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是忘記了什麽,是吧?他一定是忘記了傷害了貝利亞,是吧?“喬尼,喬尼。”一聲聲急切的呼喚在身邊響起。康斯坦丁惶然地抬起頭,視線一片模糊。輕柔的觸感落在他的眼瞼上。康斯坦丁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睛。“噓……噓……喬尼,沒事了,沒事了。”微涼的手指輕撫著驅魔人的頸側,慢慢鬆弛著人類此刻緊繃的肌理,無意識淌落的淚水被吻去,漸漸清晰的視線裏是目光溫柔而專注的地獄之君。“貝……”康斯坦丁張了張嘴,異常嘶啞的聲音讓他下意識閉上了嘴,但對方明顯知道他在喚自己的名字。於是,貝利亞微笑著將額頭抵在康斯坦丁的額頭上,緩慢而堅定地道:“我在。”我在這裏。就在你的身邊。康斯坦丁用力閉了閉眼睛,嘴唇顫抖著道:“對不起,貝利、貝利亞。”貝利亞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哈?他家人類向他道歉?反了吧。“喬尼我親愛的。”貝利亞認真地看向康斯坦丁,慢慢地道:“我以為,我才是該道歉的那個。”康斯坦丁看向貝利亞。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貝利亞凝視著人類的眼睛,一字一句:“我很抱歉,讓我們的開始始於一場欺騙,明明有無數次解釋清楚的機會,卻怯於你可能的反應而卻步。”正是因為知曉康斯坦丁一向對地獄的態度,貝利亞才會猶豫不決,想著能拖一日是一日。事態果然如貝利亞預料,不,比貝利亞預料得更加嚴峻,他差一點永遠失去自己的靈魂伴侶。“我很抱歉。”貝利亞喃喃,“即使如此,我也沒法放你離開。”唯有他,約翰·康斯坦丁,是貝利亞寧願湮滅自己生命也不願放手的人。“……真霸道啊,貝利亞。”同樣的一句話,放在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前說絕對是能夠引起空手點聖油級別的暴躁怒火,但現在聽在耳中,也不知是不是被之前那個死亡幻覺刺激得狠了,康斯坦丁反而有一種“本該如此”的明悟。為什麽要用靈魂堵上那十死無生的任務?冥冥中他早有明悟,他當時的憤怒,生與死的界限,天堂與地獄的對立,終究無法阻止他再一次走向貝利亞。不敢相信貝利亞的真心,隻覺得自己這隱於靈魂深處的渴望可笑至極。不願自己活得如此狼狽不堪,寧願以這種玉石俱焚的方法來結束這種可笑的牽絆……他失敗了,卻敗得心甘情願。因為他終於意識到,痛苦的不是他一個人。原來身在地獄的墮天使也有真心。“我很抱歉。”貝利亞又一次重複道。“若你真覺得抱歉。”康斯坦丁抿了一下嘴唇,黑眸沉靜地看向貝利亞,“那麽,告訴我真相,你心口處的傷,是不是我做的?”貝利亞愣住了。康斯坦丁的身體又開始顫抖起來,但他自己明顯沒有意識到。“我用曼尼的天使之刃,貫、貫穿了你的……心口……”“當然沒有!”貝利亞陡然抬高了聲音,他的手指撫在人類的太陽穴處,柔和的力量漫入他的頭顱,撫慰著他痛苦的靈魂,“是之前的藥物作用嗎?我明明已經驅散了藥性,你……”“我看到了你長袍上的鮮血,貝利亞。”康斯坦丁臉色蒼白,“心口的位置,那是你的血。”貫穿心口的天使之刃。濡濕的雙手。“撒旦啊,喬尼。”貝利亞憐惜地親吻康斯坦丁的額頭,心念急轉間,他似乎明白了之前侵入人類身體那些藥物的真正作用。它讓康斯坦丁看到了自己最為恐懼的畫麵。康斯坦丁看到自己殺死了他。這是他最為恐懼的。他的死亡是康斯坦丁最為恐懼的畫麵,所以之前將他從地獄召喚出來的時候,他會是那樣的表情,那樣的態度。若僅僅如此,身為黑魔法大師的康斯坦丁不至於分不清現實還是幻覺。但問題在於,貝利亞的心核確實遭到了重創,還在試圖展開自己領域的時候被這個世界的法則所傷,吐血昏迷了一段時間。無論是染上了康斯坦丁身上的鮮血,還是遺留在長袍心口處的血跡,無不在佐證那個該死的幻覺,這徹底混淆了人類的認知。貝利亞都不知該感謝還是憎惡那些傷害了康斯坦丁精神的藥物。“真相就是,你不曾用曼尼的天使之刃傷害到我。”搶在康斯坦丁再度開口前,貝利亞的手指豎起抵在驅魔人的唇邊,麵對康斯坦丁時柔和的笑容變得倨傲起來。雖然路西法才是地獄的傲慢君王,但不客氣地說,被造物主當做頭生子精心創造出來的熾天使哪一個不傲慢。“曼尼,我知道他,一個狂熱追隨米迦勒的座天使而已,他的天使之刃根本無法傷到我。”康斯坦丁微微睜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