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老人吃飽喝足,尤金才和這位功勳卓著的老人互通了姓名。


    “你可以稱呼我為老伊萬,善良的奧利維耶先生。”老人的臉上露出了今天為止第一個笑容。


    不,應該說,他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


    而尤金也終於知道了發生在他身上的故事。


    那一段崢嶸歲月,那保衛國家的經曆,毫無疑問是驚險的,刺激的,


    它們不光化身成為榮耀,凝結在這一枚枚可愛的徽章上,


    也永遠存在於老人的記憶中,隨著他的回憶而一一道來,


    即使他的敘述沒有絲毫技巧,極其的枯燥和幹癟,尤金依然聽的很認真。


    說到興起之處,老伊萬把一直放在身旁的破布打開,


    可以看得出來,他真的非常珍視他的勳章。


    這塊布雖然破舊,但是非常幹淨。


    那一塊一塊勳章,被他保存的很好。


    他拿起一塊紅星勳章,紅色的五角星即使到了今天,幾十年過去了,也依然紅的耀眼,非常可愛。


    “這是我得到的第一枚徽章,很多人入伍後得到的第一枚勳章,都是它。”老伊萬珍惜的摸了摸這枚紅星。


    隨後他苦笑了一聲,“可惜,它不值錢。商人們不喜歡它。”


    “這塊徽章很棒!你保存的也很好,真棒。


    我能近距離看看它嗎?”尤金避開了讓人難過的話題,他感興趣的看著這枚徽章,禮貌的詢問著老伊萬。


    “哦,當然,當然。”老伊萬連連點頭,他小心的把徽章遞給了這位漂亮的小先生,看著他珍惜又小心的接過了這枚“不值錢”的紅色五星。


    尤金小心的把徽章托在手裏。


    意外的壓手。


    大概20克的樣子。


    “我還以為會是薄薄的一層,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紮實的手感,這是我摸過的第一枚軍功章。”尤金對著老伊萬感慨。


    隨後,他小心的把紅星還給了愛惜它的主人。


    然後,饒有興致的看他拿起第二塊勳章,繼續講述著曾經發生在他身上的那些故事。


    直到老伊萬把自己腦中所有的經曆都掏了出來,再無可講,尤金也徹底的明白了老伊萬經曆過什麽。


    他1920年出生在安寧格勒的一個立陶宛家庭中,父母都來自於立陶宛,


    早年他曾經和自己心愛的姑娘組建了家庭。


    但是,那場衛國戰爭摧毀了一切。


    他和父親紛紛上了戰場,母親和他親愛的阿伊莎也承擔起了傷員救治的工作。


    可是,一枚炮彈擊中了陣地醫院。


    戰爭結束了,他的家也沒有了。


    他和老父親相依為命,但是,即使這樣,時間也是很短暫的。


    “因為他在戰場上,落下了嚴重的殘疾。”老伊萬笑著比劃了一下自己的雙腿。


    尤金為老人的反應,難過的皺了皺眉頭。


    老伊萬則很好的感應到了這種情緒。


    他笑了笑,搖搖頭,“一切都過去了。


    而且,走的早,未必不是一件大好事。


    我曾經難過他們過早的離我而去,但是現在……”


    想到現在的生活,想到經曆了巨變卻看不到一絲前路的國家,


    他茫然的看向這個年輕仁慈的小先生,“奧利維耶先生,蘇克蘭還有未來嗎?”


    尤金臉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當然,蘇克蘭當然有未來!


    不止有,而且充滿了希望與光明!


    畢竟,蘇克蘭不是出現了個瓦格裏少將嗎?


    我覺得他肯定會領導蘇克蘭人民,過上好日子的。”


    老伊萬苦澀的一笑,“可能您還不知道,昏庸腐敗的當局,暗殺了他。


    瓦格裏少將現在還躺在醫院裏,生死不知。”


    尤金想了想,“不,他應該沒有大礙了。


    我們基金會就是通過他才來的蘇克蘭。


    我今天剛剛去探望過他。他已經從昏迷中蘇醒了過來。


    雖然人仍然有些虛弱,但是我覺得,作為一名軍人,我們應該對他的身體素質更加信任一些。”


    老伊萬振奮了一些精神,“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


    隨即,他又有些好奇,忍不住和尤金詢問,“那位少將,真的和傳說中的一樣,是能讓蘇克蘭變的更好的領袖嗎?”


    尤金點頭,篤定道,“再沒有比他更好的存在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伊萬放心的喃喃著。


    他留戀的看了看自己的勳章,然後,把它們向尤金的方向推了推,“謝謝你的招待,奧利維耶先生。


    也謝謝你的耐心傾聽。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願意聽老頭子講話啦。


    我沒有其他的東西,但是我願意把我最珍視的勳章送給你,希望你不要嫌棄。”


    老人枯瘦的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神色,他再次把勳章推向尤金。


    就算把它們賣掉又能如何呢?靠著賣掉自己榮譽的錢,苟活幾天,然後呢?


    他已經活的夠久了。


    在沒有和小先生聊天前,他都沒有意識到,他已經72歲啦。


    想想阿伊莎,想想母親,他已經48年沒有見到她們啦,也許,她們一直都在等他。


    今天就是一個適合團圓的好日子不是嗎?


    他吃到了非常美味的食物,吃的很飽。


    有人願意傾聽他的故事,看起來也很喜歡他的徽章,它們會得到很好的對待。


    他還知道了那個瓦格裏少將即將康複的好消息。


    他這樣想著,滿足的發出了一聲喟歎,


    於是,他再度把徽章向尤金的方向挪了挪,“請接受我的禮物,奧利維耶先生。


    雖然這裏麵沒有值錢的金星勳章,但是,它們也是很有紀念價值的。”


    他誠懇的望向了尤金,“非常感謝你,仁慈的小先生,主會一直保佑你的。”


    尤金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從老伊萬的話語中,聽出了不祥的死誌。


    但是,很快,他又仿若無事的笑了起來,“我接受你的感謝,但是,這些勳章,你還是要自己收好。


    這是一份難得的、讓人心生敬意的榮耀。


    不過,也許你會願意把它們別在胸前,讓我感受一下老兵的榮譽?


    我也想和你拍一張合影。我覺得這會比單純的得到幾個勳章,更加讓我覺得快樂。”


    是這樣嗎?老伊萬遲疑的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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