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名為【過去】的存在暫時掩埋’ 橫濱校的過去,讓她再一次篤定,【咒力】的存在隻會帶來不幸。 要是能夠讓名為【咒力】的存在掩埋的話…… ……就能創造沒有咒力存在的世界。 “九十九?” “嗯……?”九十九由基一愣,從自己的思緒裏回過神來,慢了兩秒才抬頭:“你說什麽?”。 禪院直哉看著九十九由基,挑了挑眉,眼底意味深長,卻提起了別的話題:“接下來我要給他洗記憶。你要是不放心,隨便旁觀。” 洗記憶……九十九由基剛要開口,夢野久作的記憶卻突然在眼前浮現。 痛苦、絕望、難堪。 視野中的孩子哪怕在睡夢中也蹙著眉頭,帶著點恐懼,像是被迫再一次回想起避之不及的記憶。 ……身著旗袍的女人於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嘴邊的話,沉默不語,算作了默許。 她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對不對,但至少現在,她希望這孩子能迎來新生。 不知道為什麽,夢野久作裝睡的時候聽身邊人的對話,總感覺他們對洗記憶這活輕車熟路,像是老業務了。 本來沒什麽感覺的夢野久作由此產生了一點危機感,謹慎地在商城裏買了最貴的防護。 洗記憶的過程中,大概因為是係統最昂貴的防護服務,他沒有一點異樣感,還是身邊的人說‘完成了’,他才意識到已經結束了。 “現在可以睜眼了嗎?”天生目奪在心裏問小機器人。 “可以。” 於是在剛剛被擦去的陣法中央,異色發的孩子眼睫輕輕動了動。 禪院直哉把手中染血的方巾遞給女傭,衝門隨意一昂首,女傭恭敬點頭,捧著方巾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久作,你醒了。” 和之前裝睡時聽到的聲音截然不同,這次身側的語調淡淡,卻帶著清晰的關切。 把剛要睜眼的夢野久作麻的一激靈。 麵色毫無血氣的孩子掙紮著睜開眼,身上穿著一件布料輕柔的藏藍襦袢,他茫然地四處環視了一圈,看到床邊坐著的幾人,有些瑟縮地往後退了退。 “看起來是不記得。”禪院直哉皺了皺眉,側頭叫屋裏的另外一人,“怎麽回事,不是說醒了記憶就能恢複嗎。” “直哉少爺,久作少爺的腦補受損太過嚴重,也隻是有可能恢複記憶……” 九十九由基冷眼看著他們演戲,用手心摸了摸夢野久作的頭:“感覺怎麽樣?渴不渴?” 夢野久作把臉埋在被子下,聲音沙啞,帶著委屈又虛弱的哭腔:“……頭好疼。”他在被子裏團成一團,隻露出半個頭,抱著自己的腦袋,眼角滲出了淚水,看上去很是痛苦。 禪院家告訴九十九由基說這是正常反應,但洗去記憶的夢野久作看上去隻是無助的孩子,哪怕知道夢他原來的樣子,九十九由基還是吐了口氣,心疼又帶著安撫地拍了拍他。 知道真相的二渡真不動聲色地看了禪院直哉一眼。 罪魁禍首麵上毫無愧意,在夢野久作看不見的地方,他甚至漫不經心地抿了口茶。 今天東京一整天都在下雨。 熊貓坐在校園裏鳥居下的台階上,出神地看著遠處陰鬱的天色。 整座校園浸在雨中,雨點打濕了他身上的黑白絨毛。 乙骨憂太坐在他身邊。 “總感覺,好像自從橫濱校出現,發生了很多很多事啊。”熊貓的聲音緩緩。 同學和後輩被通緝,一直信任的老師被封印,生死不明,狗卷棘失去了一隻胳膊,校長被處以死刑。 身邊的少年沒有回答。 熊貓收回視線,語調輕鬆,帶著點遺憾: “嘛……說到底還是我太弱了。要是我跟悟一樣強就好了,到時候我就拳打咒術界上層,腳踢特級咒靈。” “……” “橫濱校……看情況來一個頭槌?”熊貓仰頭向上看,手掌撐在身後的台階上。 乙骨憂太藏在上衣兜裏的手慢慢握拳,胸針上的銀絲嵌進他的手掌,帶下滴滴血液。 “別這幅表情嘛,憂太。”熊貓語調輕鬆地拍了拍乙骨憂太,“現在狀況可比我當初想得要好多了。” “……” 看到乙骨憂太的表情,熊貓慢慢從台階上站了起來:“好了,時間要來不及了。”他拍拍自己的熊腿,“憂太,麻煩你等我一會,我把咒核給你。” “你真的要……!”乙骨憂太陡然起身。 “也沒辦法吧。” 熊貓歎了口氣,衝他擺擺手,頭也不回地慢悠悠走進雨幕。 獨留乙骨憂太站在他身後,看著熊貓離開的背影,狠狠地咬緊後槽牙。 在連成片的雨幕聲中,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乙骨憂太沉默片刻,強行讓自己保持冷靜,點亮屏幕,聲音艱澀地‘喂’了一聲。 “,五條家的。” “九十九桑!”乙骨憂太精神一振,有些急切地問:“您找到什麽了嗎。” “啊……怎麽說呢。”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糾結,“雖然和五條說的不一樣,但的確是有辦法了……就是比較危險。” “無所謂。”要是害怕風險,乙骨憂太一開始就不會同意五條老師的計劃。 “那我就說了,在橫濱校有一個很神奇的咒具,外表是書的樣子,好像可以改寫現實。” 書? 乙骨憂太眼前浮現出圖書館頂的巨大彩繪玻璃圖案,胸針上銀絲掐出的羽毛筆,走廊隨處可見的書形雕塑……橫濱校四處都有‘書’的痕跡。 他的沉思被電話那頭的九十九由基敏銳地察覺到:“怎麽了,你在橫濱校見過嗎?”她還沒去過橫濱校。 “不是。”乙骨憂太回過神,將自己的所見告訴九十九由基,“【書】似乎對橫濱校很重要,但我之前一直沒留意……他們還把圖書館的外觀設計成了‘教堂’的樣子。” 電話那頭的九十九由基一頓。 教堂…… ……將絕望的過去洗禮,在‘書’的守護下,走向未來……嗎? “……這樣。” “哪裏不對?”乙骨憂太猶豫。 “不,怎麽說呢。” 九十九由基有些複雜的笑,說不出來此刻的心情:“就是覺得……橫濱校,也是一群可憐人?” 追根揭底,不過是一群經曆世界的惡,苦苦掙紮著從泥潭伸出手的可憐人。 咒術啊…… 掛斷手機,九十九由基向後靠在承重柱上,仰頭看向陰沉的天空,表情茫然。 “……” 電話掛斷了許久,乙骨憂太還是沒回過來神關於‘橫濱校可憐’的說法。 “憂太,在想什麽?” 熊貓手中捧著一個咒核,慢悠悠地向他走過來。 “……沒事。” 乙骨憂太暫時把問題放在腦後,小心地把咒核接過來,表情複雜又認真地向熊貓點頭,“我一定會送到的。” “不用這麽嚴肅。還有,這個。”熊貓遞過來一張字條,“把這個也給橫濱校吧。憂太你不要偷看哦。” 帶著咒核和字條,乙骨憂太點點頭,轉身離開東京校。 在他看不見的身後,熊貓像是極度疲憊,揮手的動作越來越慢。 現在乙骨憂太也是被咒術界通緝的一人,他一路上處處小心,用江戶川亂步告訴自己的方法,再一次站在橫濱校的大門外。 穿著米色風衣的男人站在門口,看到他後麵色平靜地揮手,像是專程在等他。 “……” 乙骨憂太和織田作之助僵持許久,才有些動作僵硬地把咒核遞給對麵的男人。 看到乙骨憂太的樣子,織田作之助在心裏歎了口氣。 “小機器人,提交任……” 【提交失敗】 耳邊的係統音冰冷短促,讓天生目奪一怔,他控製著沒讓織田作之助露出錯愕的表情,“怎麽回事?” 掃描過後,小機器人迅速給出了提交失敗的原因:“這不是【猩猩】咒核。” 假的? 天生目奪皺起眉,遲疑地看向右手上的字條,剛剛從乙骨憂太那裏拿到字條,他還沒來得及看。 在心中陡然湧起的不祥預感中,他打開字條。 因為乙骨憂太太過著急,字條上的字跡被雨水泡了點,句尾的墨跡在紙上蔓延開。 【至橫濱校: ‘猩猩’咒核是夜蛾校長曾經的失敗品,不具研究價值……雖然不知道你們拿這個要幹什麽啦。 不是我自誇,‘熊貓’咒核是夜蛾校長迄今為止所有作品的巔峰,被稱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創作也不為過喔。 我思來想去,‘猩猩’咒核還是不能給你們,但我也不想夜蛾校長死。 所以,算是自作主張吧,我用‘熊貓’咒核和你們交換,怎麽樣?:)】 在暴雨籠罩的東京校內,熊貓咒骸癱倒在鳥居下的台階上,任由雨水一遍遍地衝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