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硯眼裏,這世間,似乎沒有什麽能成為她的牽掛。


    就像那三年,他一直在清水縣等她,可她卻從未回來看過他一眼,甚至連一封書信都未曾來過。於她而言,或許情愛真的沒有那麽重要。


    隻要他一鬆手,她或許就會像斷了線的紙鳶一樣飛走,頭也不回。


    宋硯強壓下心中的酸澀,走到沈南依麵前,輕輕環住她,“我也想保護你……”宋硯深深吸了一口氣,喉頭微哽,“可是我不會武功,遇到危險,隻能站在一旁幹看著,我也害怕你受傷……”


    沈南依輕輕歎了口氣,回抱住他,“可我想和你一起,我不怕危險。”比起他拋下她去獨自麵對陷阱,她寧願和他一起麵對。


    “可我怕,我怕你被我牽累。”宋硯道。沈南依身體掙了一下,宋硯慌忙抱緊她,安撫道:“你先別急,我們回去同哥哥商量商量,也許他會有頭緒。若能查出是誰派他們來的,也好應對,總好過總是敵人在暗我們在明,那樣就太被動了。”


    沈南依終於乖乖任他抱著,不再掙紮。


    兩人商量定了,便在原處等阿鬆。


    阿鬆回來時,垂頭喪氣道:“穀主,我沒抓住活的,是我大意了,他們都自盡了。”


    沈南依道:“罷了,事已至此,先回去吧。”


    阿鬆原先扔來打人的包袱,已經被宋硯撿起來了,他伸手從宋硯手裏拿過那包袱,掛到肩上。


    宋硯看著阿鬆問沈南依:“這孩子是……?”


    阿鬆驕傲道:“我是穀主的侍從,你是誰?”


    宋硯笑道:“我是你們穀主的……未婚夫。”


    阿鬆想了想:“未婚夫是什麽東西?”


    宋硯:“……”


    他把宋硯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你又不會武功,那你跟著穀主有什麽用?”


    宋硯:“……”


    “你怎麽不說話?”阿鬆問。


    宋硯:“……”


    宋硯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竟會被一個孩子懟得啞口無言。


    “阿鬆。”沈南依叫了他一聲。


    “是。”阿鬆乖乖站到沈南依身後,不再多話。他先前就見這個人與穀主很是親近,簡直比冷月和他跟穀主都親近,他從未見穀主待誰如此過。


    宋硯見阿鬆應還不到舞勺之年,不禁感慨她身邊能人異士可真多。


    “南依,我先送你回去,然後我再回家與哥哥商量今夜之事,看看能否理出些頭緒,早做應對。”宋硯道。


    沈南依點點頭,“好。”


    宋硯將沈南依送回沈家後,急忙趕回家與哥哥商量,可到家才發現,哥哥竟然不在家。他裏裏外外到處都找遍了,也沒發現哥哥的影子。聯想到今夜發生的事,他頗感心中不安,便趕忙去找嫂嫂商量。


    此事眼下還什麽都不清楚,他不能告訴父親母親,他聽哥哥提起過,他這位嫂嫂是上過戰場的人,遇刺這種事對她來說應當還不至於超出她的認知範圍。


    “嫂嫂,你可知哥哥去了何處?”宋硯單刀直入問。


    武清霜想了想,道:“他日落之前說有事要入宮一趟,讓我們不用等他。怎麽了?”


    宋硯便將晚上遇刺之事同她講了。


    “什麽?!你這才回來多久?竟然遇上了這等事!”武清霜也震驚不已。


    宋硯道:“其實還有一事,我一直未曾提起。”


    “何事?”


    “我從南荒回京途中,也曾遭遇刺客,但當時被人救下了,也未受重傷,我不想父親母親和哥哥擔心,也就不曾提起。但現在想來,或許他們是同一撥人。當時的那些刺客,多半不曾料到會有人出手相救,所以漏了底,說是哥哥得罪了什麽不能得罪的人,他們不敢動哥哥,便將矛頭指向我了。”


    “你此言當真?!”武清霜驚問。


    宋硯點點頭,“我現在擔心的是,倘若他們抓我未果,會去尋哥哥麻煩,那該如何是好!”


    武清霜道:“你先別急,這樣,我帶著飛飛去宮門口等他,他一出宮門,我們便直接帶他回來。他在宮裏,應當不會有什麽事。”


    宋硯道:“好,那就拜托嫂嫂了。”


    “飛飛!”武清霜轉身叫道。


    “小姐,怎麽了?”飛飛聽她叫得急,趕忙跑過來。


    “你快隨我去宮門口接宋弈,他可能有危險!”武清霜一邊朝臥房走去,一邊對飛飛道。飛飛一聽,也是一驚,“宋大人怎麽會有危險?!”


    “我也不知道,此事隻有等他回來了再問。”


    “好,我這就同你去。”


    飛飛剛跟到臥房門口,武清霜扔給她一杆長槍,她自己手裏也提了一杆。“我們得快些,他進宮已經有些時候了。”


    武清霜徑直朝馬廄走去,“騎馬去!”


    飛飛便站在原地等她,一轉眼,武清霜便已騎著她的馬過來了,飛飛適時伸出手,她一把將飛飛拽起,飛飛旋即落到她身後。


    “你拿好我的槍,抓緊了!”武清霜道,話音剛落,她一拍馬鞭,那馬便撒開四蹄直向門外衝去。


    沈南依帶著阿鬆回去時,因為要借用沈家的客房,不得不先通知沈母。


    沈母一聽他帶了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子回來,疑惑不已。問後才得知,這孩子也是萬醫穀的人,她見阿鬆年紀小,卻也習得一身醫術,不禁要高看他兩眼。沈母為阿鬆安排了客房,這才回去歇息。


    沈母走後,阿鬆跟著沈南依進了房間,自覺關上了門。


    沈南依坐到桌邊,阿鬆低頭站在離他大約三步遠的地方,低著頭。


    “穀主……”阿鬆輕輕囁嚅了一聲,“我知道錯了……”她雖然麵上不顯,但阿鬆知道她在生氣。


    “既然知錯,便要改,我不喜歡多話的人。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沈南依淡淡道。


    “是……”阿鬆頭低得更低了一些。


    “我現在的身份,是沈家的姑娘,也是宋硯的未婚妻,你記住了,莫要說漏了嘴。”


    “是。”


    “今日不早了,你且先去歇息吧。既然冷月讓你過來跟著我,你便跟著。宋硯是我所珍視之人,今日之事,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你若是再幹涉我的事,便自行回萬醫穀去吧。”


    阿鬆一聽,當即駭得麵色慘白,忙跪地道:“穀主,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求你別讓我回去。”自冷月把他調到穀主身邊伺候,這麽久以來,這還是穀主第一次對他生氣。他原先知道穀主雖然性子冷,但實際上很好說話,可她也從來都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她若是真的想送他回去,他便不可能再留下。


    阿鬆直到現在依然覺得心有餘悸。這件事也讓他知道了,那個人在穀主心中的份量,比他們所有人都重,超過了他,也超過了冷月。


    “你起來吧。”沈南依道。


    阿鬆乖乖起身站好。


    阿鬆其實很不能理解,自他入萬醫穀,她便是穀主,在他心裏,她首先是萬醫穀的穀主,穀中隻有他和冷月與她最親近。可她僅僅隻是出了一趟萬醫穀,就有另外一個人成了她心裏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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