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路西菲爾的聲音,阿斯蒙蒂斯瞬間停住腳步,臉都笑成了一朵太陽花,樂嗬嗬地湊到了路西菲爾麵前,豎起耳朵聽路西菲爾的下文。


    “最近的工作還適應嗎?”


    上帝毫無征兆地給阿斯蒙蒂斯增加了一倍的工作量,想想也知道有多煩心。


    就連路西菲爾也不免關心起阿斯蒙蒂斯的工作來。


    “還可以。”阿斯蒙蒂斯語氣艱澀,相當口是心非。


    怎麽可能適應啊!


    這可是翻倍的工作量!


    但是在路西菲爾麵前,阿斯蒙蒂斯絕不會說自己不行。


    他就算不行也得行!


    但是吧……


    阿斯蒙蒂斯酒紅色的瞳孔深處浮現一抹濃濃的好奇,壯著膽子開口問道:“殿下您知道吾神為何突然下這個命令嗎?”


    他真的很好奇。


    上帝突然之間卸掉了貝利爾的職務,但是又沒有對貝利爾做出什麽實質性的懲戒。


    好像就隻是臨時起意一般。


    但是神明的旨意會那麽簡單嗎?


    阿斯蒙蒂斯不相信。


    神的每一個舉動都必然有其深意。


    在阿斯蒙蒂斯的視線注視下,路西菲爾一默。


    熾天使長眼底藏著一抹懨懨的神色。


    他該怎麽回答阿斯蒙蒂斯呢?


    雖然上帝並沒有告知過路西菲爾此舉何意,但是他多多少少能猜到一點。


    上帝是想培養他們的原罪。


    能想出來七美德這種苛刻至極的鬼東西的上帝真的能容忍貝利爾性格懶散嗎?


    嗬……怎麽可能。


    那位神明隻是冷眼旁觀貝利爾的懶惰的習慣變得越來越顯著罷了。


    到了最後,神明就能輕飄飄地斷定貝利爾犯了懶惰之罪,然後把他打下地獄。


    就像是他所謂的“傲慢”之罪,不也是神明一手塑造出來的?


    驕傲還是傲慢都在神明一念之間。


    不過這樣堪稱“誹謗”神明的話語,路西菲爾自然是不會和現在的阿斯蒙蒂斯說的。


    時候未到。


    說出來也隻會嚇到阿斯蒙蒂斯罷了。


    多一個人徒增煩惱。


    沒必要。


    蒼青色的眼眸裏泛起清淺的光澤,路西菲爾溫柔地說道:“吾神可能知曉貝利爾其實不願意管理第四重天,便放他一個自由吧。”


    這話其實倒也沒錯。


    貝利爾確實私底下不怎麽喜歡工作。


    但是自己偷懶是一回事,被上帝勒令卸任是另一回事。


    “這樣啊……”阿斯蒙蒂斯喃喃低語。


    他也不想啊!


    吾神能不能也還他一份清閑。


    阿斯蒙蒂斯淚流滿麵。


    算了。


    貝利爾知道也能高興些。


    無緣無故被卸職的貝利爾這幾天背地裏可是偷偷哭過很長的時間。


    他的名字本來就寓意不好,代表著沒用。上帝覺得他的靈魂有瑕疵,雖然並不是真心厭惡貝利爾,但也確實沒怎麽上心。


    一旦牽扯到神明的態度,貝利爾一向是敏感的。


    就比如這次職位轉交的命令,令貝利爾傷心了許久。


    “殿下,那我去梅塔那裏了。”


    又磨蹭幾分鍾後,阿斯蒙蒂斯自覺說要離開了。


    雖然不舍,但是他也不會真正影響到該處理的公務。


    “去吧。”熾天使長笑容清淺,眼底多了幾分真心實意的高興。


    無論如何,總有同伴會陪在他身邊。


    他不會孤身一人。


    阿斯蒙蒂斯走後,路西菲爾剛想抬筆繼續批閱公文,神明不容置疑的命令便響徹在熾天使長耳畔。


    “路西,來一趟大聖堂。”


    神明無悲無喜的聲音聽不出喜怒,語氣是慣常的冰冷無波。


    路西菲爾原本因阿斯蒙蒂斯帶來的好心情瞬間全無。


    他擱下筆,自誕生以來頭一次暗暗忤逆神明的旨意,假裝苦惱地說道:“吾神,創世慶典後的事務繁多,等到全部處理完後,我再前往。”


    他現在不想見到神明。


    路西菲爾懷疑他現在眼眸深處的糟糕情緒怕是藏也藏不住。


    能看穿世間萬物的神明隻需要一眼就能看穿他的不敬。


    所以……


    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不去大聖堂。


    隻要不當著上帝的麵,遮掩內心真正想法的方法,路西菲爾還真知道不少。


    沒想到曾經研究出來幫助米迦勒他們掩藏內心的魔法此刻居然用到了他自己身上。


    耶和華:“……?”


    上帝罕見地被怔地沒有言語。


    趴在神明膝蓋上的創世之書倒吸一口涼氣,不可思議地抖了抖書頁。


    剛剛它聽到了什麽?


    路西菲爾居然婉拒了上帝的旨意?


    這是拒絕吧,這絕對是拒絕啊!


    “路西,這是為何?”神明語氣冰冷,一臉無法理解。


    他的路西從來沒有對他說過“不”。


    正常情況下,隻要是他說的話,路西菲爾就沒有不遵從的。


    眼下這是為何?


    路西菲爾知道上帝正在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嘴角彎起一板一眼的弧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表麵上看起來滿是孺慕,但是眼底卻毫無笑意。


    “吾神,我希望能盡早處理完天堂近日來的公務,畢竟這是我的職責。”


    如果是熟悉路西菲爾的熾天使們站在這裏,那一定能察覺到路西菲爾的不對勁。


    但是和路西菲爾對話的是上帝。


    習慣於靠聽心聲來判斷問題的神明看了一眼路西菲爾的內心,滿滿都是對神明的信賴和對工作的責任心。


    他便也沒有懷疑。


    畢竟這是路西菲爾。


    他最寵愛的天使。


    神明願意給他的光耀晨星最大限度的自由和選擇。


    “路西,待汝處理好了再來。”


    “多謝吾神。”


    路西菲爾保持著一臉恭敬的假麵,直到察覺不到神明的視線後才恢複平常的冷靜。


    工作處理完?


    不可能的。


    隻要他想,天堂的工作永遠做不完。


    於是,直到好幾天後,上帝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始終沒有等到熾天使長踏入大聖堂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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