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太後年紀比她隻大個幾歲,並沒有皇貴太妃那樣威嚴,對人也甚是冷淡,見狀淡淡道,“起來吧。”紀青看她不似喜愛自己的樣子,身邊還帶著幾個打扮富貴的女眷,甚至有一個是金發綠眸的,便道,“靜淑先告退了,不打擾太後雅興。”葉太後特意帶了葉家女眷避出來說話,她識相自然是最好的了,微微頷首,示意她可以退下了。紀青行完禮,就從後頭繞路走了。小雅在後頭跟的辛苦,還得告罪,“長公主息怒,全是奴婢的錯,奴婢沒有打聽清楚太後也要來賞梅花。”“好了……你又不是太後跟前伺候的,能打聽清楚什麽,哪裏就怪你了?”紀青搖搖頭,悄聲道,“我的帕子丟了,你回去幫我找一找,仔細別叫太後瞧見了。”第112章 賈赦斜倚在一棵鬆樹背後,看著二人分頭離開,戲謔地問也縮在樹後的三七,“你說她們為什麽不想讓太後發現?”三七陪笑道,“您就饒過奴才,奴才能知道些什麽,許是想偷聽些什麽吧。”“你身為總管大人,有奴才要偷聽,你都不為所動?”賈赦輕輕踢了他一下,“趕緊讓人也跟著去聽聽,看她們能聽到些什麽。還有,先前的鏡台佛蓮還有剩下的嗎?”三七一隻腳已經挪出去了,聽到後半句,隻能又轉回來,“有的,那花兒金貴,一年才能得一回,都在暖房裏好生伺候著,可要搬兩盆去乾元殿?”“送一盆去給靜淑長公主,你知道該怎麽做吧?”賈赦說著也沒有要他回答的意思,擺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賈赦不在宮裏,三七也真的是怪想的,少了世子一個人,整個宮裏都變得空蕩蕩了,但是賈赦一回來吧,三七又覺得自己太可憐了,“夫妻”倆都可著自己一個人使喚。正哀歎著,就聽背後的賈赦道,“給你漲月例銀子,別生無可戀的樣子了,瞧著就一股倒黴勁兒,快高興些。”“多謝世子。”三七腳下一個踉蹌,差點來了個狗吃屎,還得回頭給世子展露一個興高采烈地笑容。#服侍熊孩子的每一天都是這麽艱難#紀青並不知道這鏡台佛蓮的厲害,隻當是下頭人送來的擺設,見那花兒漂亮精致,也就讓他們擱在炕桌上觀賞了。她本是坐在炕上做針線順便等小雅打探消息,不知不覺便睡著了。與此同時,一直纏繞在她腿邊的一縷財氣化作貔貅法相,直撲她麵門便不見了。財氣也像是貔貅的觸手,可以替他觀察到本體沒有辦法觸碰到的地界,賈赦放出的那縷財氣便是用來圍觀靜淑長公主夢境的,並沒有要讓她發財的意思,看完了夢境還是要收回來的。他抿了一口熱茶,眼底碎金翻湧,手裏抱著一小筐瓜子,“哥哥真的不看?”年前最忙,又有韃靼商貿的事,明夙在看折子,聽罷反應並不熱烈,“你看你的就是了,我沒空。”“好吧。”賈赦隻得自己一個人觀看了。紀青並不知道還有人會看到自己的夢,她既用了這具肉身,便也會受到藥力的作用,因此心裏放鬆,編織起了一個自己最想擁有的夢境嫁給明夙,母儀天下。這個夢是從立後旨意下達到紀家開始的。那些視她如妖魔的兄弟姐妹都來恭賀她,說她果然不是凡人,連著父母都欣喜若狂。整個滄州都因為她而沸騰。隻有皇後是能從皇宮正門抬進去的,紀青以為自己一直會很淡然,因為宮中嬤嬤教她規矩的時候,她也確實如此,讓這些下人在背後直道她有國母之風。她一共被送進皇宮兩次,第一次是以民女身份進的,最後在欽天監當差,第二次則是這次。紀青頭遮繡龍鳳同合紋的紅緞蓋頭,坐在鳳輿內向宮中行進時,一手持金質雙喜“如意”,一手持蘋果,以諧音平安如意。鳳輿則是皇帝專用的明黃色,裏麵放置了明夙親筆寫的“龍”字,他的字向來霸氣,力透紙背,連著用來新婚的,也不改本色。在乾元殿宮階下轎,交出手中的如意和蘋果,還要再懷抱一個金寶瓶跨過火盆,才能進殿內,開始行合巹禮。原本帝後成婚是該在皇後的坤德宮,但是明夙看中她,把儀式放在了乾元殿。而賈赦的視角可以隨著小貔貅的位置而轉變,他便讓小貔貅停留在靜淑長公主肩膀上。夢中的時間流逝得遠比真實世界快,賈赦和明夙說了幾句話,其實已經錯過了聖旨這個劇情,他又沒見過立後,隻當是靜淑長公主夢到嫁人,直到蓋頭掀起來,露出那張英俊而熟悉的麵孔明夙。可能源自靜淑印象裏的明夙,夢中的明夙行為舉止和真明夙並不很相似,透著一股子詭異和別扭。賈赦瓜子也吃不下去了,完全沒想到靜淑長公主居然對自己的堂兄有這樣的心思,他表情古怪地看了看明夙,又不甘心就這麽打斷夢境,索性多送了些財氣進去,預備來個乾坤大逆轉。待用完了生餃子,連生了幾句生,紀青在眾人服侍下重新梳妝,換上朝服,把頭發盤成圓髻,佩戴上太後賞賜的金簪,以示已經從姑娘成了媳婦。內務府女官恭進宴桌,鋪設坐褥於龍鳳喜床沿下。紀青同“明夙”相對而坐,在賈赦的搗亂下,“明夙”始終慘白著一張臉,紀青雖然對於這合巹宴挺滿意,但是完全沒有想到“明夙”在夢裏也這樣嫌棄她。紀青甚至覺得他要掀桌而去了。等所有禮節都完成,皇帝還要大宴群臣,等他再回來臉已經由白到灰了。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明夙”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自己的手指上,一眼都不看紀青,紀青摸了摸朝服上繁複的刺繡,也不說話。僵持了一陣之後,“明夙”的手終於伸向紀青,紀青嘴角彎了彎,終於來了。“明夙”狠狠將紀青推倒在床上,然後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冷聲道,“你這個妖孽很得意吧?當皇後的感覺怎麽樣?”“臣妾沒有得意啊,陛下的意思臣妾不明白。”紀青揚眉看向“明夙”,“難道不是陛下自己下旨立我為後的麽?我們本就該在一起的,那樣的悸動,除了我,還有誰能給陛下呢?”她的手跟藤蔓似的纏在“明夙”脖子上。賈赦狗一樣的直覺上線,這等語氣,根本不是靜淑長公主,反而是某位已經被他扭斷脖子的能說出來的。他穩了穩心神,讓“明夙”繼續開口誘導她,“那就又怎麽樣,我心中已經有人了,你這樣死纏爛打,又能得什麽好處。”“陛下立我為後,難道不是好處?難不成你還能立賈赦為後不成,你罵我妖孽,你以為他又是什麽東西?”紀青手指摩挲,她不比凡人,其實是知道自己在做夢,但是這樣的夢境,著實太美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