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


    與陸天明道別後。


    朱雀先是去鎮外還了毛驢。


    還毛驢的時候被老鄉一頓痛罵。


    罵朱雀天殺的偷莊稼人吃飯的家夥器。


    沒轍,朱雀又給了對方二兩銀子這事才算作罷。


    完事後,他沒有離開十裏鎮。


    一路向北行。


    走到一家頗大的院子前。


    “門當戶對都拆了?看來此次被貶,老頭心裏還是無法釋懷啊。”


    嘀咕一句後,朱雀叩響大門上的鋪首(門環)。


    不多會,有個十四五歲的少女過來開門。


    “公子,請問您找誰?”少女堵著門。


    朱雀還沒回答。


    便有一人替他回道:“他找他師父呢。”


    話音落地。


    文聰從院牆陰影中現身。


    朱雀眯眼打量文聰。


    片刻後。


    兩人忽地就摟到了一起。


    “聰哥,有十年了吧?”朱雀笑道。


    文聰拍著朱雀的肩膀:“十年整,你小子都變成赤甲營統領了,有出息。”


    “運氣好而已。”朱雀謙虛道,“大莽呢?”


    “在菜場殺豬呢。”


    “天都黑了,殺什麽豬,他不在這住嗎?”朱雀疑惑道。


    文聰搖了搖頭:“你師父不讓他殺人,他生氣,所以就跑來十裏鎮殺豬。”


    朱雀聽笑了:“這家夥,性格一點沒變,有殺豬的功夫,看看書識識字不行嗎?”


    “哎,讓莽夫看書,還不如讓他繡花。”


    聊了不多會。


    文聰帶著朱雀去了後院。


    來到一棟二層樓的小竹樓前。


    文聰止步:“你師父在裏麵,我就不進去了。”


    朱雀點頭。


    接著整理那身豔紅的衣裳。


    打理好後。


    砰砰砰就開始砸門。


    “老頭,在裏麵沒?沒在我可就進來偷東西了!”


    二樓傳來一聲咒罵:“小兔崽子,這就是你對待師父的態度?”


    朱雀會心一笑,推門上樓。


    “喲,年紀大了,是喜歡搗鼓這些玩意哈。”


    見季雲忠背身逗弄魚缸裏的魚,朱雀調侃道。


    季雲忠頭都沒回:“你懂什麽,不找點事情做,容易老年癡呆。”


    “也倒是,不過人家魚缸裏都養錦鯉,你怎的玩起了鯽魚?”朱雀奇道。


    季雲忠的聲音裏明顯帶著愉悅:“自己釣的,跟買的能一樣嗎?”


    “就算是自己釣的,你也不能讓它們擠在一起啊,不行修個魚池什麽的,七八條堆一塊,那日子能舒服?”


    “我幫一個後生養的,明兒就給人送去了,費那麽大勁做什麽。”


    說到這。


    季雲忠終於轉身。


    雙眸明亮,閃著精光。


    “好久不見,趙進。”季雲忠聲音有些抖。


    “好久不見,老頭。”朱雀笑得像個調皮的小孩。


    一老一壯,就這麽笑吟吟麵對麵站著。


    似乎有很多話要說。


    但又沒有人開口。


    房間裏隻有燭火搖曳時的微光閃爍。


    終於。


    季雲忠打破沉默。


    他指了指書桌前的竹椅:“坐吧。”


    朱雀坐下後,拿起桌上的鎮紙在手裏轉著玩:“老頭,我要不來,你是不是到死都不願意聯係我?”


    季雲忠微笑:“趙進成了朱雀,咱也不知道心會不會變,對吧?”


    “嘖嘖嘖。”朱雀咂嘴,“雖說隻跟了你兩年,但說這話多少有些埋汰人了。”


    “見多了而已,當年像你一樣在北境跟著我巡夜的,也就剩文家兩兄弟和你了,其他人,都想著開國立功呢。”


    季雲忠臉上有一抹惆悵,顯然接受不了。


    “嘿,國哪有那麽好開的?他們找死,你不用可憐他們。”朱雀笑道。


    看著身形已經開始佝僂的季雲忠。


    笑著的朱雀其實很心酸。


    十五歲從軍,二十一歲去北境當巡夜人。


    遇到四十四歲的季雲忠。


    季雲忠很看重他。


    教他修行,教他打仗,教他做人。


    那時候,季雲忠是北境真正的長城。


    年輕時崇拜一個人,通常都想成為那個人。


    所以,趙進要當西邊的長城。


    於是,他便去了平西王那裏。


    做長城為的是什麽。


    自然是保家衛國。


    後來,北邊的長城跨了。


    被長城外麵數名高手圍攻。


    活是活了下來,但傷及修行根本,境界暴跌。


    但北長城仍然想著要保家衛國。


    所以,便在先皇麵前自告奮勇,要深入虎穴做那大楚棋局上的一枚棋子。


    沙場拚殺的狠人。


    回到京城卻發現做不慣棋子。


    於是棋子變成了棋盤上的釘子。


    這次堪輿圖案子被查破,就是釘子檢舉的。


    所以,那邊想要拔掉釘子。


    說是貶黜,其實是李家的一種保護方式。


    時過境遷。


    十年後再見麵,季雲忠還是季雲忠。


    趙進卻變成了朱雀。


    朱雀地位很高,他的話在平西王府很有分量。


    而平西王的話,在大楚同樣很有分量。


    所以,朱雀起身給師父把茶水滿上,認真道:“老頭,你要是實在待不慣,我找王爺在陛下麵前替你說道說道,讓你回京城?”


    “我臉上寫著鬱鬱不得誌?”季雲忠奇怪道。


    “那自然是沒有的。”朱雀忽地一笑,話鋒一轉,“但季家大門上寫的有。”


    季雲忠歎了口氣,搖頭道:“不去了,事情的關鍵不是陛下,是陛下身邊的老虎,老虎手底下倀鬼太多,再回去,下場可能跟大理寺寺卿一樣。”


    糾結歸糾結,但不想回京城的心意也是真的。


    所以朱雀便沒有再勸。


    此次來,當然不隻是找老頭敘舊這麽簡單。


    他來,還為了給季芊雨祛毒。


    聊了片刻,老頭帶著朱雀去了季芊雨的閨房。


    有朱雀在,老頭的安危自然不用擔心,所以文聰早早就在那邊守著。


    “小姐還沒睡吧?”季雲忠抬頭看著二樓閨房裏的昏光。


    文聰點頭:“估計得到小半夜才能睡會。”


    敲開門,還是剛才開大門的那個少女。


    她抬著一大盆血水,正準備去前院倒掉。


    朱雀見狀,眉頭擰在一起。


    人,不好救,就憑這出血量,身子骨能好到哪去,怎麽受得了他體內的朱雀之火。


    果不其然,隔著帷幔釋放出真氣,剛一接觸到季芊雨後背督脈上的腰陽關,裏麵就傳來痛苦的呻吟聲。


    朱雀立馬收手,麵色凝重:“老頭,朱雀之火是一門至陽心法,按道理來說對寒毒再有效不過,但是芊雨的身體太弱,即便我能把寒毒逼出來,可能人也沒了。”


    聞言,季雲忠和文聰都歎了口氣。


    季芊雨這寒毒,在京城找了無數醫學聖手看過。


    不是不能治,有得治,但無一例外,理由跟朱雀一樣。


    不是這寒毒有多猛,而是季芊雨身子骨根本承受不了。


    藥效差了沒用,藥效太猛,人卻遭不住。


    不管是用修行的手段,還是醫藥,天下之大,卻很難有一樣剛好匹配。


    “不過。”朱雀忽地話鋒一轉,“有個人,也許有辦法。”


    “誰?”季雲忠急忙問道。


    “端木城第一聖手,柳卉。”朱雀正色道。


    有辦法是好事。


    可季雲忠眉頭卻仍然擰著:“你說的這個人,我當然知道,可她有個規矩,一天隻看十個人,不管多大的官,哪怕天王老子來了,去她那看病都得排隊。”


    “排就排嘛,總比在這什麽都幹不了強吧?”朱雀建議道。


    季雲忠搖頭:“我剛被貶黜,不可隨意走動,倒是可以讓文聰和文莽送芊雨去,可是,你問問他們倆願意嗎?”


    文聰低頭悶聲道:“我倒是願意去,可文莽腦袋一根筋,他看家我不放心,你們要勸,去勸他。”


    朱雀苦笑道:“他去的話,芊雨怕是半道都活不過。”


    這話不假,文莽是正兒八經的莽夫。


    讓他守著季芊雨慢悠悠的趕路,能憋死他。


    說不準出了十裏鎮,他直接就把季芊雨扛肩上,一路快馬加鞭把人給顛死了。


    “誰都不用去,這病,我不治,能活一天是一天,你們先出去吧,芊雨很累。”


    季芊雨虛弱的聲音從帷幔裏傳來。


    聲音雖然虛弱,但心意已決。


    三個大男人愣了愣,心疼的出了閨房。


    剛出來,朱雀忽地想到了一個人。


    “有個人,實力很強,而且很聰明,他如果能帶著芊雨去端木城的話,可以說萬無一失。”


    “誰?”季雲忠和文聰齊齊看過來。


    “十裏鎮,陸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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