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可不給你的新家開光。顏靈筠笑著摸摸他的狗頭,“我哪有憋壞,別瞎說,這宅子到處都是要規製的地方,你忙我瞧瞧怎麽改的好。”賈赦是來回地撒嬌,就差哼哼唧唧地抱大腿了,“您出宮前那個眼神就不對,瞧著就是要使壞,告訴我嘛,快告訴我。”“嘖,你還小是吧?自己不會動腦子?”顏靈筠推開他,“要幫著看就看,不看趕緊的滾,別在這兒耽誤我。”就跟養著的小狗崽非跟在腳邊上前後轉悠一樣,弄得人都沒處下腳,深怕踩著狗爪子,也不敢工作太大,怕再踢著了。狗崽子自己完全沒有給顏靈筠帶來困擾的自覺性,見顏靈筠不為所動,索性一張手臂,把人給攔腰抱住了。嘖嘖,外甥舅舅倆人就跟比誰腰細似的,一個塞一個的瘦。“要抱回去抱陛下。”顏靈筠實在是無語了,“行了行了,跟我過來。”宅子破舊倒不至於,雕欄畫棟很富麗堂皇,也打掃得幹幹淨淨的,就是瞧著空蕩蕩的不舒服,師徒二人也沒進什麽花廳,就在園子裏隨便找了兩塊石頭坐了。“這花園倒是有些江南風情。”賈赦隨口道,“還是在江南過得最舒心。”“小孩子時候都過得挺舒心的。”顏靈筠也不讓人上茶,不知道這裏的廚房多久沒用了,“說起來也沒別的大事,一些個陳年舊事,想趁著我還活著的時候解決了,也講究個有仇報仇不是。”小圓臉見顏靈筠屏退了府裏的下人,讓其他人守著,“我去燒水吧,大人早起忙著就沒用茶。”主要是忙著和寧國公吵架,最後趕時間是啥也沒吃上喝上。“嗯,你去吧。”顏靈筠揮揮手,“你爹□□出來的人啊,別的都挺好,就是嗦,個頂個出去能給皇子當保姆。”賈赦盤腿坐著還挺自在的,揪著石縫的小黃花,試著戴到顏靈筠頭上去,“皇子不要保姆,我又生不出來。”顏靈筠重重抽了一下他的狗爪子,警告道,“你再給我動一下試試,到底要不要聽正經事?”“聽。”賈赦反手把小黃花別在自己耳朵邊上了,還挺美的,“老師快說,我不鬧了。”“原是你伯父怕你聽了難受,但是這些個事,你總要明白。”顏靈筠壓低了聲音,將他先前和賈代善商議的事一股腦跟賈赦說了。對方教導賈赦多年,也稱得上一句老師,他未嚐沒有想看看到底誰在賈赦心中分量重的意味。頗有些小心眼的計較。賈赦聽罷到底沒有一驚一乍,反而是鬧鬧騰騰的樣子都消下去了,閉嘴沉思了許久,“老師說得,我大致知道一些,隻是因為牽扯你,我沒有敢深挖,一是怕讓您牽動舊傷,二是怕誤了您的事。”“若我真的要動手呢?”“如果老師要動手,我也在所不辭,隻是老侯爺這麽多年對咱們助力頗多,老師若有氣,也不要牽連兒孫吧。”賈赦道,“說起來,他也是我的曾外祖父,我得承他的血脈之情。”其實少有人提及賈赦和史老侯爺的這份血親,好像從小史氏死了之後,賈家是賈家,史家是史家,保齡侯府隻算是寧國府的姻親。顏靈筠接過小圓臉捧來的茶盞,裏頭唯有熱水,他的身子受不住多喝茶,老張頭囑咐了,要多喝熱水方是正道。他匆匆抿了兩口,有些嫌燙,又反手遞了回去,並不正視賈赦,“你說的很是,我倒是忘了,論血緣,你們才是至親。”以他的性格,這話說出口,便是有些吃心了。保齡侯一生除卻兒孫事都已經圓滿,賈赦提出不要牽扯兒孫,那這事還有什麽好說的,那老東西馬上就得進棺材了,總不見得鞭屍出氣。賈赦還沒來得及再表白,已經被趕出顏尚書的新府邸了。“小白眼狼。”顏尚書不但要趕人,還要罵兩聲出出氣。小白眼狼本來還打算開完光去寧國府晃悠兩圈,如今怕賈代化看出端倪來,隻得落荒而逃似地回了宮。明夙剛從禦書房議事回來吃過午飯,尚且又另一樁糟心事等著和賈赦說,見賈赦苦著臉,便問道,“可是舅舅罵你了?”賈赦擠在他邊上,硬是拖過皇帝陛下當抱枕,輕聲把事情說了,“你說老師好端端的怎麽吃醋了,就算老侯爺重要,哪裏重要得過他。而且他們家那些人,自己就把自己折騰死了,端看他們的報應不就完了,何必浪費精神,而且你我都是他教導過的,與名聲有礙,留著他們才好做文章。”明夙把糟心的折子遞給他,無語道,“你把這話說與他聽不就完了。”“我不是說了我在所不辭麽。”賈赦歎了口氣,“誰知道他不等我再往後說,就把我趕出來了。那小胖子一點眼色都沒有,還真就把我趕出來了。”小胖子就是說小圓臉。明夙不理他,聽他絮絮叨叨吐槽完了,這才淡淡地指了指折子,“抓緊看,我一會兒還要回去議事,你要訴苦就一道訴了。”賈赦氣得偏頭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愣是狠狠啃了個牙印出來,這才沒好氣地翻開折子,“嘖嘖,訴苦倒是不必,直接錘死便罷了。”現任的兩江總督愣是上折子稱述賈赦購買織機到雁門關的害處,要求將韃靼的羊毛送到江南。於是明夙隻得帶著賈赦以及脖子上的牙印一道去進行午後議事。在場皆是重臣,自然不會對陛下的脖子多看一眼,他們的目光都在榮國公世子身上,隻見世子捏著兩江總督的加急折子,侃侃而談,“天下的生意天下人做,江南素來織造發達,從來沒有聽說過,從討飯的手裏搶了吃食,去喂有錢人的,可真是黑心,隻怕他身後有著不少商賈。”說罷看向一旁的侍讀學士,“回批給兩江總督,問一問他臣節何在,緣何為商賈所驅使,不顧國家大事?”“榮國公世子是否太過武斷了?”“陛下尚未開口,世子不可越俎代庖。”明夙抬手示意他們都住口,看向賈赦,輕輕彎了彎嘴角,“你繼續說。”賈赦回了他一個笑,再麵向眾臣的時候,就已經不是那副嘴臉了,端肅的神情幾乎要叫人覺得是瞧見了榮國公賈代善。“諸位到了這個位置,都是飽學之士,便該知道天下九塞,雁門為首,為何修建關城?是為了讓我們的防禦更為穩固,如今關城破敗,百姓流離,於我們有什麽好處?江南自古富庶,以江南織造為例,僅僅是雲錦一樣,便有多少進項?江南離得遠,可京城呢?一旦雁門失守,韃靼人取道太原,便可直達京畿,太原是什麽地方,天下糧倉,奪了太原,便可一解韃靼戰線過長的毛病。”賈赦一一掃過下頭眾人,神情可以掩飾,但是下意識的眼神是很難做戲的。他繼續道,“往小了說,是鼠目寸光,往大了說,不知道這位兩江總督操的是什麽心。諸位可還記得李後主?可還記得南宋?劃江而治,自古便不是新鮮事。”他才說道劃江而治,下頭人已經跪了一地了,“還請榮國公世子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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