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一點也不擔心他將陽奉陰違:這些純粹為利益聚集在楚王身邊,又 因恐懼而針對項羽的,在利益消失、身家性命受到直接威脅時,往往都是一個賽一個的長見風使舵。 呂布一口氣講完 ,麵無表情問:“明白了?” 那人顫顫巍巍地拚命點頭。 呂布滿意了,轉身看向被劉邦丟在宴上的那些人……畢 竟自己已經不是能做一勢之主的侯爺了,而是個衣服都撈不上一件好的的破執戟郎。 他木然看向不知何時已倏然起立 的項羽與範增,以及激動萬分,要衝他撲來的項伯……尤其對後者,他還不懷好意地咧了咧嘴角,帶著幾分挑釁地提醒道 :“依臣下看,這宴中餘下賊子,一個也留不得,將軍以為如何?” 他娘的,這呆貨項霸王究竟幹不幹?若連這都不 幹,那他也不幹了!第14章 遭呂布這一問,項羽沉默良久,不知在斟酌什麽。 就在呂布等得快不耐煩了、開始懷 疑這西楚憨王是不是醉糊塗了的時候,項羽才點了點頭。 讓呂布滿意的是,項羽思考所用的時間雖長了些,態度卻很 明確。 隻見他先向仍沉浸在極度震驚中的範增微微頷首,旋即側過身來,淡然向身後楚兵下令道:“照呂郎中的話做 。” “喏!” 一直呆愣的楚兵們終於能有所作為,他們沉聲齊應,紛紛上前,毫不猶豫地揮劍場中其他人。 殿中瞬間血肉飛濺,哀嚎四起。 楚王心的隨從但凡敢反抗的,已被呂布砍瓜切菜,落得人首分離;餘下那不多的人力 ,無一不瑟瑟發抖地抱成一團。 當他們親眼目睹了剛那願意配合這尊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殺神、承諾對外說瞎話的人 死裏逃生的示範後,更是爭先恐後地衝呂布痛哭流涕,表忠乞命。 至於被劉邦舍棄的那百餘騎從,他們自知難逃一死 ,索性拚死一搏,於是先結陣而上,結果就被一力降十會的呂布給酣暢淋漓地殺了一批。至於剩下那一半,也根本不是楚 兵對手,很快便被就地格殺了。 才過去眨眼功夫,殿中唯一能與‘漢軍’再搭上關係的,便隻剩席上張良一人。 項伯悚然而驚,想也不想地站到了與自己情同兄弟的張良跟前,想以自己的身軀擋住向張良湧去的兵士,脫口而出道:“ 項將軍請三思!此事實在不可為啊!此子來投不過數日,卻是包藏禍心、圖謀不軌,今日敢害楚王,他日便敢害將軍!” “哦?”呂布早瞧他不順眼了,這會兒見他迫不及待地擋在了張良跟前,不禁惡意地挑了挑眉,玩味道:“臣下即便 哪日活膩了,害不害得動蓋世武勇的項將軍,且不說,單瞧項左尹這……” 麵對怒目而視的項伯,他絲毫無懼,還裝 模作樣地摸了摸這會兒還沒長出幾根毛來的光溜溜的下巴,故作苦思冥想的神情,半晌猛一擊掌:“護一敵軍智囊的殷勤 架勢,簡直快與那畜牲護崽時的奮不顧身無異了。” “無恥!”項伯幾被這話氣得七竅生煙,暴怒拔劍,劍尖直指大 放厥詞的呂布:“血口噴人!我今日必斬” 呂布懶洋洋地把玩著手中劍柄,聞言嗤笑一聲,拇指微頂,還鮮血淋 漓、餘溫未散的劍身猛然出鞘。 他微眯著眼,頗感期待地打斷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對方:“楚左尹當真與臣下一決雌雄 、生死不論?” 他可巴不得項伯在不堪受辱下主動尋死來若真如此,甭管項羽麵子有多大,他都必得叫對方得償 夙願,命歸黃泉。 在他眼裏,最該死的‘漢軍餘孽’,儼然就是這個身在楚心在漢、還毫無羞愧之心的狗內奸項伯。 若非對方還為項氏一族之長,又為項羽親叔,關係非同一般,他早要順勢將人給剁了。 項伯很恨咬牙,握著劍柄 的手卻微微顫抖。 即便他腦子充血、恨意沸騰,卻也不至於徹底喪失理智於是才痛苦地不得不在心裏承認,自己 根本不是方才以一當百、大殺四方的呂布的對手。 麵對呂布咄咄逼人的挑釁,他隻覺五內俱焚,卻還是恥辱地沉默不 語,已然退縮。 範增見他臉色變幻莫測,顯有萬千屈辱翻湧,不禁冷笑一聲,直白問道:“奉先所言極是。左尹如此 急切相護,安與張良有故?” 範增方才一直沉默,全因事發過於突然。 且親眼目睹呂布行事如此大膽殘暴,叫他 心裏驚疑不定,一時間神思受到擾亂,才未有半點反應。 在稍冷靜後,他不得不承認順著呂布的話走下去,是最能化 險為夷的路徑了哪怕他們現將呂布拿下處死,因其楚軍執戟郎中的身份,眼睜睜看著楚王遭遇刺殺的楚軍也注定脫不 了幹係,必將授人話柄。 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在場之人要麽滅口,要麽逼至同一陣營,將罪責推到因逃席而百口 莫辯的劉邦身上,雖不見得騙得動天下聰明人,卻至少能把水徹底攪渾。 旁人不清楚,範增卻是對項羽切切實實地對 楚王動殺心這點心知肚明的:既遲早要走到那一步,不如幹脆利落一些,省得留下無窮後患。 隻是平日裏看著不聲不 響、行事甚是低調的呂布自行其是時,竟比他還厲害得多。 他算計劉邦,還需尋項莊之助,最後不僅沒成,還更招了 楚王厭惡。 有這鮮明對比,更襯出呂布禍水東引此計之毒,出手速殺之狠辣,實在叫他震驚無比。 饒是自詡‘好 奇計’的自己,也隻能對楚王處處對項羽使絆、項羽怨恨楚王、殺心愈盛這幾點束手無策,最後亦是無奈地任由項羽定計 架空楚王、後徙再殺。 孰料呂布不單定計狠辣,且下手果決,絲毫不懼戰力不足遭反噬。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既 不怕項羽忌憚、更不忌項羽不願配合而過河拆橋……這份對項羽性情的精準把握,更隱約透出此人深不可測的一麵。 範增越想越心驚,也越想越迷惑。 偏偏這樣一位智勇雙全、行事高深莫測的奇士,竟甘心在執戟郎中這一職屈就了整 整數日,實在叫他困惑不解。 “哦?” 聽完呂布與範增的話後,項羽微微蹙眉,看向項伯的目光裏,首回摻了幾 分疑慮。 項伯遭被範增與呂布接連質詢,不免心虛。 然他始終自詡以‘義’為先的光明磊落,建立在收受賄賂的 些許心虛之上的,更多還是惱羞成怒:“胡言亂語!將軍枉顧漢軍有大功而擊之,不義也;將軍為楚王之臣,縱弑君者顛 倒黑白,更為大不義!主上不義,臣下自當勸諫,與是否有舊又有何幹係?” 聽完這番慷慨激昂的陳詞後,呂布隻麵 無表情地掏了掏耳朵,才慢悠悠一邊提劍上前,一邊痛快罵道:“放你娘的屁!休扯些有的沒的,是個大老爺們,甭管是 騾子是馬都拉出來溜溜要麽讓開來,要麽拿劍同我好好比劃,再要麽幹脆些拿你那最看重的‘義’來發個誓,說諸如 你若與張良有故方刻意相互便豬狗不如天打雷劈不仁不義……瞅項將軍肯信你不。” 見項伯雙目圓瞪,還要再狡辯, 呂布倏然拔劍,直接拿劍尖對準了他那鼻尖,大義凜然地開始睜眼說瞎話:“布雖是個書讀得不多的粗人,卻也知忠於主 公,主辱臣死的粗淺道理。這黃口小兒寸功未立,卻為爭權奪勢,枉顧百姓疾苦一昧打壓項將軍,捧著劉邦那坨滾刀肉似 的老匹夫,這是哪門子的義?!虧你還是堂堂左尹,將軍叔父,卻成日以義相壓,非逼著英雄氣概的將軍繼續受那些個酒 囊飯袋的欺負,這會兒甚至還歪著屁股、立於敵軍幕僚身前,擺出個要與他作亡命鴛鴦的架勢!” 說到這,呂布還趁 機公報私仇、衝項伯那張他老早看不順眼的臭臉的方向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