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事情的發展不見得會朝向最糟糕的方向。


    陸天明端著炒粉在馬河所的衙門前晃蕩時,竟然沒有人來找他的麻煩。


    為此他還專門尋了一些簡單的理由去試探門口的衛兵。


    比如端著吃的問哪裏有早餐鋪。


    或者哪家有嫁不出去的女兒,可以給瘸子介紹介紹。


    諸如此類問題,在站崗的衛兵們看來,瘸子不僅腿有問題,腦子也有問題。


    於是衛兵們怒目而視,把著刀柄將陸天明趕走。


    陸天明頓時覺得有那麽些愧疚。


    昨天一天,他可是剁了好幾百號馬河衛的兵士。


    如今殺人凶手就站在麵前,卻無人過問。


    不過他並沒有走遠,而是在馬河衛衙門大門的正對麵找了個陰涼的牆角蹲下。


    “不科學,死了這麽多人,為什麽裏麵一點動靜都沒有?”陸天明暗自嘀咕。


    即便那黑衣人跟衛所不是一夥的,加上動手的地點相對隱蔽,可終歸死了人,其中一個還是千戶大人,不應該這麽安靜才對。


    正尋思著呢,就見門口來了一輛笨重的馬車。


    接著便從上麵下來一個穿補服的官老爺。


    補服補子上繡著一頭豹。


    豹繡可是三品武官的象征,所以這位官老爺少說也是個從三品。


    不過讓陸天明詫異的是此人的年齡,估摸著也就三十出頭。


    看著英武不說,還一臉正氣。


    馬河衛剩下的百戶齊齊出來迎接。


    想來是這位官老爺來得突然,百戶們個個滿頭大汗,如臨大敵。


    這種情況可以理解。


    上頭有人下來,不管是檢查工作還是恰巧路過,下麵的人總會緊張。


    一夥人在門口寒暄片刻,也不知道那官老爺說了什麽,眾百戶麵上的表情突然從緊張變成了恐懼。


    下一刻,卻聽聞撲通撲通的跪地聲。


    緊接著便是異口同聲的:“大人,卑職冤枉啊!”


    那官老爺帶來的幾名侍衛二話不說,招呼了門口的衛兵就將五名百戶拿下,然後就押進了府衙內。


    流程可以說相當的不專業。


    看得陸天明一臉懵逼。


    喜看熱鬧是老百姓的天性。


    過往行人在衙門門口駐足,議論著剛才發生的事情。


    府內的兵士們也懶得管,就任由老百姓們在門口議論。


    人群中似乎有人知道內幕,口若懸河誇誇其談。


    “我跟你們說,這位大官可是我的親戚,從三品大員。”


    “夥計,吹牛是要講事實的,既然是你的親戚,你說說他叫什麽名字?”


    “我還能騙人怎的?他是我叔叔付秋泉,指揮同知,正兒八經的從三品官員!”


    “啊,原來他就是付秋泉付大人?他不是在鳳興郡城嗎,來咱這小小的馬河縣做什麽?”


    “嗬,你剛才沒看見那五位百戶被綁了嗎?實話告訴你們吧,我叔叔為人正派,做人做事公正無私,這馬河所出了中飽私囊的官員,我叔叔便是來處理這些蛀蟲的。”


    “不對啊,官員犯案,一般都是由大理寺來處理,付大人雖然官位高,但不符合法理啊?”


    “你懂個逑,我叔叔這叫清理門戶,家裏的事情家裏解決,還能減輕朝廷的負擔!”


    在這人的一番宣傳下,百姓們愈發熱情,甚至有人開始呼喊付秋泉的名字。


    甭管認不認識,知道那付大人是個好官就行。


    陸天明已經在這附近轉悠了一個時辰。


    雖說不知道有關付秋泉的議論是真是假,但可以肯定這事暫時還沒引到自己頭上。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陸天明覺得再待下去也探不出太多的消息。


    又等了一柱香的時間,陸天明將赤子收了回來,接著便打算回去跟季芊雨他們匯合。


    赤子帶回來的消息與外麵聽到的八九不離十。


    那付秋泉的到來,果然是為了清理門戶。


    中飽私囊的自然是全威全千戶。


    一切發生得都很突兀,也很隨意。


    回到客棧,集合了另外三人。


    陸天明決定在縣城裏補充路上需要的物資再上路。


    “陸施主,情況打探得如何?”一旁素憂問道。


    陸天明搖了搖頭:“懵懵懂懂,稀裏糊塗。”


    “怎麽說?”素憂吃驚道。


    “馬河所所屬的鳳興衛指揮使司下來個同知,殺人的凶手不抓,拿他們自己人開刀,我著實看不懂。”


    “掩人耳目?斬草除根?殺人滅口?”素憂靈魂三連問。


    陸天明蹙了蹙眉:“人倒是沒殺,但是那五名百戶已經被抓了起來,具體要做什麽猜不透,而且那付秋泉口碑好像不錯,也不知道是他本人不知情呢,還是說跟全威一樣,隻是個受人指使的傀儡。”


    聞言,素憂撓著鋥亮的光頭,滿臉都是煩躁:“娘的,真夠複雜的。”


    陸天明笑了笑,安慰道:“不管他們要達到什麽目的,咱們繼續北上,反正要路過鳳興郡城,沒準到時候凡事都有了結果。”


    “你不打算把有官員耗費巨資私建莊園的破事捅上去?”素憂問道。


    陸天明否定道:“如今大楚朝堂局勢混亂不堪,誰好誰壞我也不清楚,哪怕遇到真正的好官,也不見得能有結果,與其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不如腳踏實地走自己的路。”


    素憂愣了愣,隨後試探道:“陸施主,你是怕引火燒身吧?”


    陸天明展顏道:“你要這麽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素憂不禁讚歎道:“施主說服自己跳出火坑的理由,果真清新脫俗。”


    陸天明哈哈一笑,策馬向北。


    ......


    春天的腳步不及馬蹄的步伐輕快。


    出了馬河縣後,能明顯感覺溫度有所下降。


    涼爽中透著一絲寒意,倒是顯得陸天明等人略清爽的穿著不倫不類。


    路上行人依然很多。


    但越靠近鳳興郡的方向,馬匪剪徑的情況越來越少。


    陸天明沒有覺得奇怪。


    鳳興郡存在著衛指揮使司,其最高官員為指揮使,手裏頭有五千多號兵士。


    普通的馬匪,又怎敢在這樣的地方作亂?


    又或者還有一種可能,匪是兵,兵是匪。


    兵做匪的事情,自然不用像真正的土匪那般拋頭露麵。


    但不管何種情況,陸天明他們這一路要比之前走得順暢許多。


    畢竟季大小姐不用頻繁拔刀,隊伍自然就不用等。


    日落西山的時候。


    官道上突然出現一輛馬車。


    那馬車,陸天明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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