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們一個接著一個的上場,場上絲竹琴瑟聲不絕於耳,每位姑娘使盡了全身解數,就為在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賽中獲得頭牌。讓自己所在的花樓以及自身在這一年中獲得更多的利益。


    掌聲停下後,掌理人重新走上台,向台下眾人宣布。


    “下麵有請獨占全城花樓三年魁首的雪靈姑娘,大家掌聲熱烈些,請出雪靈姑娘。”


    隨著掌事人話音落下,全場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掌聲久久未停,卻未能請出台下男人心心念念想要見的姑娘。


    掌事人給立在台邊的小廝遞了個眼色,小廝會意快快離開人群往後堂去了。


    台下已有人等得不耐煩,指著掌事人質問,“為什麽還不出來,是耍我們玩兒嗎?”


    “就是,你們耍什麽手段?雪靈姑娘為你們賺了多少錢?她這麽重要的日子,你們還要控製她,真不是東西。”


    台下男人你一言我一句,把掌事人罵得狗血淋頭,他在台上一個勁辯解,試圖控製場麵。可看熱鬧的人不知是故意挑事,還是真的要為雪靈姑娘打抱不平,完全無視掌事人的訴說。


    薑沐夏抬眼瞥向曹君安,場麵發生如此大的變故,他就坐在這裏不動?看著事態越來越糟?


    她倒要看他如何應對。


    令她失望的是,曹君安就是坐著一動也動,他麵色如常。就像一個局外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她身邊的彩雲壓低了聲音向她請示,“娘子,青紅姐姐去了一會兒了。外麵這般亂,奴婢能出去找找她嗎?”


    青紅在他們在包房裏坐了後,就借口去茅房,如今賽式都進行到了三分之一,她還沒有回來。


    薑沐夏有些擔心,人是她帶出來的,如果出了事,她無法向夫人交待。


    她點了點頭,“如果找不到她,馬上來稟報。”


    樓下的議論聲此起彼伏,有些膽子大的指著掌事人,大聲叫著他快讓人上台獻舞。頗有一番蠢蠢欲動上台同掌事人比劃比劃的架式。


    場麵亂得快要控製不下去時,小廝臉色緊張地跑了回來,附在掌事人耳邊說了些什麽,隻見掌事人臉色好轉,張開雙臂示意大家安靜。


    “大家稍安勿躁,雪靈姑娘醉心上妝,誤了時辰,她提出自己最後一個出場,給大家準備一個大大的驚喜。下麵有請清歡居新來的紀狄姑娘出場展示才藝,大家掌聲歡迎。”


    他帶頭鼓起了掌,台下的百姓一頭霧水,雖懷疑,但勉強接受,場下響起零星的掌聲。


    薑沐夏眉頭皺起,隱隱有不祥的預感升起。她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眼神看向唐仲白。他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放心。


    她搖頭無奈,兩人的關注點根本就不在一條線上。今日是清歡居的大日子,在這種關鍵時刻,她不好說出不吉利觸黴頭的話。隻好收了心思,專注著樓下大廳的賽事。


    掌事人的話音未落便被台下百姓的驚叫聲掩埋。


    隻見台子的上空飄然而下一位束袖紅色流仙裙,身形纖細,以紅巾遮麵,挽著高高的飛天髻的女子。如天女散花般從天而降,她一雙美眸眼波流轉,盡顯風情。


    她的出現讓在場所有男子看直了眼睛,把雪靈未出現的氣惱瞬間拋到了九霄雲外。隨著她落到台上,琵琶聲起。


    錚的一聲,琴弦撥動,聲動天地,屋瓦若飛墜。徐而察之,有金鼓聲、劍弩聲、人馬聲……使聞者始而奮,繼而恐,涕泣無從也。1


    紀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閃著寒光的寶劍,隨著琴聲上下亂舞,眼神時而悲壯,時而堅毅。她手中的劍如遊龍般,仿佛置身於戰場之中麵對仇敵,她眸中盡是嗜血的恨意,手中劍舞得虎虎生風。


    伴著樂聲,在場之人都如同身在戰場親臨其境。


    人人淚如雨下,就像自己就是戰場中的一位,手刃了敵人想起家中親人而感激的泫然欲涕。


    隨著樂器一個陡然收音,台上舞劍女子做自刎狀滑躺於地,一樂一舞終於結束。


    台下短暫的靜謐後,爆發雷鳴般的掌聲和連連叫好的歡呼聲。


    “好,紀狄姑娘英姿颯爽,展現了咱們武朝將士一番拳拳報國氣概,我的絹花投給紀狄姑娘。”


    “沒錯,我也投給紀狄姑娘……”


    掌事人重新上台,示意大家安靜下來,高聲道:“大家稍微靜一下,下麵有請紀狄姑娘為大家彈她最拿手的當世名曲,高山流水。”


    下麵一陣歡呼聲後,紀狄坐到了古琴後麵,手指輕撥琴弦,行雲流水一般樂聲流出。大家恍如置身山郊曠野,身處潺潺流水之中,周身有輕風流過,鳥兒清脆叫聲一飛衝天之後落到他們身邊的林子裏,不時為他們的野遊增添一抹春日裏的樂聲。


    表演的兩個節目,呈兩個極端,完全不同的風格。


    更是刷新了全城花樓往年你濃我濃的靡靡之音,讓人生出了朝氣。


    琴聲一落,她衝台下揖禮後飄然離去。獨留在場之人回味無窮。


    二樓看台上的曹君安附手擊掌,為她喝彩,兩人四目相對,紀狄衝他莞爾一笑。薑沐夏心思早已跑到九霄雲外,她對台下表演完全沒有興趣,眼神隨著紀狄的身影走動。她心中詫異,這個身影很是眼熟,總覺得在哪裏見過。


    忽然間,坐在她左側的尹玉生拉了拉她的袖子。她回過神來不解地看過去。


    隻見尹玉生麵色凝重,似有重重的心事。


    “玉生哥,你怎麽了?”


    尹玉生一指台下已經走向後台的女子,語氣中帶著懷疑,半是堅定半是猜測,“我們是不是見過她?她怎麽跟我們在大躉船上撞見的那個女護衛如此相像?”


    他沉思後又搖了搖頭,“不對,她明明死在船上,船都燒沉了,她不可能活著。”


    唐仲白聽到他們的談話,把當時在躉船上見到過的那個女護衛影像重新翻了出來。


    加入了苦苦思索中。


    “怎麽了?”曹君安發現三個人腦袋湊在一塊兒,似乎在商量著什麽,不解發問。


    三人麵麵相覷沒有說話。人是清歡居的,他是清歡居的掌權人。


    無故收留嶺王餘孽,如果追究起來,他們曹家難逃責罪。現在紀狄的身份未定,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1引自《楚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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