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沐夏瞪了一眼唐宜,這個畜生連自己的親子都不管不顧,冷眼看著他們被人欺負。這樣的人柳清禾竟還護著,今日不罵醒她,她就無能為力了。


    唐宜被她瞪得縮了縮脖子,一個閃身躲到廊柱後麵去了。


    她快步進了屋子,屋裏沒有生爐子,吹氣成冰。


    孩子裹得嚴實躺在被窩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小臉漲紅,滿臉淚痕。


    她伸手將孩子從被窩裏撈出來,打開包被,手伸進裏麵,黏膩潮濕,身下熱呼呼潮濕一片。


    她在床角尋到尿布,為孩子換了幹淨衣服和尿布,扯了一條厚毯子包上。


    “晴雲,將孩子們帶進屋裏。”


    青紅一手牽著一個,兩個孩子身著單薄,凍得直打哆嗦。


    “晴雲你去取些煤來,將爐子生上。孩子們的衣服在哪兒?”


    稍大些的姑娘馬上跑上前,從櫃子裏拿出她和弟弟的衣服交給薑沐夏。


    小些的男孩,吸著鼻子抽答著說,“沒有煤了,崔姨娘向人將煤拿走。她說,我們不配用這些東西。”孩子心中委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薑沐夏怒意漸盛,越發惱怒柳清禾,“你娘就任由著讓人拿走,為什麽不給你們穿厚衣服?”


    男孩子哭得更大聲了,小姑娘咬牙道:“她說了,是爹下得令。”


    她抿住嘴唇,眼圈通紅,“娘向來以爹爹為命是從,她哪裏敢說一個不字。”


    “愚蠢。”


    晴雲氣衝衝地跑到崔姨娘屋中將煤筐端了過來,爐子生好,薑沐夏將孩子們交給晴雲,她起身來到院中。


    崔姨娘被人扶了起來,此時正依偎在唐宜身上,一副弱不禁風楚楚可憐的樣子。


    柳清元怒視著唐宜,唐容。他站在姐姐身邊,將身上的暗紋厚披風披在姐姐身上。


    柳清禾如一具木雕一樣,站在院子當中,頭上身上落滿了雪花,她木訥如死灰一樣的神情,同嬌媚妖豔的崔姨姨一比。一個是柔情似水靈動活潑的嬌美人,一個是狀似木頭的呆子。難怪唐宜看不上她。


    薑沐夏看著她那副不死不活的都生氣,何況本就看不上她的唐家人。


    “柳清禾。”她突然提高嗓音怒嗬了她一聲。


    柳清禾緩緩抬起她死魚一樣的眸子,像失了魂的傀儡。


    她看著這張熟悉的臉寵,想起前世這張明媚如畫的臉,她心中一疼。


    柳清禾本來的性子就內斂不善言語,加之唐宜常年打壓侮辱,身邊還有一個崔氏日日在眼前晃蕩,讓她一日日心灰意冷,漸漸變成了這副樣子。


    “你還要過這樣的日子嗎?”薑沐夏走到她身邊,抓住她的手,將她拽得一個踉蹌,強迫她抬頭看廊下的那些人,“你看看他們,個個都看你的笑話,就連下人就覺得你軟弱可欺,不把你放在眼裏。欺負完你再欺負你的孩子,你願意一直過這種生活嗎?”


    柳清禾呆呆地愣怔了片刻,搖了搖頭。


    薑沐夏聽到唐容小聲嘟噥,“窩囊廢。”


    她皺了皺眉,卻沒理會,人家說得沒有錯。


    “既然不想,為何不反抗?”


    柳清禾目光掃向唐宜,見他瞪著自己,忙垂下頭,聲如蚊呐地說道:“他是夫君,我不能……”


    薑沐夏氣得抬手給了她一耳光,打得她一個趔趄,柳清元伸手將人扶住,怒視著她。


    “你可知我為何打你?”她指著唐宜,隻見站在廊簷下的三人一臉幸災樂禍,一副活該的樣子,哪裏還有半分夫妻情份。


    “對妻尊敬,愛護孩子的夫君,你可敬他。唐宜這種見你挨了一巴掌,站在一邊幸災樂禍的東西,不顧三個孩子死活的敗類,他配嗎?”


    唐宜臉色一沉,張了張嘴卻是不敢反駁。


    “他待你們娘四個如同仇敵,你還敬他,你敬他什麽?敬他不將你當人看嗎?”


    “可父母教我要以夫君為天,孝敬公婆,體恤下人,家中才能和睦。我就是按照父母教我的做的,難道我錯了嗎?”柳清禾死死地攥著衣角,她不是傻的,怎麽會看不出唐宜唐容這些人從來都不拿她自己人,明裏暗裏給她使絆子,她一直認為這是她為人妻為人嫂子的本份。就連崔姨娘她都覺得她是夫君寵愛的人,自己理應給她幾分麵子。


    她也不知道事情就怎麽發展了這一步,到頭來怎麽什麽都不對了呢?


    自己倒像不得寵的妾室,為他們做什麽都成了應該的了。


    日子久了,她便接受了,隻要讓他們高興了,自己怎麽著就行。


    可是經過薑沐夏兩次的訴說,讓她如打開了新世界,女子遇到不平之事竟是可以反抗的。妾室對她不敬,身為正妻的她也是可以斥責的。


    她突然糊塗了,父母教她的那些都是錯的嗎?


    “對啊,七嬸,她那麽蠢。您可不知她辦了許多丟人的事,現在老夫人都不敢讓她跟著外出應酬,生怕一個不小心說錯做錯丟了我們的臉。”崔姨娘譏笑道。


    她以為薑沐夏打了柳清禾,便是對她徹底失望,以後再不會管她。添油加醋地奚落起柳清禾。


    薑沐夏附和點頭,“是啊,這麽蠢的人,確實不應該帶出門招搖。崔姨娘,你家老太太可有帶上你。”


    崔姨娘一怔,啞了火。她一個妾室,就算再得寵,也不可能外出應酬。


    唐容拍了拍身上的雪,邊往外走邊諷刺,“既然知道自己又蠢又笨,就待在自己屋裏別出門。再作,就休了你。”


    她純粹就是來看熱鬧的,母親雖然沒有明說,但她從母親對崔姨娘的縱容便明白了,唐宜過得越慘,母親越開心。


    薑沐夏冷眼看過去,不能放她離開,要把根上的人逼出來,想著便迎麵朝她走了過去。唐容警惕地盯著她,薑沐夏一笑,兩人身子相錯時,隻聽薑沐夏一聲輕呼,轉而怒視著唐容,“你敢傷我。”


    她抬起手,左手一道血痕,往外滲著血,她抬手衝著唐容就是一巴掌。


    “好大的膽子,當眾對長輩下手,真是好教養。”


    “你……,我沒有。”唐容捂著臉,氣得臉通紅,指著薑沐夏大罵,“你個鄉野村姑,在我家還敢誣陷我,我,我……”


    她想說我要打殺你個小賤人,卻不敢說出口。她向目光向唐宜求助,唐宜這才開口,“七嬸,會不會是誤會,許是她衣服上的飾物刮傷了您的手,一道小口子,二三天便好了,無大礙的。”


    “好一個無大礙,”唐四走到唐宜身邊,抬起手在他臉上劃了道細長的口子,“唐書吏,一道破了皮的口子而已,連血都沒有,過兩天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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