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旭日當空。


    中軍的烏彌士兵們不同於往日。


    人人臉上洋溢著一抹難以掩飾的興奮。


    因為今天一早。


    旭日幹殿下便宣布了一條非常重要的消息。


    前不久抓到的那名女刺客,其真正的身份,原來是楚國已故凉王的女兒、當今正兒八經的楚國郡主李寒雪。


    當一眾人看見李寒雪那精美絕倫的容顏時,都不禁露出貪婪之色。


    而當他們聽見旭日幹要將李寒雪當著巡夜人的麵小刀割肉時。


    部分人覺得惋惜,更多的人,則是陷入瘋狂之中。


    男人沒有不喜歡美人的。


    可如今兩國交惡。


    在數以萬計的烏彌人死在巡夜人手裏的前提下。


    當眾侮辱並殺死一個楚國地位高貴的美人,似乎對於大部分烏彌士兵來說,要比得到這個美人更讓人激動。


    此刻的李寒雪。


    被旭日幹捆在了馬車車廂的一根木樁上。


    她正盯著前麵的某個不存在的點發呆。


    美眸中既看不見對生的渴望,也看不見對死的懼怕。


    她就如同車廂上那根用來固定自己的木樁一樣,毫無生氣可言。


    若不是時不時的眨一下眼。


    甚至很難判斷出她是否還活著。


    旭日幹今天的心情異常的好。


    他打算親自給李寒雪當一天的馬夫。


    “嫂子,馬上就要見到你那些可愛的楚國臣民了,怎麽看你一點都不開心?”


    旭日幹咧著嘴,笑得極其邪惡。


    李寒雪晃動了一下眼珠子。


    連看都不願看旭日幹一眼。


    旭日幹昂起頭,把眼睛閉上。


    然後迎著風,麵上露出享受的神色。


    “我似乎已經聽見,你在巡夜人麵前,痛苦哀嚎的聲音了,不知道他們看見你那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後,是會群情激奮,還是垂頭喪氣?哈哈哈哈!”


    說著,他便站在馬車上喪心病狂的笑了起來。


    底下士兵們緊隨其後爆發出一陣興奮的笑聲。


    李寒雪仿佛沒有聽到那些刺耳的噪音。


    她仍舊木訥望著某個地方,死氣沉沉的毫無動靜。


    旭日幹非常惡趣味的調侃了幾句後,便揚鞭催馬領著眾兵士出了大營。


    今天不是個特別的日子。


    但旭日幹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消失過。


    一路上,他都在跟身側的國師阿古郎放鬆的閑聊。


    “國師,楚國有個詞叫哀兵必勝,你說到時候,他們會不會反倒士氣大漲?”


    說歸說,旭日幹仍舊一臉的興奮。


    阿古郎似笑非笑:“巡夜人的士氣是漲還是跌,不好說,畢竟林笑生帶的這幫人,跟李家不是一條心的。


    不過微臣對人性有些許研究,屆時隻要殿下的刀足夠慢又足夠準,不至於讓李郡主死得太快,巡夜人們沒準會自己打起來。”


    聽聞此言。


    旭日幹側頭疑惑道:“此話怎講?”


    阿古郎認真道:“巡夜人並非一塊完整的鐵板,準確的說,他們是由兩撥人拚湊起來的,雖然現在其中的一撥要麽死,要麽倒向了另一邊,可人的初心隻會被埋沒,而不會消失。”


    頓了頓,阿古郎又道:“翟厚這個人,對李家忠心耿耿,那些跟過他的弟兄,潛移默化下都會受到影響。


    他失勢以後,手底下這些兄弟幾乎都被林笑生囫圇吞下,不過絕對不可能每一個人都會死心塌地的跟隨他。


    一旦夾雜著李郡主血腥味的風吹得足夠大,把這部分人內心蒙的灰塵吹散,那麽他們勢必會再一次看見自己的初心,到時候很容易同原本屬於林笑生那邊的人產生矛盾。”


    聞言。


    旭日幹遲疑道:“翟厚留下來的人,如今已是少數,更別談屆時良心發現的,僅憑這少數人,想來掀不起太大的浪。”


    麵相跟少年無異的阿古郎‘稚嫩’一笑:“天底下有好人和壞人兩種,可是這個界限很模糊,並非人為能夠劃分。


    就比如一個江洋大盜,他在殺人越貨的時候,毫無疑問是個壞人,可當他用搶來的錢救濟別人時,又會搖身一變成為一個好人,真正喪盡天良的人,通常都是地位極高權力極大的上位者。”


    說著。


    阿古郎回頭瞅了一眼李寒雪。


    “李寒雪在楚國朝野之中雖然是個邊緣人物,但也改變不了她的郡主身份,加上她傾國傾城的容貌,很容易便會引起同為楚人的巡夜人的憐憫之心。


    隻要沒有完全泯滅人性,相信哪怕是跟隨林笑生多年的那些巡夜人,也定有一部分會產生兔死狐悲的共情心理,可能數量不會太多,但隻要能發出另一種聲音,也絕對會是一件讓林笑生頭疼的事情。”


    理由淺顯易懂。


    旭日幹領兵多年。


    很清楚士氣這種東西,崩塌隻在一瞬間。


    如果巡夜人那邊真的出現救人與不救人兩種聲音,都不用他烏彌大軍親自出手,巡夜人定會自己先亂了陣腳。


    念及此。


    旭日幹不禁感歎:“看來做人,還是要像我這樣才對。”


    說著,他又一反常態溫柔望向李寒雪。


    “真是謝謝嫂子了,若不是你一意孤行,我烏彌大軍又哪裏能夠找到這樣的機會?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死,從你身上割下來的肉,我一定會好好保存起來,等哪天攻破了北長城後,我定請求父王給你安排一個隆重的葬禮!”


    旭日幹態度真誠。


    可說出來的話卻極其刺耳。


    李寒雪緩緩抬起頭。


    眼神空洞的盯著旭日幹看。


    那模樣像極了一個沒有感情的孤魂野鬼。


    旭日幹頓覺後背瘮得慌。


    於是手一揮,便扔了條平時用來包紮傷口的白布過去。


    白布方方正正,幾乎將李寒雪的整個腦袋都遮住。


    看不見那雙眼睛,旭日幹再次心情大好。


    與此同時。


    仍舊有三成左右的士兵留守在大營之中。


    塔克便是其中一名。


    軍醫不用上前線。


    塔克的任務,便是保護這些在戰時異常珍貴的人才資源。


    當然,給陸天明送飯。


    也是其分內之事。


    大軍離開後沒多久。


    他便端著早飯、意思性的帶了兩名護衛來到牢籠前。


    當看清楚陸天明的那一刻。


    塔克不禁嚇了一跳。


    “阿來醫師...你...你頭發怎麽白了一半?”


    也許遠遠達不到一半的程度。


    可人的頭發可是有數萬之多。


    即便有十之一二變白並參雜在黑發之中。


    那副畫麵也足夠讓人震驚。


    一直埋著頭的陸天明緩緩望了過來。


    勃頸處更是發出長久沒有活動後的哢哢聲。


    他冷眼看著塔克。


    聲音如被豢養的野獸般低沉沙啞。


    “這裏的慘叫聲,他們應該聽不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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