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天明!!”


    薛塵的喊聲悲痛欲絕。


    他和陸天明結識純屬意外。


    他知道陸天明很愛錢。


    他也知道陸天明答應自己同往草原,主要目的是為了看看天璃城裏到底有沒有金銀珠寶。


    可是以利益為起點的開始,並不影響他和陸天明熟識後的真情實意。


    在他眼裏,陸天明從來算不得君子,但覺得是位俠士。


    所以薛塵願意把性命豁出去,替自己的好友換一個美麗的天明。


    隻可惜,陸天明的天好像再也不會天明。


    薛塵更願意相信陸天明耍了個小聰明詐死欺敵。


    可理性告訴他,陸天明確實死了。


    因為一個高手,絕對不會在被人圍攻的情況下,選擇詐死來欺騙敵人。


    那樣做,除了將弱點全部暴露出來讓敵人無情補刀外,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更何況,陸天明曆來都是死戰到底的性格。


    薛塵深知,但凡陸天明還有一絲生機,他絕對還會爬起來再戰。


    然而。


    那瘦削的身體始終沒有站起來。


    瘸腿秀才就像一根倒在地上的枯木般,毫無生氣。


    除了薛塵痛苦的喊聲。


    老街上還傳來秦雅雯的哭泣聲。


    被阿強掰斷手腕都不曾流一滴眼淚的美人,此刻成了淚人。


    陸天明一死。


    很多人、包括秦雅雯也會跟著死。


    死很可怕,絕望的死去更可怕。


    秦雅雯之所以哭得如此痛苦,便是因為無法抵抗內心深處滋生的絕望。


    有人哭。


    便有人笑。


    阿強笑,是因為他愛笑。


    而秦雅雯的師兄飛羽之所以笑,則是因為大功告成後的喜悅。


    “十裏鎮劍神,始終隻是無知屁民對力量的盲目崇拜而已,在真正的實力麵前,還是差了點意思,實在是有些可惜。”


    飛羽搖頭表示遺憾,臉上的笑容卻如綻放的花朵一般燦爛。


    盯著一動不動的陸天明瞅了片刻。


    飛羽側頭望向阿強,讚歎道:“離開北長城的時候,鄭大人曾給我說過你是個溫柔的人,但是誰能想到,溫柔的人殺起人來也不含糊。”


    停頓少頃,飛羽又道:“春深三劍我也僅僅是有所耳聞而已,今日得見,除了開眼不說,內心竟升起一種敬畏之心,比起真刀真槍見血見肉,用劍意殺人於無形,簡直防無可防,安兄,厲害!”


    說著,飛羽便舉起了大拇指。


    麵對誇讚,阿強付之一笑,並沒有太過在意。


    見阿強還是那般陽光開朗站在原地,飛羽覺得無趣。


    便決定先給陸天明補上幾刀。


    然而提刀剛走到近前。


    一道劍氣突然呼嘯而來。


    飛羽立馬橫刀護體。


    嘭一聲響。


    飛羽手裏的環首刀被砸得嗡嗡直顫。


    他立時臉色大變。


    轉過頭望向安靜站著的阿強。


    “安兄,你這是什麽意思?”


    阿強聳了聳肩,含笑道:“人是我殺的,所以你想要拿走他的人頭,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聞言。


    飛羽眯起眼睛,聲音變得無比寒冷。


    “你殺死陸天明,是為了你那位摯友,憑什麽向我提條件?”飛羽質問道。


    “憑我比你強!”阿強和氣道。


    有一種安靜叫振聾發聵。


    飛羽沒有回話,但是他臉上的憤怒表明他此刻內心有多麽狂躁。


    他的指節因為用力攥緊刀柄而發白。


    胸腹也因憤懣而劇烈起伏著。


    不過,片刻後,飛羽終是平靜下來。


    隻見他卓爾笑了笑,話鋒一轉:“大家都在為鄭大人做事,沒必要傷了和氣,說說看,什麽條件?”


    阿強抬手指向那叛變的十幾名巡夜人:“他們,不能死。”


    聽聞此言。


    飛羽眉頭劇烈的抖動起來。


    鄭夏建有一個師兄叫翟厚。


    此人跟鄭夏建一樣,都是巡夜人的副統領。


    兩人同時又都是季雲中的徒弟。


    不過,兩人在性格上差別很大。


    相比於鄭夏建,翟厚正直敦厚。


    用季雲中的話評價他,則是“此人有愚忠”。


    能讓對大楚忠心耿耿的季雲中說出這樣的話。


    可見翟厚是個什麽樣的人。


    也正因為這樣的性格,翟厚始終不願倒向大統領,做那搶龍椅的春秋大夢。


    巡夜人裏那三分之一不願聽大統領話的主,便是跟隨翟厚多年的下屬。


    此次草原之行的巡夜人中,有一大半都是後來從翟厚那歸順過來的手下。


    這些人,便是大統領的棋子。


    由於懼怕陸天明背後那位神秘強人。


    大統領告知鄭夏建,一定要讓飛羽帶上部分原本屬於翟厚的巡夜人同行。


    這麽做的目的,不言而喻。


    無非就是想要將陸天明之死嫁禍到翟厚身上。


    所以。


    無論這群人有沒有被秦雅雯策反,等離開天璃城時,他們都必須死。


    這可是來自大統領的死命令。


    現在翟厚的摯友阿強想要從飛羽手裏要人,相當於是把後者架在火上烤。


    見飛羽始終不願說話。


    阿強揚起嘴角:“怎麽,不願意?”


    飛羽抖動的眉頭逐漸平靜下來。


    他緩緩將刀尖對準阿強。


    深吸一口氣道:“其他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但是這條,萬萬行不通。”


    “哦?他們可曾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阿強問道。


    “沒有。”


    “他們對不起巡夜人的稱號?”


    “也沒有。”


    “那你為何不答應?”


    “因為他們違抗軍令!”


    飛羽說得冠冕堂皇,臉上毫無愧色。


    聞言。


    阿強突然放聲笑了起來。


    他喜歡笑,但很少這樣笑。


    “其實原因你我心裏都清楚,我那位摯友已被你們架空,沒想到你們卻不願放過他手底下這群兄弟。


    我殺死陸天明,當然是為了保我那可憐的朋友一命,可如果我隻能保他一命,恐怕這個朋友做得也不夠合格。”


    阿強非常緩慢的晃動著手腕。


    秦雅雯的佩劍在他手裏寒光四射。


    “你說我要是就這麽回去,我那憨直的朋友會不會不理我?”阿強勾著嘴角,語氣柔和。


    “陸天明和季雲中關係匪淺,如今你殺了陸天明,若是被他知道,我想他也一定不會原諒你,在我看來,安兄大可不必做一些無意義的事情。”飛羽反駁道。


    “所以無論如何,我朋友的這些兄弟,必須死?”


    “沒有活路可言。”


    “我若是不答應呢?”


    “若安兄執意如此,飛羽隻好親自領教春深三劍的威力。”


    言罷。


    飛羽橫刀在身,眸中浮現濃濃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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