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要瘋了,這破路好難走。”


    荒野上,齊言用力踢飛眼前的石子,一臉抓狂。


    瑪恩納走在他身側,臉色有些發黑:


    “還不是要怪你自己。”


    直到此刻回想起那段經曆,這位金色的天馬都有些不敢置信。


    他本以為齊言那樣積極請求開車,是因為對自己車技的自信,剛開始在正規路麵也確實不錯,一路飆車都不見問題。


    就在瑪恩納準備安心地小眯片刻時,車輛突然震動起來。


    他驚恐地睜開眼,發現齊言不知為何竟迷路到坑坑窪窪的土路上。


    “我直到現在也不能理解。”瑪恩納垮著一張臉說道,“我前後不過才閉上眼睛十分鍾,你是如何從一條筆直的公路上迷路的,而且……”


    瑪恩納發出這一路上不知道第多少聲歎息:


    “而且那種路麵,你不控製速度,反而繼續踩油門做什麽?”


    “這不是為了早點離開那種坑坑窪窪的路麵嘛。”齊言滿臉無辜。


    “……你知道嗎,當我看到車輪胎超過越野車,在咱們前方瘋狂翻滾時,我差點懷疑自己還沒睡醒。”


    瑪恩納用力吸氣:“我懷疑過自己,懷疑過刹車出了問題,唯獨沒懷疑過你,結果……”


    齊言訕笑著,沒敢跟這位怒意值即將爆表的金色天馬繼續皮下去。


    瑪恩納掃視四周,努力在腦海中翻找自己的記憶。


    片刻,他再次鎖定方向,稍稍鬆了口氣:


    “咱們已經進入茨沃涅克城地域,前方是一座村莊,可以去那裏采購一些補給。”


    “蕪湖,苦日子終於要到頭了!”齊言歡呼。


    “如果不是你,咱們根本不需要過苦日子,也不必耽擱這麽久。”瑪恩納無情補刀。


    齊言歡呼聲一滯,撓撓頭,幹笑著辯解道:


    “旅途的意義不是重點,而是沿途……”


    “我不是來旅行的。”


    瑪恩納直接將齊言的詭辯堵死。


    齊言:“……”


    他咂咂嘴,耳朵和尾巴蔫了吧唧垂下去,老老實實跟在瑪恩納身邊安靜趕路。


    事實證明,瑪恩納的認路能力無需質疑。


    很快一處村落便出現在二人視野盡頭,同時出現的,還有一支身著盔甲的騎士隊伍。


    “是征戰騎士。”瑪恩納有些疑惑,“他們為何會出現在荒野上的村莊外?”


    “保護村莊,驅趕強盜唄。”齊言隨口道。


    瑪恩納本想開口譏諷兩句,但突然想到這個位置,以及一位友人的存在,他又順利接受了齊言的答案。


    二人沒有隱藏自己行蹤,很快也被那支巡邏的騎士發現。


    騎士隊伍調轉方向,朝二人趕來。


    靠近後,騎士隊伍為首之人明顯是認出了瑪恩納,陡然加快腳步,急匆匆來到瑪恩納麵前。


    “是你。”


    一個有些許驚喜的聲音從那位騎士頭盔下傳出。


    瑪恩納點頭:“切斯柏,好久不見。”


    騎士摘下頭盔,露出下麵一張英俊的麵孔,黑色的頭發因為摘頭盔動作,顯得些許淩亂,卻仍舊不掩此人眉目間的堅毅和英氣。


    切斯柏上下打量幾眼瑪恩納,隨後露出笑意:


    “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裏見到你,我聽聞了大騎士領的事情,所以……想來你身邊這位,就是齊言先生了。”


    “你好你好,久仰大名。”齊言搓了搓手,上前主動與切斯柏握手,“能刺碎星光的黑槍,向天災衝鋒的騎士,征戰騎士團團長切斯柏先生,你本人可比照片帥多了。”


    切斯柏明顯有些發懵,以及一絲絲對那兩個中二風格十足的外號的羞恥。


    “我沒想到自己這樣一個無名小卒,也能被齊言先生知曉。”切斯柏幹笑兩聲,隨後又看向瑪恩納,“我本以為你會向北走,此刻看到你還真是驚訝。


    不過敘舊的事情可能要等以後有機會再說了,我最近可謂是忙得焦頭爛額。”


    “因為戰爭的事?”


    “嗯,但也隻是被牽連到了。”切斯柏苦笑,“因為戰爭可能爆發,這裏地處邊境,百姓們人心惶惶,一些不軌之徒行事則變得肆無忌憚。


    作為征戰騎士,我無法對這種事情視而不見。”


    齊言在一旁笑嘻嘻插話道:


    “需要幫忙嗎?”


    “……如果可以,我其實希望兩位不要摻和進來。”切斯柏認真道。


    “我沒意見,重點是我家叔叔的態度。”


    齊言對瑪恩納的稱謂令切斯柏一怔。


    瑪恩納此刻早已無力去爭辯什麽,抿了抿嘴角,淡然道:


    “我盡力。”


    明明得到的是一個模棱兩可的答複,切斯柏卻似乎很高興:


    “你好像又變成原先那個遊俠了,如果遇到事情,我想你一定會站在正義的一方吧。”


    瑪恩納:“……”


    見他沉默,切斯柏摸了摸鼻子,扭頭看了眼跟上來的騎士同伴們。


    “閑聊先到此為止吧。”他將頭盔重新戴上,“看你們的前進方向,目標應該是茨沃涅克城,希望有機會和你們在城內見麵,到時候再敘舊吧。”


    說完,這位征戰騎士的團長幹淨利落轉身,帶領隊伍離開。


    瑪恩納扭頭看向齊言,皺眉道:


    “已經走遠了,你還在看什麽,你似乎對切斯柏很有興趣?”


    “叔叔,你這話有歧義啊。”齊言攤手,“我隻是在判斷這位老哥對當下卡西米爾局勢的態度罷了。”


    這番話讓瑪恩納眉頭皺得更緊了幾分。


    齊言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邁開腳步帶頭往村莊方向走去。


    來到村莊入口,兩人還沒進村,就見一個老人主動迎上來。


    老人看著瑪恩納的眼神,明顯帶著追憶和重逢的欣喜:


    “先生,沒想到我竟然還能和您見麵,您又像當年一樣,開始自己遊俠的旅途了嗎?”


    “不,我隻是來找人,找兩位金色的征戰騎士。”瑪恩納問道,“你見過他們嗎?”


    老人搖頭:“這些年出現的征戰騎士大部分都是銀槍銀甲,請問是否還有其他特征?”


    “不必了,見過他們的人一定會印象深刻,也不需過多描述。”瑪恩納談不上失望,隻是淡淡結束這個話題。


    老人對自己沒有幫上什麽忙顯得有些遺憾。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熱情道:


    “無論怎麽說,能再次見到您我都感到高興,我拿不出什麽東西,但您如果願意接受一杯熱茶的招待,我榮幸之至。


    這些年,我一直銘記著您的恩情。”


    瑪恩納:“……”


    看著瑪恩納的神情,老人恍然,解釋道:


    “看來您不記得我了,我其實是萊塔尼亞人,當年在那支您拯救和引領的流民隊伍裏,其他人以卡西米爾的地區方言互相呼喚,隻有我做不到,您看出來我的窘迫卻沒有點破,反而默許我的存在。


    哈,您對我說的事情都沒有印象,剛剛被認出來的時候卻也不覺得驚訝……應該是因為您拯救過許多這樣的人吧。”


    瑪恩納仔細端詳著這位老人。


    老人戴著一頂農夫風格的帽子,但露出的頭發早已斑白如霜,雖然自稱萊塔尼亞人,卻看不見頭上卡普裏尼或者埃拉菲亞的角。


    注意到瑪恩納視線,老人摸了摸自己帽子,解釋道:


    “為了偽裝,我早已將角斬斷,習慣像庫蘭塔一樣生活,當年在那位君王的統治下,我被迫逃來這片異國的土地,我本以為那位君王的法術會永遠在我背後窮追不舍……


    但是現在,我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教書匠,在這片小村莊裏已經風平浪靜生活二十多年啦。”


    齊言聽著老人絮絮叨叨的話,摸了摸下巴,在心底暗自呼喚巫王出來跟這位老同誌打聲招呼。


    巫王隻是回以一聲冷哼。


    這讓齊言有些遺憾。


    瑪恩納和老人並不知道自己剛剛在一個天大的驚嚇麵前僥幸避開。


    此刻聽完老人的自述後,瑪恩納又注意到老人手中一份準備張貼的告示。


    “需要幫忙嗎?”瑪恩納問道。


    “不必,這隻是一份簡單的安全告示。”老人解釋道,“有騎士特意來警告我們小心最近流竄的盜賊,但我們這樣一個偏僻的小村莊,就算真被洗劫,又有誰會關注呢?


    征戰騎士如此鄭重,反而讓我覺得惴惴不安啊。


    近幾年,征戰騎士的行為越來越奇怪,我越來越看不懂,他們竟然真的開始關心平民百姓的死活了。”


    “沒什麽奇怪,這是他應該做的。”瑪恩納明顯對切斯柏的心性十分信任。


    老人點點頭,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做評議。


    這時村莊內一名活潑的少女飛奔而來,臨近後才發現瑪恩納和齊言二人,連忙止住奔跑。


    “索默老師,村子另一邊的告示我已經貼完啦。”少女匯報完畢,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瑪恩納二人,“這兩位是?”


    老人見到這個看起來毛毛躁躁的少女,不由露出慈藹的笑意:


    “這是一位很了不起的騎士,以及……他的同伴。”


    艾瓦聞言頓時眼睛一亮:


    “歡迎歡迎,兩位騎士老爺是來看地的嗎?


    前段時間城內的大人物們很喜歡來城外買地休假用,雖然後來因為聽說戰爭要爆發了,大人物們也不再那麽頻繁外出,但仍然時不時聽聞有人繞開封鎖來到城外呢。


    我們這裏沒遭遇過天災,附近的村子也都沒有感染者,可幹淨了。


    還有還有……”


    “咳咳!”


    老人索默突然幹咳兩聲打斷艾瓦的口無遮掩:“小艾瓦,我這裏有封信,你跑得快,去幫我送一下吧。”


    艾瓦鼓了鼓臉蛋,但還是接過信件扭頭一溜煙跑遠。


    待艾瓦走後,索默才有些尷尬的解釋道:


    “真不好意思,村子裏的年輕人對城市總是向往的,他們希冀著有人可以收購自己的土地,那樣就有了進入城市生活的本金。”


    “……荒唐。”瑪恩納雖然沒有不悅,卻也沒什麽好臉色。


    “是啊,荒唐的期盼。”


    索默悵然道:“我已經老了,沒有那些期盼,但年輕人總是需要一些盼頭的。


    並非所有人都心懷那些高高在上的事情,我也不是曾經在萊塔尼亞貴族宴會上侃侃而談的學究了,眼前的生活,柴米油鹽,便是很多人一生所見的全部了。”


    瑪恩納看著索默悵然若失的神色,搖搖頭:


    “我並非指責什麽,抱歉。


    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在村子裏采購一些物資並稍作休息。”


    “當然沒問題,說起來先生您需要車嗎,我這裏可以為您提供一輛。”索默熱情道。


    瑪恩納斜了眼再次興奮起來的齊言,冷冰冰道:


    “不要!”


    ……


    ……


    “嗯嗯,最近卡西米爾發生的事情還不少呢。”


    齊言坐在索默院子裏的木椅子上,捧著索默給他的報紙,點評道:“比如托蘭最近也在附近活動,在一個叫磊石村的地方,他又幹起了賞金獵人的老本行,幫人完成委托任務呢。


    哦,還有一位叫黛絲特的小姑娘,是一名律師,也要前往磊石村,為的是處理蓋爾工業和磊石村土地售賣方麵的商業糾紛。


    哦還有……”


    “你確定報紙上有這些東西?”瑪恩納沒好氣道。


    “你就說它們是不是新聞吧。”齊言笑嘻嘻將報紙一撇,“切斯柏還將托蘭的賞金獵人同伴抓起來了。”


    再次聽見齊言提及切斯柏,瑪恩納心中疑慮徹底壓製不住:


    “齊言,告訴我,切斯柏究竟遇到什麽事了,竟讓你如此關注。”


    “鬼知道,反正這片大地沒什麽新鮮事,可能又是些陳詞濫調的往事吧。”


    齊言起身,對著一個走到院子門前探頭探腦的姑娘招手:


    “這裏這裏,瑪恩納在這裏哦!”


    瑪恩納:“……”


    “呀!”


    院門的姑娘被嚇了一跳。


    但最終她還是走進來。


    瑪恩納皺眉看著這位灰綠色頭發的姑娘,對方戴著一副氣質文雅的方框眼鏡,短發蓬鬆,身上的律師製服與四周村莊建築顯得格格不入,特別是那雙黑絲長腿下踩著的高跟鞋,令人擔憂它們要如何在荒野糟糕的路況下行走。


    “瑪恩納先生,真的是您呀。”姑娘一進來,看見瑪恩納後就忍不住發出欣喜的聲音。


    瑪恩納深吸口氣,問道:


    “你就是黛絲特律師?”


    “您還記得我!”黛絲特更加興奮。


    瑪恩納看了眼齊言,冷漠道:


    “不記得。”


    黛絲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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