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提卡茲之血脫離血魔大君身體時,他便不可逆轉走向末路。


    黑色的法術斬斷鮮血囚籠,阿米婭從中掙脫,泥岩手中錘子掄圓,將身旁失去活力的血裔蠕蟲掃飛。


    二人看見交手已經落下帷幕的血魔大君與溫德米爾,臉色皆是一沉。


    另一邊,logos艱難從血浪中脫離,臉色同樣有些難看,揮手招來自己擲出的骨筆,化作數條鎖鏈將提卡茲之血與血魔大君捆住。


    隨後他用力一扯,將血魔大君殘軀甩飛出去摔進一處落雷留下的坑內。


    血魔大君沒有反抗,任由自己重重落地,嘴角再次溢出血跡。


    他視線在戰場上遊走。


    後方開斯特公爵的艦隊蓄勢待發,周圍logos等人雖然狼狽,卻仍有繼續戰鬥的力量,更遠處,散開的維多利亞士兵們正帶著自己搜尋來的武器極力趕回。


    更遠處,銀石崖方向,血魔大君看到出現的是維多利亞鋼鐵洪流,而非曼弗雷德承諾中的接應,他沒有感到絲毫意外。


    同樣也沒有感到絲毫憤怒。


    “曼弗雷德,好膽,可我不能承認你也擁有足夠的氣魄。”


    血魔大君低聲呢喃,眼中已有彌留之意:“當斷則斷,方能成就薩卡茲的未來,你現在不忍自己恩師的離去,那未來當你執掌薩卡茲時,麵對更多的離別又該如何自處?


    沒有王庭,沒有真正的底蘊,你如何抵擋萬族?”


    自語中,血魔大君的視線落在被logos封印於掌心的那滴鮮血。


    他的殘掌再度舉起。


    癲狂的笑容重新爬滿血魔大君的臉龐。


    “我可以死,但薩卡茲的未來不可以!”


    提卡茲之血感受到其主的呼喚,在logos手心瘋狂顫抖,令logos臉色微變。


    血魔大君本就白紙一般的臉色更加慘淡,身體中的血液不斷沸騰,如同燃燒。


    他將點燃自己的靈魂,點燃自己的生命,化作將提卡茲之血送走的最後力量!


    logos發覺掌心那滴鮮血的顫抖更加劇烈,隱隱有撕裂虛空遁走的趨勢,他連忙畫出更多的符文試圖抵抗。


    泥岩與阿米婭也察覺到不妙。


    阿米婭衝到logos麵前,與他共同抗衡血魔大君的最後抗爭。


    泥岩則握緊手中錘子,眼中帶著決然之意,將錘子高高舉起猛然砸向血魔大君。


    錘子落下,血魔大君舉起另一條手臂試圖抵擋,卻被輕易砸斷。


    錘子不可抗拒地砸中血魔大君胸口,卻隻有少量鮮血噴濺。


    “你應該,衝著我的頭來……”


    已經將自己體內大部分鮮血燃燒殆盡的血魔大君露出勝利的笑容。


    泥岩心下暗道不好,回頭看去,正好看到提卡茲之血掙脫logos二人束縛,化作紅色的流星遁入虛空。


    三人盡數沉默下來,看向氣息不可挽回走向消寂的血魔大君。


    阿米婭三人對沒能留下提卡茲之血感到遺憾,卻無法對眼前這個赴死的薩卡茲領主生出任何憤懣。


    雙方的觀念與立場注定無法共存,血魔大君隻是在履行自己的理念。


    logos緩緩走到血魔大君麵前,掏出一個精致的骨哨。


    喪鍾的王庭,決定為眼前的赴死者送上最後的悲歌。


    血魔大君暗淡的獨眼,靜靜看著眼前的年輕人。


    骨哨輕輕落在女妖染血的唇瓣上。


    可喪鍾的悲歌並未響起,反而是一陣翅膀撲扇空氣的聲音從眾人頭頂降落。


    綠色的飛鳥來到戰場上。


    經過短暫的錯愕,logos與阿米婭等人立即意識到能出現在這種地方的飛鳥是何人。


    飛鳥落地,重新化作變形者的原本樣貌。


    所有人再次露出警惕的神色,緊張注視變形者。


    “請不要動手,我們是來為自己選定角色的。”變形者露出笑容,視線掃過全場,“救死的醫者,也許就很適合現在。”


    他身上的衣服漸漸變化,最終成為羅德島的醫療幹員製服。


    在所有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變形者來到凱爾希麵前,注視著她懷中已經彌留的溫德米爾。


    胸口處的傷勢已經不再流出血跡,原本應該是象征生命源泉的心髒早已被血魔大君捏碎。


    就連凱爾希也無法在戰場上救下這種傷勢的溫德米爾。


    “公爵閣下,我們在來的路上看到了您的女兒。”


    變形者緩緩蹲下身子。


    溫德米爾已經有些渙散的瞳孔似乎收到刺激,微微縮了一下。


    凱爾希微微眯了眯眼,用眼神製止logos等人,任由變形者與溫德米爾對話。


    準確的說,是變形者單方麵向溫德米爾發起對話。


    溫德米爾此刻早已沒有出聲的餘力。


    “閣下可以放心。”變形者輕聲道,“她與維娜殿下失散的同伴在一起,還有羅德島餘下沒能聚集過來的人,那兩名擅長治愈他人的薩卡茲也在。


    那位已經斬斷過往的赦罪師克服了自己的心魔,她將您的女兒保護得很好。”


    溫德米爾嘴唇輕輕動了兩下,沒有發出半點聲音,臉上卻露出輕鬆的神色。


    她似乎徹底卸去了最後的負擔,瞳孔再次出現渙散征兆。


    “……唔。”變形者見狀抓了抓頭,對凱爾希問道,“醫者救人前不是需要關懷一下病人嗎?難道我弄錯了?”


    “以普遍而論,你們所行之舉,被這片大地稱為臨終關懷。”凱爾希木著臉答道。


    “可我們是來救人的。”


    “那勞煩閣下抓緊時間。”


    麵對凱爾希的催促,變形者仍舊不慌不忙:“這是一次交易,這場救治需要一命換一命。”


    “我們答應你。”


    沒等眾人回答,一直在凱爾希身後極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的博士主動開口。


    他無視溫德米爾虛弱的抗拒眼神,走到變形者麵前認真道:


    “我很清楚,當你們出現在這裏時,血魔大君的死亡便已經避免。


    即便如此,你們仍然願意挽留溫德米爾公爵性命,我對此表示感激。”


    “齊言與你說過什麽嗎?”變形者問道。


    博士這次卻陷入沉默。


    他隻是低頭看著溫德米爾,看著對方被遺憾和抗拒重新占據的雙眸。


    博士心中清楚,如果可以,溫德米爾不願讓血魔大君這種恐怖的對手活下去,她寧願用自己的生命換取這場屬於維多利亞的大捷。


    可是因為博士的允諾,變形者已經將手搭在溫德米爾手腕上。


    綠色的流體緩緩將溫德米爾手臂覆蓋,分析著對方的信息。


    隨後變形者的樣貌漸漸改變,氣息同樣如此,僅僅數息時間,另一名身穿羅德島醫療幹員製服的溫德米爾便出現在這片大地。


    這名‘溫德米爾’神色平靜舉起手,刺入自己胸膛,緩緩將一顆微微跳動的完整心髒扯出。


    “這應該足夠凱爾希醫生幫她堅持到,迎來足夠的治療條件。”


    ‘溫德米爾’將心髒放入溫德米爾的胸膛,同時控製自己的力量與對方身體融合。


    做完這一切後,變形者切斷自身與心髒的聯係。


    “一命換一命。”


    變形者輕聲道:“願我們這個個體的生命可以陪伴閣下繼續前行,您又一次勝利了,這是屬於您的大捷。”


    溫德米爾感受著體內傳來的生命脈動,眼中情緒複雜到極致。


    變形者起身,走向血魔大君。


    logos手持骨哨,靜默的看著他,似乎有些糾結。


    這種情況,他感覺自己有很大幾率阻止變形者帶走血魔。


    “沒用的,年輕的女妖。”


    變形者看出logos心中所想,平靜道:“在來這裏之前,我們已經為血魔布置好祭壇,就算你阻止我們,我們也能帶走他,隻需要觸碰到他一滴鮮血便可。”


    logos輕歎一聲,收好自己的骨哨退到一旁。


    沒有任何阻礙的變形者成功來到血魔大君麵前,看著眼前狼狽的家夥,變形者露出一絲笑容。


    石子被變形者夾在指間,精準丟在血魔大君額頭。


    血魔大君:“……”


    “我們來救你了哦。”變形者笑吟吟道,“但是你已經虛弱到極致,所以我為你找了個很好的休養地址,現在隻需要收你三倍入院費,如何?”


    血魔大君:“…………”


    他突然覺得,自己就這樣死了也沒什麽不好。


    可最終想到薩卡茲的尚未消解的仇恨,血魔大君還是咬牙強撐著坐起身。


    既然還可以活下去,那他就不能在這裏停下。


    變形者就這樣看著血魔大君掙紮,沒有絲毫幫忙的意思,反而俯下身在血魔大君耳畔發出惡魔低語:


    “除了入院費,我們還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什麽要求?”血魔大君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


    “叫我們一聲爸爸。”


    “……”


    血魔大君直挺挺躺回原地,獨眼黯淡,了無生趣。


    他現在隻有一個願望。


    這個願望無法滿足,他就算死也不會瞑目,甚至無法歸於眾魂的懷抱。


    在這滔天的執念支撐下,血魔大君艱難扭動頭顱,對不遠處的logos開口:


    “我死後,你可以不為我奏響哀歌,但我請求你,請一定要在我的墓誌銘上,留下一條備注……


    變形者與狗,括號,齊言,回括,不得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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