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小心。”


    透過火把的亮光,入眼便見暗室中間仰麵躺著一個五花大綁了少年。


    看他的打扮,應該是白日裏進入園子裏的小廝。


    他雙目緊閉,嘴角有血,看來是被林宵害了,又是一條人命!


    這個十惡不赦的惡賊,小廝招他惹他了?竟對一個伺候他的孩子下了毒手。


    暗室的正麵和側牆都是木製架子,上麵擺滿了書籍,盆盆罐罐。書架前擺放著一張寬大的黑漆雕花木桌。桌上整齊擺放著筆墨紙硯,桌麵一塵不染,看來是有人常在這張桌子前讀書寫字。


    左側靠牆堆著大大小小不同的木箱,上麵貼著封條,落滿了灰塵。


    唐仲白手持長劍,剛走到門口,忽覺一個人影撲麵而來,直擊其麵門。


    他側身彎腰躲過偷襲,已有同伴衝進去把暗室裏的所有燈點燃,暗室燈火盡燃,一片通明。


    唐仲白與林宵打做一團,同伴持劍完全下不去手。


    林宵邊打邊退,眼看就要退到門口,想要逃走。


    唐仲白大嗬,“你們到門口守著,別讓他逃走。”


    “唐決曹小心他的暗器。”一個青衣人出聲提醒,他看到林宵手腕處帶著一個鐵製的小盒,練武之人看一眼便知,那是作何用途。


    暗器從來都是趁其不備,突然出手,才能得逞。


    林宵心中暗恨被人識破,可還是咬牙按動了機關,發射出了暗器,一枚細針直衝唐仲白的眉心。


    唐仲白有了防範,輕鬆躲過,林宵已是黔驢技窮,處於下風。


    他知道今日是躲不過去了,一個退身,放下手中刀,舉起了雙手。


    “行了,我認輸。”林宵目光一轉,“你們尋我何事?”


    唐仲白眉毛一挑,此人可真會裝算,打了半天,他竟不知為何?


    “你不知?”唐仲白故意問道。


    林宵連連點頭,表示自己不明白。


    唐仲白對他裝模作樣嗤之以鼻,冷笑道:“是嗎?不明白你還和我打了這麽久。你可別說,你以為我們是殺手,你隻是出手反擊而已?”


    林宵下巴上仰,輕笑道:“難道不是嗎?”


    唐仲白把目光移到躺在地上的小廝身上,“他是怎麽回事?”


    “他呀?想偷東西,被我打了一頓,隨手帶到了這裏,家賊而已。我打死他,他也得受著。”


    唐仲白遞了個眼色給唐四,唐四會意上前查看。


    他兩指放到少年脖頸處,探到微弱的氣息。


    “人還活著,隻是氣息太微弱了。他應該是中了巨毒,怕是……”


    唐仲白道:“你把他帶出去,找一個郎中盡力救治。”


    少年無力的睜開了眼,拉住了唐四的衣角,有氣無力地出聲,“不用了。”


    他輕輕招手,讓唐四附耳過去,他有話要說。


    他的聲音微小到隻有唐四一人能聽到,唐四聽完麵色變得肅穆,用力點了點頭。


    唐四輕聲命令他,“小兄弟,你不能死,這個害你的人還沒有伏法。還要你上堂指證他,沒有你的指證,他有可能逃過這一劫。為了你的家人,為了你口中的恩人,你得活著,你得好好活著,親眼看到他的下場。”


    少年輕聲道:“我盡力吧。”說完又閉上了眼睛。


    少年被人帶走找找徐達急救去了。


    唐仲白盯著林宵,眼中晦暗不明,“林宵,說實話,你殺了林家這些惡人,我還敬你是條漢子。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牽扯到一個你不該的人身上。”


    林宵不解,苦笑,“我不知道你說得是誰?天意吧。”


    唐仲白下令把林宵綁了,押到衙裏,等到半日開堂審理。


    唐仲白和唐四留在暗室,唐四把少年的話告知於他。


    “公子,他說,他是衛東的人。”


    “我知道了。缸底留的記號應該是他留下的。有可能林宵發現他動了手腳,才出手害他。”唐仲白深深歎了口氣,“這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讓徐達盡力救治,無論如何保他一條命。林宵太狡詐了,他不可能承認林家人是他殺的,就算張春草夫妻指證他,他隻要死不承認,我們找不到利的證據,也定不了他的罪。”


    唐仲白再叮囑他,“記得叫上薑嬤嬤,她解毒的本事,大武朝找不到第三個人。”


    唐四得了他的令,匆匆離去。


    唐仲白在暗室裏待了好久,待到晨雞打鳴他才從暗室裏出來。


    門外眾人皆已離去,隻有胡大新在廚房門前等著他。


    胡大新急道:“唐決曹,你可算出來了。”


    “外麵什麽情況?”


    胡大新眉眼下垂,雙肩抖了一下,“徐崗兄弟,他,他截掉了半條腿。”


    “什麽?徐兄都解不了他的毒嗎?”


    胡大新搖頭,眼圈紅了,“徐家主說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毒,他,他無能為力。最終,為了保住他一條命,隻好……。”


    胡大新錚錚鐵漢,也禁不住哽了聲音。


    “人在哪兒?我去看看。”他突然想起了那個少年,問道:“那個孩子呢?他,還活著嗎?”


    徐崗中毒不深,就丟掉了一條腿。那個奄奄一息的少年,隻怕性命難保。


    胡大新又搖頭,“我不知道。唐四把他帶走,我還沒有見到他們。”


    “走吧。”


    二人從來時的路原路返回,他們腳尖點地,一個縱身躍出了高牆。


    食肆裏,昨晚一夜除了年紀最小的薑沐陽,無一人休息。


    室外天寒地凍,大家都顧上寒冷,圍在酒館西廂房外,等著裏麵傳出好消息。


    先是徐達帶回來一個臉色慘白,一頭冷汗的男子,把他安排到了東廂房。


    不久後,裏麵就傳出了撕心裂肺的一聲慘叫,接著就是一片慌亂。


    隔著一道門,薑家人都能聞到刺鼻的血腥味。


    他們坐立不住,跑過來幫忙,眼前的一幕讓路朝雲跌坐在地。


    她何曾見到過如此血腥的場麵,回過神來,她便跪在院中,向天祈禱。


    薑沐桃跟著母親跪在院中,一邊祈禱房中人可以平安無事,一邊禱告上天開眼,還薑沐夏清白。


    天寒地凍,她們這麽跪著,不出半刻便會躺倒在地。


    任憑薑玉舟和李吉意相勸不成,隻好把她們扛回了屋裏。


    東廂房好不容易收拾妥當。


    寅時,唐四急匆匆抱回來一個氣息微弱的少年,並告知於他們這個少年會是指證真凶的關鍵證人後。薑家人便守在這裏了,路朝雲一直衝天祈禱,保佑這個孩子平安無事。


    酒館裏東西廂房,一人卸了一條腿才剛從鬼門關拉回來。


    一人還在昏迷之中,不知性命可否保住。


    這次行動損失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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