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著冉禍水的慘狀,封懾悒實在不曉得該說什麽好。


    雖然很確定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但是在封懾悒嚴厲的瞪視下,冉禍水就像做錯事的小孩般,頭垂得低低的,絲毫不敢抬起來多覷他幾眼。


    “你是怎麽搞的?”


    “我在電話裏跟你說過了呀,是後麵的車失控才撞上我的。”她怯怯地小聲回答。


    “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問,你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為什麽


    老是發生車禍,再不然就是身上不斷出現新的傷口,或是丟東掉西,損失這個破財那個的,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麽倒楣的女人,我相信這一定有個原因,現在我要你告訴我。”


    冉禍水驚慌地急急抬起頭望向他,“你察覺到了!?”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有掩飾不住的驚恐,她好怕他一旦知道真相後,會離她而去。


    “察覺到你有事情瞞著我?”


    她掩著唇,倉皇失措地倒退了幾步,“我……我……”


    她要告訴他事實嗎?


    有太多人知道真相後就離她好遠好遠,恨不得這輩子不曾遇見過她似的。從小到大她遇過太多這樣待她的人了,要不是她的父母一直很用心的開導她,她早就受不了地跑去自殺了,哪可能還能像現在這樣裝出蠻不在乎的模樣,繼續生活下去。


    可惜她父母還是敵不過她這個大煞星的作崇,在她高中那時,二老雙雙因病去世,留下她一人,所幸當時身邊還有名幸幅等人陪著她,否則她一定會崩潰。


    曾經有一度她活在恐懼之中,害怕她身邊的人會一個個像她父母般離她而去,所以她下意識地遠離人群,一天到晚將自己關在家中,誰也不見,哪也不去,這全是因為她怕會害了任何一個無辜的人,她寧願受到傷害的隻有她自己,也不要和她沒關係的人受她牽連。


    這樣的日子她過了足足一年之久,後來是在如甜蜜她們努力不懈地勸導之下,才讓她恢複成以往樂以進取的冉禍水。對她而言,她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們對她的好,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要是有一天必須犧牲她的性命來救她們,她也絕不遲疑。


    她們可以不嫌棄她,那是因為她們和她一樣都有特殊能力,所以能了解她的苦衷,知道並非她自己願意如此,但,封心沒有,他隻是一個平常人,她能指望他會和她們一樣不在乎她的能力嗎?


    不……她一說出事實,他一定會離她而去的,就跟其他人一樣!


    乍見冉禍水臉上浮起痛苦的神情,封懾悒的心就像針紮過般發疼著,他試著伸出手想碰觸她,被她逃掉了。


    “禍水……”


    “對不起,請你不要碰我,否則會發生什麽事我可不能保證。”


    “為什麽要這麽說?碰了你會發生什麽事嗎?”


    她噤聲不語。


    “禍水?”


    “反正你最好不要碰我就對了,碰到我對你有害無益。”


    “可是我發現我滿喜歡你的,難道你要拒絕我?”


    “什麽!?”冉禍水封懾悒的驚到說不出話來,“你——”


    “我喜歡你。”


    “可……可是你不是說你……”她吃到說起話來都結巴。


    “十年來,我的心一直為我前女友封閉著,直到遇見你。”


    她一臉不敢置信,“你不要開我玩笑。”


    “我認為我很認真,否則怎麽會聽見你受傷,就急著趕回高雄?對一個我不在乎的人,我不會這麽大費周章,根本連理都不想理。”


    “可是我……我何德何能?”她簡直不敢相信她所聽見的,更以為她的心髒幾乎要停擺了。封心丟下的驚喜實在太大,她著實消化不了。


    “不要看不起自己,我喜歡的就是這麽活潑可愛的你。”


    “可是我——”他喜歡她固然讓她開心到仿佛要登上天際,隻是她沒敢忘記自己的能力,倘若她不顧一切的和他在一起,隻會害了他!


    所以,她還是隻當個追在他後頭跑的追星族就好,不要妄想和他有太過親呢的接觸。


    “被我喜歡有那麽為難嗎?不然你為何那麽多可是?”


    “不,能被你喜歡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事,隻不過……”她頓了下,壓抑著陣陣的心痛,咬著牙硬是違背心意地拒絕了他,“很抱歉,我不值得讓你喜歡,我沒有你想像中那麽好,真實的我,或許比你還要晦暗。”


    “那我更要保護你,更要拉你走出黑暗的世界,不是嗎?”


    “封心你不要這樣,我……”


    “到現在你都還不曉得我的本名,我叫封懾悒。”她怔忡地凝望著他,“封懾悒?”


    他頷首,“沒有幾個人知道我的本名。”


    冉禍水很努力控製自己的淚水,不讓它滑落。


    “是你自己說過,希望有朝一日我能找到重新啟開我心房的人,如今我找到了,那個人就是你,你不願拉我出來?”


    “我很願意,我有千百個願意,隻是——”


    “隻是你怕你會害我跟著你一塊倒楣對不對?”


    這次冉禍水不隻震驚,根本是傻在原地,她難以置信地瞠大了圓眸,怎麽也不敢相信封懾悒竟然知道她的底細了!?


    封懾悒輕歎了口氣,“我不是傻子,從我最近發生的事,再加上你不時說你害了我的話,綜合起來,我很輕易的就推斷出事情真相。”


    她倒抽口氣,“你真的全知道了!”你知道我有害人倒楣的能力了!?”


    他點頭,“就算我之前隻是猜測,但剛剛你的話也證實了我的推論。”


    天地在她跟前旋轉著,冉禍水踉蹌了下,再也站不住地癱軟了下來,所幸封懾悒眼明手快地衝上前抱住她,才免去她摔倒在地的命運。


    “禍水!”


    “離我遠一點,我不想和你這個掃把星在一塊,滾?”夢中的封懾悒麵無表情,冷冷地對冉禍水吐出殘酷的話語。


    “懾悒?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嗎?為什麽要趕我走?”冉禍水慌了手腳,試圖要拉封懾悒的手,被他無情地甩了開。


    “住口!誰允許你喊我的名字了?”


    “是你自己告訴我你的真名的呀!你告訴我不是為了讓我喊你名字的嗎?”


    “你錯了,告訴你不代表你就能喊,我不希望我的名字從你這枝大掃把的口中說出,那隻會影響到我如日中天的演藝事業而已。”


    “不!不是這樣的,你不該是這個樣子的。”她慌亂地搖著頭,怎麽也不肯相信,跟前如此可怖的男人就是封懾悒,他不會這麽殘忍對她的,他也不會對她說出這麽過分的話,“你是誰?


    你不是懾悒,懾悒不會這麽對我!”與封懾悒一模一樣的英俊臉龐霍地湊近她,“我就是他呀?你看清楚,我和他長得一模一樣,我怎麽可能是冒充的?”


    “不……”她捂著耳朵將封懾悒的聲音排拒在外,“懾悒人很好,他對我很好,很關心我的。”


    “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沒人會喜歡像你這麽煞的女人,我看起來像白癡嗎?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蠢事我可能去做嗎!?冉禍水,你不要太看得起自己,ok?”


    “不——”她頭搖如波浪鼓,一顆心被封懾悒的話傷到體無完膚。


    “我才剛出道,要是因為你的存在,而害我的事業突然到此中斷,你擔的起這個責任嗎?”


    對於封懾悒的咄咄逼問,她瑟縮著,就像主人遺棄在路旁的小貓,遭受風吹雨打,絲毫無力反駁,隻能張著無辜且無奈的神情,可憐兮兮地茫然不知所措。


    “你是個禍害,這個事實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覺得你該出來害人嗎?”


    她錯愕地瞪著他,沒想到他會說出如此傷人的言語。“你應該一個人躲在家裏,永遠不要跟任何人有所接觸,知道嗎!?“不……不……,”她陷入歇斯底裏的尖叫中。她不想害人,她一點都不想害人,她不要——


    “禍水?禍水你醒醒,你在作惡夢,禍水!”封懾悒費力地捉住手在空中胡亂揮舞,口中更是念念有詞的冉禍水。


    他不曉得她究竟是作了什麽夢,怎麽表情如此痛苦,仿佛遭人背叛似的,看得他萬般不舍。


    他溫柔地拿條幹淨的毛巾替她拭去額間的冷汗,擔憂不已地瞅著一直睡不安穩的冉禍水。


    “禍水,醒醒,你在作夢,夢都是假的,你快醒過來!”他大力搖著她,期盼她能盡早走出夢靨。


    冉禍水全身像被雷擊,整個人震了一大下,細長的眼在同時間猛地睜開。


    見狀,封懾悒大喜,“你醒了?”


    乍見到他,冉禍水一時間分不清他是夢裏的封懾悒,還是真實的封懾悒,遂臉色蒼白地閃避他。


    “禍水?”封懾悒不解地盯著她的舉動,想不通她為什麽這麽害怕他碰她,“你怎麽了?”


    冉禍水整個人縮在床鋪的角落,謹慎地打量著封懾悒,當她發現此時的封懾悒看她的眼神是那麽溫柔,不似夢中所見那般凶惡後,緊繃的情緒才鬆懈下來。


    “你作了什麽惡夢?怎麽嚇成這樣?”


    她僵硬地搖頭,試著平撫急促的呼吸。


    “我睡了多久?”


    “兩小時。”


    “你都一直在這陪我?”


    “不然呢?你這模樣我能丟下你嗎?”


    “謝謝……”


    “這是應該的,犯不著說謝,要是我昏倒在你麵前,我想你也會留下來陪我對不對?”


    她輕輕地點下頭。


    “這不就得了。”他攤開手。


    “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我隻是一個衰神、煞星,大家都很怕我的。”


    “我福氣夠,不怕衰神纏身。”


    她愣住,“你在胡說什麽啊廣


    “我是說真的,你雖然會給人帶來倒楣的事,可是我認識你到現在,不管遇到什麽事,最後都是有驚無險的過去,這豈不表示我的福氣大過你帶來的晦氣嗎?”


    “呃!”她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麽解釋。


    “況且我都不怕了,你怕什麽?”


    “話不是這麽說,以防萬一你沒聽過嗎?要是有朝一日你出了事,我難詞其咎!”


    “我是那種會不辨是非,不分青紅皂白就把責任推給別人的人嗎?你就對我這麽沒有信心?”


    “不是的,我隻是害怕……”


    “害怕你會害到我,還是害怕我會怪罪於你?”


    呼吸窒了窒,她猶豫了片刻才訥訥地吐出答案,“都有。”


    “那你不是害怕,你是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你自己!”


    她一怔,“我沒有。”


    “還說沒有,你不信任我的為人,所以逕自揣測我遇到事情就會對你追究,再來,你更不相信你自己不會害我。”


    “我絕對會害你的,我與生俱來的能力就是害人倒楣,所以我怎麽可能不會害你?就算我很不想害你,但是我無法控製我的能力不要去害你!”


    噙著泛紅的眼眶,她望著自己的雙手,難過哽咽地低語著,


    “我的能力無時不刻都在散發,離我太近或和我有所接觸的人都會倒楣,這都不是我所願意看見的事!難道你以為我不想和我的朋友甜蜜或幸福她們一樣,散發出來的能力是給人甜蜜的感覺或幸福的感覺嗎?我好想的!”一行晶瑩的清淚從她的臉頰潸然而落,“可是我不能你知道嗎?我不能——”


    “你一生下來就是這樣了?”


    “是的!”她恨恨地承認,否則我父母怎會給我取這個名字?’


    “他們不該因為你的能力而給你取這種名字,難道他們不怕你會因此有太大的壓力嗎?”


    “不要誤會他們的本意,他們故意為我取這個名字,目的就是要讓我不要為了自己的能力而自卑,要我從喜歡自己的名字開始,去學習喜歡自己,我的能力猶如我的皮膚,都是屬於我的一分子,我不能討厭它,我要視它為正常,過著和正常人一般的生活。”


    父母對於女的一番心意若是沒說出來,有時反而會被子女誤會,倘若她父母當初沒對她解釋這層原因,她恐怕也會和一般人一樣,恨死她的父母。


    “很抱歉,我誤會了你的父母。”生下這種女兒,他們非但沒遺棄她,反而用心地照顧及開導她,這樣的父母很值得人們尊敬。


    “沒關係。”就算世人都誤會她的父母,隻要她知道事情真相就夠了,因為她是他們的女兒,她相信若他們都還在世的話,他們也不會在乎別人對他們的眼光,隻要他們的女兒能了解他們的苦心就夠了。


    “禍水,你真的不肯和我交往?”


    “天曉得我有多想答應,我是那麽的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是我作夢都夢不到的事,可是……”


    “我說過我不怕,你也不答應?”


    “懾悒……”


    “你不肯把我從緊閉的心房拉出來嗎?”


    “我想啊!”


    “那你就答應我!你知道嗎?你若答應和我交往,不隻是我得到救贖,你也是。”


    心如擂鼓般重擊著,她怯怯地扇著眼睫,小心翼翼地細問:“我也有份?”


    “當然,相信我,我會給你你所想要的幸福。”


    心怦怦地急跣著,她撫著胸口,內心漲滿喜悅的泡泡,既期待又怕傷害。


    “你真的不後悔?”


    “若後悔時,我會告訴你的。”


    她破涕為笑,“你怎麽那麽壞啊!你應該說絕不後悔的。”


    看見她終於露出笑容,封懾悒暗鬆了口氣,薄唇輕揚,“我是個壞蛋你不曉得嗎?和我工作的每個人見到我都像見到凶神惡煞,唯恐一個閃避不及就會遭殃。”


    “你有那麽凶?”


    “比你想像中還凶。”


    “可是你現在看起來一點也不會。”


    他深深地笑了,“那是因為你,我不需要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還繃著一張臉,多累。”


    聽見他這麽形容自己,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拜托!又沒人叫你一直擺出酷酷的臉啊,你那麽帥,笑起來絕對更迷人,你該常笑的。”


    “笑?在認識你之前,我已經長達十年的時間不懂笑是什麽東西了。”


    “那遇到我真的是你的福氣,因為我最會搞笑了,幸福她們老說我是寶貝蛋,若有天我不在她們身邊,她們就沒有歡笑了。”


    “一下子說你會為我帶來黴運,一下子又說遇見你是我的幅氣,女人,你可真矛盾。”他哼了哼。


    “女人本來就是矛盾綜合體,難道你們小學老師沒教過你這個千古不變的道理嗎?”


    唇邊的笑意漾的異常的深,“小學老師隻教我們如何把妹妹而已,其他什麽都沒教。”


    “不會吧?你們老師那麽酷哦!居然教小孩子如何把妹妹?真是誇張。”她噴噴稱奇。


    封懾悒訝異地挑高了濃眉,“你信?”


    “什麽?”她呆了呆,還反應不過來。


    “我在開你玩笑啦!”他真的被她打敗了,他要更正之前對她的看法,她不應該是天真單純,她應該是笨蛋加愚蠢!


    “開我玩笑?”冉禍水還在狀況外,一副霧煞煞的模樣,“到底是什麽啦!你說話有頭無尾,我怎麽知道你在說什麽。”


    “天哪廠,封懾悒撫著額頭喑暗呻吟著,“快!快殺了我吧!”


    她鼓著腮幫子不悅地推了他一下,“你說不說?不說拉倒哦!”


    “我不會說的,因為我若說了隻會傷害到你的智商而已。”


    “跟我的智商又有什麽關係了,你怎麽越扯越遠了,封懾悒,你在耍我是不是?”


    聞言,封懾悒連忙擊掌,“嘿!你終於開竅了。”


    “啊?”開竅?她剛剛有說什麽嗎?她努力回想。


    “怎麽?難道你聰明跟曇花一現沒什麽兩樣,隻有瞬間而已?”


    “胡說八道!我該聰明時自然就會聰明。”


    “是嗎?嚴重懷疑中……”


    “不用懷疑,我這個人或許沒什麽優點,但我絕不會說謊,這是做人的基本原則。”她為自己這個僅存的優點引以為傲。


    他低笑,“不錯不錯,還有可取之處,否則我真該去撞牆,怪自己怎會那麽沒眼光,居然看上了一個一無是處的女人。”真是祖上有保佑。


    “厚!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是個很糟糕的女人似的,你這個人還真討厭耶!”


    “你終於開始看穿我的本性了,很好很好,孺子可教也。”


    她倏地瞪圓了杏眸,“你——”


    “先說好,你想後悔不和我交往已經采不及了,難得讓我遇上了你,我不會輕易放手的。”


    “你很鴨霸哦!”她指控。


    “我不隻霸,我還是隻大野狼,想吃掉你這個小紅帽的大野狼!”封懾悒作勢往冉禍水撲了過去,害她尖叫連連。


    要是讓那群怕死封懾悒的工作人員看見他現在的模樣,保證個個下巴脫落,以為自己視力出了問題,跟前這個會笑、會和人嬉鬧的封懾悒,真的和平日那個總是冷冷的,仿佛沒什麽事可以勾起他興趣的封心是同一個人嗎!?


    恐怕一百個人裏頭,有九十九個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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