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亞當的樣貌與吾並無半分相似之處。”上帝艱難地說出了這句話。


    他真的從未想過他會有一天在和路西解釋亞當和他的樣貌問題。


    “為何?”路西菲爾假裝出一絲微微訝然的語氣,“聖子的樣貌自然是隨了您啊。”


    “他的樣貌隻不過是吾隨手創造的,並非隨了吾。”


    可惜的是,無論上帝怎麽解釋,路西菲爾還是一臉不相信。


    似乎亞當是上帝之子這個結論在他心裏已然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那您的容貌究竟如何呢”路西菲爾語調微微上揚,“若我能一睹您的容貌,那麽自然能重新判斷聖子的身份。”


    如果上帝給他看臉了,那麽他也算是完成了一個執念,若上帝不願給他看臉,嗬嗬,那就說明上帝心虛,他和亞當的父子關係恐怕是再也擺脫不掉了。


    無論結果如何,路西菲爾都不會吃虧。


    上帝沉默了。


    路西菲爾等了幾分鍾,沒聽到神明的回答,便用公事公辦的口吻說道:“若您沒有別的要事,那我就先離開了。”


    熾天使長微微一鞠躬,也沒管上帝允不允許,抬腿就走了。


    銀發神隻看著路西菲爾離去的背影微微張口,似乎是想挽留,但是屬於神明的高傲終究讓他把話吞了回去。


    他這次先一步低頭來尋路西菲爾已是極限,豈能又一次服軟?


    經過這和神明糟心的見麵後,路西菲爾回到自己的宮殿,抬手輕輕地揉了揉眉骨,試圖驅趕他心尖揮之不去的煩悶。


    雖然已經做好了見不到上帝樣貌的準備,但是這一幕真的發生時,路西菲爾心底還是湧現出難耐的煩躁。


    上帝那張臉是見不得人嗎?


    為什麽寧願承認亞當是他兒子都不願意給他看自己的容貌?


    真是——


    給他氣笑了。


    不愧是神明啊……永遠能讓他感到無可奈何。


    路西菲爾一瞬間感到很無力。


    熾天使長支著腦袋,目光無意識地落到了一旁的首飾盒上。


    這是別西卜送給他的。


    智天使副的手一向極巧,在飾品方麵研究透徹,在天堂裏他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心悅路西菲爾的別西卜自然將最好的都送到路西菲爾麵前。


    看到眼前這個首飾盒,路西菲爾麵色微變,突然想起來他答應了要去花園參加聚會來著。


    因為上帝的不請自來,他竟一時將聚會忘記了!


    自己一個人待著也不開心,路西菲爾便再次走向傳送陣,返回中央花園。


    這一次,他沒再看見上帝的身影。


    路西菲爾輕輕吐出一口氣,強行平靜下來充斥著無數念頭的心。


    這樣才對。


    神明就應該端坐於大聖堂,而不是莫名其妙跑到花園裏來。


    像剛剛那樣出現在他麵前才是異事。


    路西菲爾清空大腦的思維,臉色平靜地走入了熾天使同伴之間。


    還好——


    熾天使們都還在等他。


    別西卜和米迦勒一先一後迎上來,還在爭著給路西菲爾問好行禮的順序。


    別西卜狠狠瞪了米迦勒一眼,然而米迦勒麵不改色地衝到了別西卜前麵,臉上堆滿了笑容,邀請路西菲爾坐到他身邊。


    他才是殿下的副官,別西卜別想和他搶!


    米迦勒表示自己誓死扞衛熾天使副的位置!


    “殿下,發生什麽了嗎?”梅塔特隆把自己的副官帶回了自己身邊,為路西菲爾倒了一盞茶,用魔法將其送到路西菲爾手邊,頓時花香四溢。


    路西菲爾怎麽來得這樣遲?難道遇到了什麽麻煩?


    梅塔特隆眸光染上擔憂。


    “沒什麽。”路西菲爾搖了搖頭,手指撫摸著耳邊的黃金耳墜,是他剛從別西卜送來的首飾盒裏拿出來的。


    他本來戴著的是上帝賜予他的耳墜,熾天使長的飾品裏不知道有多少都是上帝賞賜的,他一開始也沒想著全都扔了不再用。


    畢竟那些飾品確實好看。


    路西菲爾是相當不苛待自己的愛美天使。


    不過……


    今天之後,他應該就不會再戴了。


    “那就好。”梅塔特隆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也是多慮了,以路西菲爾的實力來說,整個天堂也找不到一個他的對手,又怎會遇到什麽危險。


    要說能傷害到路西菲爾的……恐怕隻有上帝了吧。


    但上帝不喜離開大聖堂,梅塔特隆自誕生以來也隻在各種慶典之上見到神明走出大聖堂而已。


    哦對,或許還有那個……路西法?


    不過他應該怎麽也來不了神明庇護之下的天堂。


    梅塔特隆失笑,不明白自己怎麽突然想到一個惡魔去了,智天使長轉眼間就把自己的胡思亂想拋在腦後,將注意力重新放回聚會之上,抬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


    幾秒後,路西菲爾淡定道:“不過是和吾神說了幾句話耽誤了一會兒的時間罷了。”


    熾天使們:“……”


    智天使長被路西菲爾這句話驚到微微嗆了一口水,臉上略微精彩。


    ……殿下,和吾神說話在您心裏已經是耽誤時間了嗎?


    “放心,下次我定然不會再因為無關的理由遲到。”路西菲爾嘴角浮現一個柔和的笑容,溫聲保證道。


    更擔心了啊!


    經過路西菲爾的安慰,熾天使們哭暈在石桌上,美味的食物和路西菲爾的美貌都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什麽叫無關的理由啊!


    和吾神說話那能叫做無關嗎?


    殿下您要冷靜啊!


    這一場聚會在熾天使們食不下咽的失神中落下帷幕。


    除了路西菲爾,每個熾天使回去後都睜眼到天亮,翻來覆去地睡不著,集體陷入了難得的失眠當中。


    尤其是別西卜。


    邀請殿下出來散心,結果導致殿下心情更不好了怎麽辦?


    他恨不得一開始就沒給路西菲爾遞交邀請函,不對,就不應該舉辦這個聚會!


    別西卜滿心懊悔。


    第二糾結的是梅塔特隆,智天使長意識到路西菲爾和上帝之間的冷戰已經達到了白熱化階段,如果不做些什麽,說不定哪天上帝對路西菲爾的耐心消失殆盡,把路西菲爾扔到天使監獄可如何是好?


    梅塔特隆不敢賭。


    沒有天使敢賭神明的寵愛能維持到何時。


    雖然不知道路西菲爾為何那般肆無忌憚,但梅塔特隆感覺路西菲爾看著並不像是因為上帝偏愛亞當而生氣。


    熾天使長並不是那樣沒分寸的天使。


    按理來說,路西菲爾雖然高傲,但若上帝真的有了一個孩子,他也不應當對上帝之子敵意這麽大……


    智天使長難以想通,但也不能坐以待斃,第二天開始,梅塔特隆就開始經常性地在路西菲爾麵前提起神明,希望能勸服路西菲爾去一趟大聖堂。


    上帝不說話,路西菲爾也不低頭,梅塔特隆自覺承擔起溝通橋梁的作用,不僅自己親身上陣,還命令路西菲爾的天使侍從格吉爾多多提醒路西菲爾,每日一問去不去大聖堂。


    路西菲爾對梅塔特隆的舉動感到無奈,但是對好友的關心之舉也沒有拒絕。


    反正他不去就是了,梅塔問得再多遍也沒有用。


    不過令路西菲爾沒想到的是,他有一天會和自己的半身交換身體,而他這位半身還替他去大聖堂見了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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