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醫院起了一陣好大的騷動,大家議論紛紛。


    「聽說有個醫療團隊特別從新加坡趕過來!」


    「對呀!好像是當地什麽大人物住在這間醫院。」。


    「嘿啊!不隻院長親自出去迎接,連高官都來了。」


    「不曉得什麽樣的人物,才能引起這麽大的轟動?」


    不分病患、家屬或醫療人員,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到茶水間盛水的秦母,一路上都聽見大家在討論這件事。


    新加坡?秦母聽聞這三個字時,倏地停住腳步。


    難道和上官列恒有關?他來頭有那麽大?應該不可能吧……搖搖頭,她捧著水壺回到秦送兒的病房,把這個消息告訴她。


    「如果和列恒有關,應該會有人來通知我們吧?可是我們到現在半個人影也沒見著,所以應該隻是湊巧而已。」秦送兒安慰她母親,要她別胡思亂想。


    以往靈活慧黠的眸子,此時隻剩一片淡然,清麗的臉龐也不複見往日的笑靨,發生車禍至今也才兩天,秦送兒急遽消瘦。


    「還是我過去看看?」


    「媽,不如這樣好了,-帶我過去看看列恒,他現在自己在加護病房內,我真舍不得。」


    她知道,他一定很渴望有人陪他,因為他的內心是那麽的寂寞……


    「這有什麽辦法,他至今仍未脫離險境,必須留在加護病房內觀察,那裏開放的時間有限,就算我們想二十四小時都守在他身邊,也沒辦法。」


    「好嘛!-推我過去好不好?我就是想看看他。」她祈求著。


    「我能說不好嗎?」秦母很費力的將秦送兒扶上輪椅,推著她往加護病房的方向前進。


    隻是尚未接近加護病房,就被一名護士擋了下來。


    「對不起,這裏禁止進入。」


    「禁止進入?護士小姐,我丈夫在加護病房裏,我想去探望他。」


    「很抱歉,現在加護病房嚴禁任何人接近。」


    秦送兒很是不解,「我知道現在不是開放時間,我隻是想在外麵看他而已,這樣也不行?」


    「對不起,不可以。」護士搖頭,非常堅持。


    「那……探病時間我能去嗎?」她退而求其次。


    「這個我無法給-保證,院長交代下來,加護病房暫時不對外開放,也嚴禁任何人接近,我們隻是奉命行事而已,請不要為難我們,好嗎?」護士說得很婉轉,但態度強硬。


    秦送兒覺得莫名其妙極了,「你們這麽做,我該如何得知我丈夫的情況呢?」


    「-可以去找-丈夫的主治醫師了解情況。」


    「……好吧!謝謝。」知道在這和護士耗下去也沒用,秦送兒隻好改去找上官列恒的主治醫師。


    奇怪的是,找遍全醫院仍末見到上官列恒的主治醫師,他彷佛自人間蒸發,找不著也問不到。


    所有能知道上官列恒現況的管道全被封鎖,似乎有股力量要將秦送兒排除在外,不讓她再有機會與上官列恒相處。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秦送兒試盡任何方法,仍得不到半點上官列恒的消息,她簡直快瘋掉了。


    終於,她再也忍受不了,她氣憤的直奔院長室,哪怕院長不在院長室內,她也執意在外頭等,從早上等到下午,再從下午等到晚上,今天等完換明天,她就不信會等不到院長出現。


    「秦小姐,-找我?」自知逃不了,院長尷尬的出現了。


    秦送兒眼露凶光,狠狠地瞪著院長,「院長,我在這等你整整三天,你真是大忙人,居然忙到三天都不進辦公室?」


    院長故作鎮定地打開院長室的門,「秦小姐一我不隻醫院的事要忙,另外還有許多醫學研究要做,當然不會每天都在院長室內。」


    「那,我在院長室外等了三天,應該有人通知你吧?」她自己推著輪椅尾隨在後。


    「有。」


    「那你拖到現在才出現,未免太說不過去。」她厲聲指責,不肯給院長半點好臉色看。


    「呃……這個……」


    「我想問,你們究竟把我丈夫怎麽了?我已經好幾天都沒看見他,也不曉得他最新情況,他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我想,貴醫院欠我一個解釋。」她不想和他廢話太多,開門見山地問。


    「-要查-先生的事,-可以去問他的主治醫師,怎麽會來問我?」


    聽見院長想撇清事情的話,秦送兒整張臉倏地拉下。


    「院長,如果你不怕我去報警或召開記者會的話,勸你別再裝傻。」出口的嗓音壓抑著濃濃的怒氣。


    院長瞅著她,執意裝傻到底,「秦小姐,-在恐嚇我,還是威脅我?」


    秦送兒雙手握拳,胸腔內一把怒火熊熊燃旺,「院長,我丈夫從被送進醫院的第二天起,就再也沒看過他,我不曉得你們為什麽要把他藏起來,但,我必須鄭重的告訴你,你沒有權利不讓我見他!也沒有權利藏起他!他是我丈夫,我們是合法夫妻,我有權利知道他的下落及情況!」


    「秦小姐,我們並沒藏起任何人,醫院這麽大,-可以自己找,如果找不到-丈夫,代表他可能已經出院或--」


    「一個昏迷的人會自己出院?!」拔高聲調,秦送兒尖銳地打斷院長的話,質問他。


    院長嘴巴像被塞了一顆雞蛋,再也吐不出半點聲音。


    「我知道你們一定有事瞞我,我再重申一次,我有知的權利,你們也有告知的義務!」她的態度強硬,不得到答案誓不罷休。


    院長猶豫了好一會兒,斟酌要如何開口:「秦小姐……-的處境我能理解,不過我也有我的立場,我最多隻能告訴-,-丈夫受到很妥善的照顧,他的生命跡象也日趨穩定,隻是……恐怕你們無法再見麵。」


    「為什麽?他是我丈夫,為什麽我們不能再見麵?」美眸眨著,她充滿困惑。


    「呃……上官先生他……他的身分非比尋常,閑雜人等一律不被允許接近他。」


    非比尋常?秦送兒想問他,上官列恒有多麽不比尋常,不過她曉得現在這個不是重點。


    「我不是閑雜人等!」她咬牙抗議。


    院長投以抱歉的笑容,「對不起,允許名單裏頭沒有的人,皆稱為『閑雜人等』。」


    「名單?什麽名單?見列恒還要名單上有登記的人才可以?!誰列的名單?」秦送兒愈聽愈覺得莫名其妙。


    「上官先生的家人。」


    「啊?」


    「我言盡於此,秦小姐,我奉勤-一句,上官先生是-高攀不上的人,盡早離開他才是聰明之舉,-請回吧!」


    上官列恒受了重傷之事若傳出去,可能會造成新加坡的經濟動搖,間接也會影響到亞洲各國經濟,所以高層密切注意這件事,更下令此事要全麵封鎖,任誰也不得泄露出去。


    上官誠更言明,他不承認上官列恒與秦送兒的婚姻關係,因此必須把秦送兒列為封鎖對象之一,嚴禁她再有機會接觸到上官列恒,這也就是秦送兒一直打聽不到任何攸關上官列恒消息的原因。


    秦送兒還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院長卻態度堅決的將她驅離,害得她隻能抱著滿腹問題離去。


    高攀?


    非比尋常?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呀?!


    院長的話雖然讓人困惑,但也透露了不少訊息。


    上官列恒的家人出現,他們知道秦送兒的存在,卻故意忽略她,更把她拒除在外,不讓她和上官列恒再有所接觸。


    秦送兒想盡辦法都無功而返,最後,她隻能決定等,等到她的雙腿能恢複行走時,她再到新加坡去找上官列恒,她堅信在新加坡一定能找到讓她滿意的答案。


    半年後


    坐在電腦前絞盡腦汁,努力構思著小說劇情的秦送兒,聽見電話聲響起,轉頭,拿起一旁的無線話筒,按下通話鍵,目光依舊停留在電腦螢幕上。


    「喂?」


    「送兒?」


    「小編?」她一聽就知道是出版社的編輯所打來。


    「送兒,告訴-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小編的語氣裏有掩飾不住的興奮。


    「-要嫁人了?」她想想……接下去讓男主角受重傷,然後……


    「不不不,這消息和-有關!」


    「說來聽聽。」她把話筒夾在耳朵與肩膀中間,空出兩手,快速的在鍵盤上打入她方才所想到的點子。


    「喂喂喂!-在幹嘛?我正在和-講話,-在打什麽電腦?」


    「我在想故事大綱,-有話快講,我現在靈感正旺,-不要打斷我。」靈感是標準的來匆匆去匆匆,沒把握住機會,要找可難哩!


    「好好,攸關咱們秦大脾的靈感,我豈敢耽誤。我長話短說,-這陣子的書在東南亞各國大賣,尤其是新加坡,那邊的代理商再三打電話來力邀-過去那裏辦簽書會,如何?這是天大的好消息吧!-出頭天了!」


    秦送兒原本在出版社隻能算是中牌作者,所寫的書銷售量中等,一直攀爬不上去,隻是這半年來,她出了車禍不良於行,隻能窩在家中不斷創作,沒想到竟讓她寫出好幾本炙手可熱的小說來,頓時紅遍半遍天,銷售量屢創佳績,出版社固定的一刷本數不夠,還加印了五刷才足夠。


    「新加坡?」秦送兒眸光一亮。


    不是為了自己的書大賣,而是她一思及能到新加坡,就充滿喜悅。


    她這半年來不斷的創作,一來是因為受傷的她,哪也去不了;二來,到新加坡尋人,她不敢奢望很快就能找著上官列恒,所以她必須存夠旅費,這樣才能長期在那抗戰下去。


    至於她突然紅起來,這是她始料未及之事。可能是失去了丈夫,心中感慨萬千,不知不覺把這份濃鬱的思夫之情融於創作之中,因此感動了許多人吧!


    「是啊,新加坡,老板看-這麽出色,紅到外國去,龍心大悅,所以隻要-答應前行,所有費用他要全包了,偷偷告訴-,他打算幫-訂五星級飯店的房間哦!」


    「去,我去!」想也沒想,她馬上就答允,「何時動身?」她的腿已經恢複,行動自如,早就想衝去新加坡了。


    「別急別急,這事還要寫成企畫案,最快也要兩個月後才能執行。」


    「這麽久!快一點快一點,我迫不及待想去了。」


    「嗬嗬!這麽急啊!」小編誤以為她是急著想去享受出名,完全不了解秦送兒真正內心所想。


    秦送兒也不想對她解釋那麽多,任由她誤會,「總之,愈快愈好,就這樣,拜。」


    新加坡……她終於要去新加坡了……


    新加坡


    「這次的檢討會議就到此結束,各部門明天交一份報告上來給我,散會。」平板無波的男性嗓音淡淡的宣布。


    「好的。」各部門主管領命,紛紛收拾好桌上的文件,離開。


    會議室等候許久的秘書,一看見每月固定召開的檢討會議結束,抹掉額際的汗,急忙進入。


    「總裁,陳小姐已經在您的辦公室等候多時。」由於總裁曾下令過,若非重要之事,絕不能打斷檢討會議,因此她隻能委屈那名鑲金嵌鑽的貴客,足足等了一小時之久。


    幸好檢討會議在此刻結束,不然她真不曉得接下來,要如何應付不斷對她指使斥喝的陳美麗。


    陳美麗是他們總裁的未婚妻,據說他們早該結婚,隻是前陣子總裁發生車禍,昏迷許久,醒來又失去記憶,他們的婚事才會一直延宕下來。


    話說回來,她實在無法相信,在公司上下所有員工眼中,英明神武的總裁,居然會挑上一個如此不知人間疾苦、態度傲慢、囂張跋扈的千金小姐當妻子,真跌破大家眼鏡。


    「我知道了。」上官列恒淡淡的應了聲,絲毫未現聽聞未婚妻來探班的喜悅。


    尚未離去的上官舞苑抬頭瞄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美麗的臉龐浮現一抹無奈。


    半年前,她接獲秦送兒的通知,急忙和她的父母帶著一組醫療團隊趕去台灣,豈料她父親居然動用關係,硬將秦送兒排除在外,執意當她不存在,也不讓她知道任何攸關她哥哥的消息。


    後來等他病情逐漸好轉時,赫然發現他失去了所有記憶,她父親大喜,連忙把他帶回新加坡,不隻斷絕他與秦送兒可能相聚的機會,更瞞著她哥哥,告訴他,陳美麗是他的未婚妻,兩人很是相愛。


    失去記憶的上官列恒無法質疑父親的話,因為他所接觸的任何人都是這麽告訴他,強迫他接受這個不是事實的事實。


    她很想把真相告訴他,可惜她父親再三警告,隻要她敢把事情真相公布,就要趕她出家門,斷絕父女關係,害得她每每話到舌尖,卻隻能硬吞回去。


    「-有話想對我說?」眸光朝她的輕瞥了眼,「從我受傷醒來後,我發現-好像經常對我欲言又止,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卻又不敢說?」


    上官舞苑眨了眨眼,沒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早被他人看在眼裏。


    「我……」


    「舞苑,雖然我不記得以前我們相處情形如何,但,我感覺得出,我不討厭-,甚至很輕易的就喜歡上-,我猜,我們以前感情應該不錯對吧?」


    咬著下唇,她輕輕地點下頭。


    「既然如此,-若知道有何對我不利的事,應該會對我說吧?」


    聞言,上官舞苑心一悚,驚得瞪大雙眼,暗忖上官列恒是否知道了什麽。


    上官列恒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裏,斂下黑眸,他淡道:「我是失去記憶,但不是失去智力,我相信有些事一定跟大家告訴我的事有出入,-認不認同?」


    很多事他全看在眼裏,並未道破,可,這不代表他就是傻子,感覺不出眾人告訴他時「事實」,和真正的「事實」有出入,他隻是靜待機會查出真相罷了。


    上官舞苑猶豫著,不曉得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我沒叫-說,-可以隻點頭或搖頭,或者,-能選擇沉默,不過,不說話我就當-默認。」唔……最後一句怎麽感覺如此熟悉?


    他猜測的出,一定有某種因素,才讓上官舞苑不敢把事情真相告訴他,所以他得另外想法子查出他所失去的那段記憶裏的一切。


    聽出了哥哥的弦外之音,上官舞苑美眸裏迸出驚喜,她忙看著他,不發一語。


    她完全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或搖頭,所以她哥哥若因此得知什麽事,可與她無關,她能撇得一乾二淨。


    哈!真不愧是她聰明的哥哥,想得出這法子,一來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二來又能讓她脫離關係,真是高呀!


    噙著一絲狡黠的笑,上官列恒繼續往下問:「讓我猜猜,有出入的事應該……和我的婚事有關?-不說話,我就當-默認了。」


    這次上官舞苑的笑容泛得更大,依舊不發一語。


    「很好,那我直接問了,陳美麗不是我的未婚妻?」


    回答他的仍然是一片安靜。


    上官列恒了然的點點頭,「看來,是家族裏那群愛錢愛瘋了的老頭子所丟給我的燙手山芋。」


    自從他出院,重新回公司開始,他就隱約感覺得出,他與陳美麗的婚約,應該是建立在兩大企業的合作之上,並非真有情愛。


    他雖不知他失憶前的個性如何,隻是以他目前的個性而言,他絕對無法忍受企業聯姻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他之所以會一直忍耐至今,全是為了調查出真相,一旦讓他掌握到證據,他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和陳美麗斷絕任何關係。


    「除此之外,你們還有什麽事是騙我或瞞我的嗎?」


    上官舞苑拂拂頭發,假裝忙碌,但紅唇還是緊閉得像蚌殼。


    上官列恒整個人大力地往椅背上一靠,譏諷道:「沒想到大家有這麽多事見不得人,不敢讓我知道。」


    紅唇勾起一抹嘲弄且無奈的弧度,「因為他們不懂何謂『適可而止』。」貪婪過度。


    「人哪……永遠不懂得什麽叫饜足。」


    「我們有空再聊吧!我想去個洗手間。」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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