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調研組向省城進發時,林新兒注意到新任書記的神情異常生氣。


    他明白,如果換成其他任何一位領導,恐怕都無法抑製內心的憤怒。


    畢竟,原本應該是一次深入基層、了解實際情況的調研活動,卻被搞得如此混亂不堪。


    坐在車上的新任書記臉色陰沉,他毫不掩飾地對吉豐市的領導班子以及該縣區的領導班子表示極度不滿。他言辭犀利地批評道:“這樣的幹部還適合擔任現職嗎?我不想過多指責吉豐市的領導幹部,但看看今天的調研結果,簡直就是一團糟!一個縣區竟然被治理得如此糟糕,他們難道不需要為此負責嗎?”


    新任書記的語氣嚴厲而堅定,顯然對這次調研的失敗感到十分失望。


    他認為,作為領導幹部,應該對自己所管轄的地區負起責任來。如果連基本的管理工作都做不好,那麽他們是否還有資格繼續留在領導崗位上呢?


    林新兒心裏暗自想:有了書記這句話。估摸著這些幹部也坐不遠了。


    可不要總是覺得“鐵飯碗”、“鐵飯碗”。那很多事情都是沒有報道的。


    林新兒這些年聽說過很多事情,新聞裏都沒有報道,有些領導幹部踩著黴頭惹到了跨級別的主要領導幹部,尤其是跨好幾級級主要領導氣頭上,上級領導基本上一句話就直接沒了,就直接給他滾蛋。


    其實規則上留了有很多可以開除一個公務員的口子的。但隻不過平日裏大家不想去得罪罷了,這也是一個社會特性。


    往往覺得低頭不見抬頭見,不太好,但隔了好幾級的領導可跟對方沒有什麽所謂的交集,開了就開了,又能怎麽樣?


    所以林新兒這些年一直在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一定要謹慎,不要去裝逼,不要覺得自己在某個位置上就可以裝。


    那是沒惹到牛的人,惹到了?估摸著問題就大了,所以他一直夾著尾巴做人。


    之前在武警總隊居住的時候,他就聽說聽一個武警總隊的營級幹部在訓下麵戰士時候講:“要管住“三巴”,夾住“尾巴”,管住“嘴巴”,縮緊“j巴”。”


    這“三巴理論”在院子裏還挺有受眾的。林新兒想了想:的確是這麽個道理,領導幹部會出事的,不也就是這“三巴“嗎?管不住下半身、管不住嘴巴亂說話、或者夾不住尾巴拚命的驕傲,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了。


    “三巴”管不好,基本上這個領導幹部也走不遠。


    體製內不比體製外。


    體製外大不了不幹了,換個地方幹。


    體製內那搞不好就得挨收拾了,挨處理了。


    林新兒正想著入迷,這時新任書記的秘書坐在他旁邊,他聽到動靜馬上扭過頭一看,然後微笑著說:“你怎麽不坐秘書專座?”


    說完之後,一看新任書記已經在悄無聲息的看些什麽,林新兒又提醒:“你不要坐過來,領導搞不好待會找你還有事。”


    他說,“沒事,我過來和你聊聊天,太無聊了。”


    兩人就聊起了,輕輕的聊著。


    車上的其他領導幹部也都在輕身的聊著些什麽,隻不過不是嘰裏呱啦聊個不停,而是偶爾說幾句。


    所以車內還是保持著應有的安靜。


    這種安靜的氛圍有些壓抑。


    可不要覺得和領導出門幹嘛的就很威風,很有麵子似的?


    那種心理煎熬還是蠻大的,時刻得以他為中心。


    此刻,他安靜,大家就得安靜。他笑,大家就都得笑,他說笑話?必須得聽懂,要不然問題就來了。


    兩人聊了一會之後,新任書記叫他秘書過去,他秘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兩人正聊著興起呢,林新兒點了點頭,隨後又看著窗外。


    體製真的是一個“鍛煉人性”、“打磨性格”的地方。


    至少他是這麽認為,所有人都得收起個性,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時刻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表達。


    這就像在走一座獨木橋,隻能往前走,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如果非得在橋上表演一個金雞獨立?恐怕就要“掉進水裏”了。


    他看了一眼車內這麽多幹部,有年輕的,但老的不成樣子;有年紀稍大的,已經如退休的老人那般了。


    心裏還是十分感慨的。


    這時,坐在王成後麵的一個主任科員湊過來聊天,王成和他聊了幾句,他就說,“前段時間我開玩笑說我們體製內出軌率高。然後呢,我們處長他說“是因為我們體製內都忙,大部分都未老先衰”導致。家裏的老婆有意見;另一方麵,在體製內,個別異性對我們有所求,所以拚命的說好話,讓我們莫名其妙的自信。所以就導致這種亂象發生。因此,要時刻的保持住基本的理性和清醒。”


    說到這裏,那位主任科員還摸了摸自自己的臉,王成說,“你這麽年輕就不要摸臉了。”


    對方忙說,“我還有處長您年輕啊?我比您年紀大。但說實話,這兩年也老了很多,身邊的事情很多。都是一些雜七雜八的事。像我們這種沒有背景的孩子,就必須做出更多才能讓別人覺得我們的確是勞苦功高的,才不至於被針對,用勞苦功高來蓋住一些人的嘴。如果沒有背景的孩子?在官場也學其他人那樣吊兒郎當,每天出去吃吃喝喝,那在別人看來就是有問題的。這似乎成了一種原罪,所以沒有背景的孩子得付出更多的努力。我前段時間還調查了一下,全省這麽多沒有背景的秘書在體製內發展怎麽樣?發現也都不過如此。大部分也都止步於處級,隻有極少極少部分也許到達了二巡的待遇,但仍然沒有給實職。所以啊,我現在就發現以前大家說那些經驗都是假的,那些傳說很多都不對。”


    他們倆聊天的聲音又被旁邊的一個處長聽到了,他湊過來說:“也不能這麽說,隻是時代變了。”


    正聊的起勁呢,新任書記起來,麵向大家,看樣子他準備訓話了,於是乎大家便立馬閉嘴了。


    這個時候再敢說話?說閑話?恐怕就是找死了。


    林新兒甚至馬上掏出了筆記本和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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