遏,聲音猛地拔高了幾度,一掌拍向手邊的茶桌,將那茶杯震得彈起又落下。


    宋家夫婦二人的心,也跟著劇烈顫抖著。


    “夫人息怒,”宋淵忙賠罪道,“此事我夫婦二人暫時還不知內情,等他回來,我們定當好好審問他,讓他去給令愛賠禮道歉。”


    武夫人克製著怒火,掀開眼皮看了他們一眼,拇指摩挲著手中的念珠,“賠禮道歉就不必了,我隻有一個要求,望他以後莫要再出現在我家霜兒麵前。”武夫人說著,忽地一掌將手邊的茶桌劈了個對斷。茶杯跌落到地上摔得粉碎,茶水灑了一地。


    宋家夫婦被這一掌當即駭得魂飛魄散。


    宋家是書香世家,祖祖輩輩都是讀書人出身,他們哪裏見過這陣仗!


    武夫人悠然起身道:“我隻希望你們記住,我大將軍府,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欺負的!若再有下次,這一掌,可就劈在他身上了。望你們好自為之。”說著,武夫人撚著佛珠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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